過了良久,祖父站起身,上前拍了拍陳煜的肩膀,說道:「在欽天監干好好干,有能力的人定會出人頭地。還有,不要給家裡惹禍。」
說完,祖父就走出了書房。
陳煜一愣,就這樣?
陳林根走出書房,抬頭望向天空。在那眾多繁星之中,有一顆星辰若隱若現,肉眼幾乎看不到。
陳林根轉身看向陳煜,心中有很多話想說,最終沒有說出口。
你是誰?來自哪裡?為何出現在陳家?
當時我差遣你祖母懲罰與你,並拿出《文書》威脅,甚至提出將你逐出陳家族譜。
簽下那份文書,無論你是不是陳家兒郎,陳家都可以接受你。
如若你不簽文書,無論你是不是陳煜,我都會將你逐出陳家。
時至今日,說出這些話已毫無意義。
正房臥室。
梁氏見陳林根笑呵呵地走進屋內,一臉擔憂地問道:「如何?問清楚了嗎?」
陳林根搖頭,說道:「沒問,此時就當沒發生過,我們以後也別記掛了。」
梁氏沉思片刻,頷首笑道:「也好,人生難得糊塗。」
「是呀,難得糊塗!」陳林根感慨道。
許久梁氏回神,詢問道:「你今日去祭拜公爹,陰宅風水是否已經發生了變化?」
說起這事,陳林根就喜不自勝,回應道:「確實發生了變化,羅星砂左右有兩山護衛,『山』字已成型,穩如泰山。父親交代的事情一一應驗,陳家只需蟄伏,靜等天地變化。」
「那連海能中舉嗎?」梁氏關心的問道。
「你別把這個看得太神,連海這一個多月的刻苦我們都看在眼裡,如此努力,就算沒有風水相助,我也覺得連海能中。」陳林根一臉篤定。
「那就好,煜兒已經成為了天文生,若連海又能高中,那就真的證實了公爹所言。」梁氏點頭。
陳林根笑了笑,說道:「別想這麼多了,歇息吧。」
八月十一日,寅時。
陳家門口,除了幾個孩子還在沉睡,祖父、祖母等一大家子人都站在馬車旁。
旁邊吳炎煒將衣服等物件放進馬車車廂。
「東西都備好了嗎?沒有落下什麼吧?」父親陳連山提醒道。
「嗯,都準備齊全了,父親無需擔心。」陳煜回應。
陳煜扭頭看向眾人,心中一暖,說道:「我先走了,沐休日再回來。」
「好,快走吧,別耽擱點卯。」眾人紛紛點頭,目送著陳煜的馬車漸漸消失在夜色中。
馬車在夜空下駛向南京欽天監。
來到欽天監時,已經接近卯時,天色泛亮。
陳煜身穿藏青色直裰,手提包裹,走向欽天監敞開的大門。
剛踏進大門,陳煜就看到大門左側擺著一副桌椅,椅子上坐著一位雜役,約莫三十歲上下。
雜役睡眼惺忪,無精打采,聽到腳步聲,他扭頭一看,發現這少年自己並不認識,便連忙出聲說道:「這位公子,我看你面生呀。」
陳煜點頭,拿出特招的天文生文書遞給了雜役。
「咦?你就是元貞所說的陳煜?」雜役驚疑一聲。
「正是在下。」陳煜拱手說道。
雜役上下打量著陳煜,心中嘀咕道:這小子運氣真好,他當了十年的陰陽戶雜役,都沒成為陰陽生或天文生。現在反而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搶走了一個名額。
哼!憑天氣賭報進入欽天監又如何?其他方面若是出現短板,定會被打回原籍。
就在這時,貝元貞從遠處小跑著趕來,並遠遠地喊道。
「陳兄。」
「貝兄。」陳煜笑著拱手。
貝元貞走到陳煜面前,拉著陳煜的胳膊,笑道:「嘿嘿,走,我帶你去安置行李包裹,等下就要點卯了。」
貝元貞並沒有帶陳煜去往住宿的地方,而是先讓陳煜將包裹放置在了廳房。而後兩人匆忙來到了一處大院。
這時,大院裡已聚集了不少打著哈欠陰陽生、天文生,他們排著隊,有說有笑。
貝元貞拉著陳煜排在最後面,他指了指那些打哈欠的人,說道:「那些人都是晚上觀測天象的人,點卯後就可以回家休息了。」
陳煜沉默,果然,觀天象離不了上夜班。
「嘿嘿,這幾天天氣晴朗,也就這幾天辛苦點,要是遇到雲霧、下雨等天氣,天文生等官員可是很輕鬆的。」貝元貞提醒道。
陳煜點頭,心中嘀咕道:這就是看天行事了,若是如此,他倒是可以預測出一周內要上幾天夜班。
隨著晨鐘「當」的一聲響起,陳煜見點卯官劉子任出現在眾人面前。他依稀記得貝元貞和他說過,對方官身為五官司歷,正九品,掌修曆法。
大院中有一門台,上面擺放著一副桌椅,劉子任坐在了椅子上,翻開點名冊,開始念名字。
「……」
「貝元貞。」
「到。」
「……」
劉子任每念一個名字,便抬頭看一眼,確認無誤後,就用毛筆在名字後面點一個點。
「陳煜。」
「到!」陳煜出聲回應。
站在院子的眾人都齊刷刷地看向陳煜,難道這就是今日前來報導的人,就是那個做出天氣賭報的人?
眾人開始竊竊私語,紛紛討論這位新來的面孔。
劉子任抬頭,對著陳煜微微點頭。完成點名後,便合上的名冊。
「好了,大家都回去上值吧。」說完,劉子任站起身拿著點名冊離開了門台。
欽天監白天的工作正式開始。
「走,我和你說一下這白天的天文生要做什麼。」貝元貞帶著陳煜又回到了欽天監的大門口。
此時欽天監門口零零散散聚集了三十多個百姓,百姓站在門台周圍,他們盯著台上的天文生,等待對方開口。
此時,門台上的天文生手,舉起手中的張紙大聲誦念道:「今日天上無雲,地面乾熱,風向東南……」
噢,還要預報風向!
「陳兄,以前欽天監的門口是有很多百姓聚集的,但自從你的天氣賭報出現後,人是越來越少了。不少商賈拿著買來的天氣賭報掛在自家的商鋪門前,百姓也就不來這裡了。」貝元貞無奈地說道。
陳煜尷尬一笑:「我也沒想到那些商賈會這樣做。」
貝元貞擺了擺手,毫不在意的說道:「嘿嘿,陳兄別在意,你現在可是我們欽天監的人,以後這件事就交給你了,百姓聽聞之後,肯定會重新回到欽天監的。」
「嗯,也好。」陳煜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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