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個冬天

  2017年冬，慶尚南道梁山市下北面草山里。

  時間如同握不住的沙，從指間悄然流逝，既不可追，也無法扭轉。一晃，徐珠赫也退伍快兩年的時間。

  自從退伍以後，快兩年的時間，徐珠赫便一直定居在這裡，在這鄉下的小山村中。

  當初委託了姜惠元的父親代為照料的房子，後來因為一家人搬去首爾後，都是姜惠元的爺爺在幫著照料。

  當然，等徐珠赫退伍以後，自是他入住後親自打理。

  而在今天，這個家裡也是極為難得地迎來了一位客人。

  「你這裡，挺小的，起碼比你論峴洞的公寓要小好多！」

  鄭秀妍在徐珠赫的家裡轉悠了一圈，小小的客廳恐怕也就堪堪二十平，寥寥三個房間、一廚一衛，外加一個小小的閣樓，便是整座房子的所有。

  不過，當她眼神透過窗外看到外面的院子時，又瞬間補充了一句：「房子挺小，可你的院子倒蠻大的，幹嘛不多修幾間房子？」

  「我說你能不能有點客人的自覺？」

  完全像是自己家，鄭秀妍一進門就把大衣拋給他，隨後便如同女主人一般，毫不客氣地在房間裡四處轉悠。

  最後，竟然還嫌棄自己家！

  「喝點什麼？」

  「來杯咖啡提提神，開了老遠的車來你這裡，可把我累個夠嗆！」

  包也隨手一扔，鄭秀妍徑直躺在客廳角落僅有的小沙發上，並且還慵懶地伸了個懶腰，露出一截白嫩的小腹。

  「不是我說你，好好的首爾你不待，幹嘛非得躲到這窮鄉僻壤的地方來？！」

  客廳與廚房近在遲尺，僅一道推拉門隔開，而現在徐珠赫走進廚房裡，自然也不會聽不到鄭秀妍的吐槽。

  「珠赫啊，你要不告訴怒那，是因為什麼事情，才讓你選擇在這裡生活？這裡除了環境好一些，空氣清新一些以外，有哪裡比得上在首爾生活？」

  「生活、娛樂、工作等諸多方面，還有你的朋友們盡皆都在首爾，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你告訴怒那，怒那可以幫你想辦法啊！」

  徐珠赫也不仔細挑，很隨意地拿起一個咖啡膠囊，然後塞進膠囊咖啡機當中，按下按鈕。

  隨後轉身雙手抱在胸前，徐珠赫整個人倚在廚房門口，看著鄭秀妍進一步直接把腿都放上沙發，蜷縮在沙發如同一隻慵懶貓咪的模樣。

  「沒什麼事情，我只是單純厭煩了那樣的生活。何況，我並不覺得現在住在這裡就不好。」

  目光從鄭秀妍身上挪開，徐珠赫轉而望著窗外，雖然沒有下雪，可依舊大片大片雪白的風景。

  「而且，西卡，你不覺得我現在的生活，就好像田園牧歌一般嗎？你也從小在都市中長大的，恐怕沒有親身體會過住在鄉下吧？」

  這麼一問，反倒是讓鄭秀妍一愣，從小出生於舊金山，後來回了首爾，更多的時間也是待在SM公司之中。

  對於鄉下生活，都市女孩自然是會好奇的，可你讓她短暫住上幾天，她絕對是會覺得新奇有趣。

  可要讓她在鄉下一住就是兩年，還沒有shopping、沒有party、沒有燈光歌舞、沒有聲色犬馬，她可絕對會瘋的。

  尤其是對於鄭秀妍這種從小在娛樂圈裡打混，更是早就習慣了生活在聚光燈下，你讓她如同變成一個死宅關在鄉下，那還不如殺了她！

  只是鄭秀妍也沒有回答徐珠赫的問題，瞬而看向徐珠赫的眼神變得有些悲傷，低沉著語氣說道：「珠赫，難道是因為你服役中的那件事，才讓你突然變得這般消極和厭世嗎？」

  在鄭秀妍看來，徐珠赫才二十中段的年紀，當初大學畢業入伍，兩年後回來也不過25歲，正值大好年華的他，沒有努力工作，也放棄了大都市的優渥生活，選擇到這個鄉下小地方一待就是兩年。

  甚至，這個山村地址，還是她廢了老大的功夫才得來的。

  在她們這群徐珠赫熟悉的人之中，都知道徐珠赫退役以後，徹底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類。

  曾經的電話和其他聯繫方式全都停用，就連徐珠賢這個姐姐，也只知道他還在南韓，可具體在哪裡、做什麼、怎麼樣，都不清楚的，也就每年過年的時候，姐弟倆能夠見一面。

  所以，在鄭秀妍的猜測中，導致徐珠赫會產生這般巨大轉變的原因，必然是因為他當初在服役時經歷過的那一次意外事件。

  具體的信息，鄭秀妍也不太清楚，只是詢問過徐珠賢，從對方口中才得知，徐珠赫在從新兵營正式轉入現役部隊後沒多久，就經歷過一次槍擊事故。

  大致事情經過是一名新兵因為過重的心理壓力，精神失常下，選擇了槍擊自己的同伴。其中，徐珠赫運氣還好，僅僅只是擦傷，可他卻親眼目睹了一名同期就在他面前被爆頭。

  也因為此，徐珠赫還曾在軍醫院中昏迷不醒了好幾天。

  再後來，據徐珠賢所說的，徐珠赫退伍以後，就幾乎是整個人性格大變，比入伍前更加的寡言少語，變得沉默和陰鬱不少。

  而退伍沒多久，徐珠赫就直言想一個人離開家裡生活，讓家裡不用擔心，也不用試圖去尋找他在哪裡。

  「——————不是。」

  徐珠赫沉默了片刻，僅僅突出了兩個否定的字眼。

  其實，在所有人都不曾知道的故事中，他不僅是親眼目睹了自己同期好友新兵被殺，在昏迷暈倒的那幾天中，他更是以每年生日做夢的形式，親眼見證了自己從出生到昏迷前的每一分一秒。

  也是這次昏迷中的經歷，讓他徹底肯定了自己之前不願意面對的事實——他不是徐家的兒子。

  在徐珠赫看到的畫面開始之初，便能夠看到年輕的徐媽媽挺著大肚子與同病房的一位年輕女士一同被推進了產房（注1），然後是漫長的幾個小時，從徐媽媽肚子裡先出來一個女嬰，而旁邊的那位產婦則是難產，好不容易生下一個兒子後，卻面臨大出血的情況。

  光是這些，就已經能夠讓徐珠赫明白他的身世，只是後來，他也一直未曾見到過他的「父親」出現。

  並且，對於徐媽媽能夠那麼順利的將自己帶走，也同樣表示了困惑。

  沒有「父親」也就算了，可為什麼「母親」亡故以後，連親人都沒有出現過？那年頭的收養，就那麼簡單的嗎？

  「我只是想要換一種生活方式而已。」

  即便徐珠赫退伍後，他也不想去詢問徐媽媽當初發生了一些什麼，她不告訴他，肯定是有她的理由的。

  而且，在這個世界上，他也就只有徐媽媽、徐爸爸和徐珠賢三個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