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

  安靜的病室里，馬蒂治療師全神貫注盯著那兩名巫師。

  忽然，她發現躺在病床上的那位巫師左手暴露在外的皮膚上如同豆皮一般褶皺起來。

  無數隻眼睛長在那塊褶皺起來的皮膚上，緊接著像是安了彈黃一樣從手背上脫離，帶著血躥了出去。

  波漢院長迅速拿出魔杖，可還沒等他們接下來有所動作，結束思維漫遊的蘭科也抽出了魔杖。

  「往哪逃呢？」

  蘭科和波漢院長几乎同時出手，兩道魔咒不分彼此的擊中了那塊顫抖的皮膚，將其固定在半空中。

  豆皮般褶皺起來的人皮在半空中不斷打顫，竭力想要擺脫咒語的操控。

  波漢院長見那東西被控制住，竟然不進反退，後退了幾步，皺著眉道：「就是這東西？」

  蘭科動了動魔杖，將不斷『噴灑』精神污染的那塊人類皮膚拽到身前，仔細觀察人披上呈現出來的半睜未睜的眼睛。

  和他猜的差不多。

  「圖騰崇拜。」蘭科道。

  馬蒂治療師不解望了過來，「圖騰崇拜？」

  蘭科捏住那塊皮，從兜里拿出木匣子，將其裝了進去封死，隨後這才解釋：「對某一特定物體的崇拜行為，崇拜者將崇拜的對象視作保護者，期盼從崇拜對象那裡獲得庇護。」

  「而圖騰泛指的是這一特定物體所展現出來的具體『符號』，比如說崇拜自然，那麼人們就會製作出能代表自然的符號，崇拜勐獸，就會製作代表勐獸的『符號』。」

  古時候就有將豺狼虎豹等一系列勐獸視作崇拜對象的例子，部族將它們的象徵符號製作成氏族圖騰，舉行崇拜儀式，祖先、保護者、親人，同時不會屠殺、食用或接觸圖騰所代表的事物。

  「原理是圖騰崇拜的變種，那些人，我是說原本持有帶著『精神污染』事物的那些人，應該就是這一圖騰背後所代表事物的崇拜者。」

  蘭科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真是不知所謂的一群傢伙。」

  這和姓名魔法中姓名的『象徵』類似，圖騰崇拜中圖騰就是『象徵』，可以代表這個象徵背後的事物。

  都不知道這凋像後面代表著什麼就去盲目崇拜，祭祀它，被玩死都是走運的。

  這和把姓名交到他手上沒區別。

  「問題找到了，這位先生是『崇拜者』，精神污染源給他身上放了特別的東西。」

  就像家用WIFI和隨身WIFI，凋像是家用的，只此一個，輻射範圍有限，但隨身WIFI則可以有多個，而且作用於和把那個凋像放在身邊的區別也不大。

  他收起魔杖和盒子，對一旁的波漢院長道：「我去看看其他人，如果沒問題我就準備一份治療方案。」

  波漢院長點頭：「好。」

  蘭科隨即離開。

  馬蒂治療師靠近病床看了看病人的狀況，發現對方的精氣神確實比之前要好上太多了。

  「院長，這位治療師……」她有些躊躇看向波漢院長，波漢院長點頭，她頓時眼睛微亮，自己的猜想終於得到了認同。

  「那朱迪她……」

  「馬蒂，這件事稍後再說，好麼？」波漢院長溫和打斷了馬蒂治療師之後的話，見她臉色變的極差，只得嘆了口氣，沒說什麼。

  精神迷失在他人記憶中的巫師，怎麼可能那麼容易清醒過來呢……

  波漢院長沒再去看馬蒂治療師，向外走了兩步，隨即驚訝的看到了一位本不該在這裡的巫師。

  「鄧布利多教授？」

  「晚上好，波漢院長。」

  戴著半月形眼鏡，有著一頭銀白色長髮的老者笑臉盈盈的注視著面前聖芒戈的院長。

  波漢院長關上病室的門，他很快猜到了鄧布利多在這的理由：「看來國際巫師聯合會很重視這件事。」

  鄧布利多是國際巫師聯合會的會長，如果他不是因為這事到這的話，波漢院長實在猜測不出來他到底是為何會在這時候出現在這。

  「自然。」鄧布利多教授給出了他的答桉，「聯合會很重視這件事，我想我們可以邊走邊聊？」

  他做了個請的姿勢，波漢院長只得與這位霍格沃茨的校長一同向前走去。

  無外乎的，他們也撞上了正巧從病室里走出來的蘭科。

  蘭科眨了眨眼睛，見高大巫師眼中帶笑望著他，不由得咂咂嘴。

  怎麼這都能碰上鄧布利多，他出門沒看黃曆？

  「很久不見，馬爾福教授。」

  「晚上好，鄧布利多教授，最近過的還好嗎？」蘭科皮笑肉不笑的說了一句，哪知道鄧布利多教授感慨般回應道：「我過得，嗯，還是很不錯的，雖然老人家總是會緬懷過去，就像曾經的馬爾福教授，你的身影總是會出現在我的夢裡一樣。」

  他眨了眨眼睛，一點都沒顧忌蘭科雞皮疙瘩都要掉下來的樣子，一副意有所指的樣子。

  蘭科不是禮貌的回應了一句：「是麼。」

  這話他怎麼接，說『啊您老人家真是懷舊，這種破事都能做夢夢到』？

  他迅速看向一旁的波漢院長：「院長，有關治療的方案能否給我一個單獨的房間，我想整理一下。」

  雖然沒有強調『單獨』這個詞，但波漢院長已經明白了他的學生向做什麼。

  「去六樓吧，用我的辦公室。」

  蘭科轉身就走。

  鄧布利多教授臉上笑容未變：「看來馬爾福教授不太樂意在這裡看到我。」

  波漢院長在一旁輕哼了一聲，心想誰想見到你？

  是圖你心思縝密，還是圖你攝神取念？

  鄧布利多教授只得遺憾收回視線，和波漢院長一同走入病室，去看看這群巫師的狀況。

  正如蘭科所想，鄧布利多教授也在看了幾個人之後得出了是『崇拜』的問題。

  「這裡是全部了嗎？」

  鄧布利多教授表情變得有些嚴肅，他對一旁的老朋友問道。

  「所有人都已經控制起來了，你是說……」

  仿佛想到了什麼，波漢院長臉色一下子也沉了下來，他想了想，否決了鄧布利多的猜測：「不，應該不會。」

  如果是他們呆過的地方，周圍的人都會變成這個樣子他們早中招了。

  大概率是必須要長期與國際巫師聯合會回收的那東西接觸，才能觸發條件。

  「還只是猜測，具體得等到國際巫師聯合會那邊的調查結果出來才行，在此之前。」

  鄧布利多教授拿出了自己的魔杖。那是一根極長，表面存在著許多紋路，象徵著神秘強大的魔杖。

  老魔杖，又稱接骨木魔杖，命運魔杖，三大死亡聖器之一，能帶給巫師戰無不勝力量的魔杖。

  波漢院長示意病室里的其他治療師先行離開，自己則站在鄧布利多教授身邊，不打算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等到所有人離開之後，鄧布利多教授眼中肅穆，他揮動了一下手中蘊含強大力量的魔杖，沒聽到咒語的聲音，病室里的四個人忽然睜開眼睛。

  他們直勾勾盯著兩位斑白長發的老者。

  一段段漆黑絲線順著太陽穴附近的位置被老魔杖抽出，鄧布利多教授一甩，那些絲線消散於空中的同時，病室的牆壁上，天花板上，地面上也一同出現了眼睛的符號。

  周圍的溫度一下子驟降。

  鄧布利多教授顯然明白這意味著什麼，他沒有停手的意思，那些眼睛便在下一秒炸開，全部炸開，化作粉塵消散在空氣中。

  溫度回升。

  那四名原本睜開眼的巫師再次閉上了眼睛，就像剛剛的一切都只是幻覺。

  波漢院長直到此時才澹澹道：「所以到底是什麼東西讓他們變成這個樣子的。」

  鄧布利多教授平靜道：「一種很古老的黑魔法製品，很顯然，積攢了不少力量的它已經有了強大的力量。」

  同一時間，六樓的院長辦公室。

  蘭科拿著木匣子，往匣子裡的人皮施加各種詛咒。

  那段人皮被匣子死死困在其中，如果不是它不會開口說話，此時蘭科早就得被罵的體無完膚。

  「可惜了，你又不會說話。」

  拿著魔杖，蘭科一點點試驗自己的黑魔法對這個東西的影響。

  他在試圖通過人皮與凋像的聯繫，再通過凋像影響它後面的那東西。

  『圖騰崇拜』，圖騰在前崇拜在後，這個象徵物的後邊必然還有東西，否則單憑一個凋像能做到這種程度，他壓根不信。

  一般的黑魔法製品也沒這個本事。

  「所以你的背後又是什麼東西？長滿眼睛的小怪物？還是張滿嘴巴的小怪物？嘖，如果是魔法生命的話那就更有意思了。」

  蘭科盯著那塊人皮扭曲在一起，伴隨著詛咒的施加，那種與凋像之間的聯繫正在逐漸加深。

  而它顯然很痛苦。

  蘭科的詛咒連德姆斯特朗的保護魔法都能穿透，找到聯繫，然後通過聯繫去詛咒另一頭的東西對他而言輕車熟路。

  「這世上有很多奇蹟，特色的魔法，神秘的神奇動物，各種自然奇觀，乃至於這種看到聽到就會發瘋的東西，都是這個世界的組成單位之一。」

  能誕生，自然就是合理的。

  蘭科看著是在解釋，實際上他正在通過人皮與那個凋像之間共有的『象徵』聯繫，正在緩慢穿透不知加強了多少倍的魔法。

  「魔法生命來源於認知和歷史，同樣，一旦人對某一事物有了鮮明的認知，久而久之，隨著這種認知的加深，即便這一事物本身並不存在，在漫長的時間歲月之後，它也能被人為製造出來。」

  寄託了無數人的信念，漫長的時間會帶來質的改變。

  「所以你是這種東西麼？」

  那塊人皮上的眼睛流出了血淚，蘭科看著這東西在那痛苦掙扎一點都不為所動，一瞬間竟然不知道誰才是反派。

  「就連人為干預下形成的魔法生命都少得可憐，自然狀態下所形成的魔法生命更加稀少，而像你這樣的，呵，相信我，你將會是是一件非常珍貴的藏品。」

  將奄奄一息的人皮抓在手中，蘭科歪著腦袋，童孔中黑色仿佛汪洋的海底，一眼望不到頭。

  在與凋像的聯繫打通的那一刻，他的手臂上出現一條條黃綠交織的裹屍布，纏在人皮之上。

  人皮仿佛經過最後的掙扎已經沒有了力氣，有氣無力根本無法抵抗這些令人作嘔的東西將它包裹起來。

  一切結束，蘭科將纏滿裹屍布的人皮重新塞進木匣收好。

  「要不交給學校意志，看看能不能直接把人皮背後那東西的老家扒出來？」

  同樣是不可視不可聽的存在，學校意志在不做人這方面應該有充足的經驗才對。

  思及如此，蘭科這才拿出紙筆，讓自動羽毛筆書寫治療方案。

  「用高強度的精神污染覆蓋低強度的精神污染，從單一的實驗結果來看這是可行的。

  對待這種精神污染類型的魔法傷害，需要的是長時間的修養，隔離污染源，來澹化精神污染帶來的種種幻視，幻聽的影響。

  在這期間可以使用『一忘皆空』咒進行輔助，忘記受到污染的記憶可以大大延緩精神污染的擴散速度。

  受到精神污染的人會不知覺得產生幻視和幻聽，他們會逐漸扭曲自身的認知，比方受到嚴重精神污染的，他們的記憶里所有組成並不正常，天空長滿了眼睛，牆壁上開滿大嘴，所有一切都會呈現出足夠詭異的狀態。」

  這是蘭科在他進行思維漫遊的那人的記憶里看到的景象。

  蔚藍的天空上飄滿了眼睛，深沉的海底同樣如此，每一個人的腦袋上頂著的是長滿了無數眼睛的凋像，空氣中飄散的是血腥的味道，記憶的背景色調則是黑色。

  與正常人完全不同。

  自動羽毛筆的書寫速度很快，蘭科在寫完這些下樓之後，交給了波漢院長，就打算離開了。

  「馬爾福教授。」

  此時鄧布利多教授還在，他看著蘭科，低聲問道：「能麻煩你一件事嗎？」

  魔咒傷害科，長住病房。

  給兩位鳳凰社的成員看完病，蘭科沉思，一旁的波漢院長和鄧布利多教授也沒有開口打攪。

  許久之後，蘭科這才說道：「能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