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很快行駛到離萬安寺最近的一條街道上。
「教主,還有各位大俠,你們出來之時,打信號煙火就是,眾兄弟自然會來接應,小人只能送大家到這裡了,保重。」
車夫是個身高足有八尺的漢子,臉上有一道疤。
這個人是早年明教布置下的暗線,做事什麼的很穩。這一路上他只說過兩次話,第一次兩個字上車,第二次就是現在。
「有勞壯士。」
岳不群等人紛紛下來,老岳抱拳行禮道。
天色漸暗,路上行人一個也無。
那壯漢交代了一句,立馬就驅車離開。
老岳他們下車的位置是街道的一個拐角,再往裡走上個兩三百步就能看到有兵卒了。
當然,五城司的兵卒今晚留守的人員很少,只有幾個在萬安寺周圍晃悠。
岳不群張望了一眼,對於汝陽王的辦事效率還算比較滿意。
「岳某現在沒有什麼要說的,總之按計劃行事,諸位一切當心便是。」
岳不群對眾人交代了一句,目光打向張無忌。
「芷若妹子,你,你萬萬小心。」
張無忌眼神里滿滿的情意道。
「嗯。」
周芷若輕輕應道,這會兒也不同張無忌倔了,兩人對視一眼,似藏著無限的柔情。
「去吧,無忌孩兒。」
俞蓮舟拍了拍張無忌的肩膀。
「岳先生,我們走。」
張無忌哼了一聲,一個梯雲縱架起,直接踩上街邊的屋檐,向那萬安寺而去。
「這猢猻。」
岳不群低聲道,又對俞蓮舟等人道了一句保重。
老岳足下真氣一催發,施展金雁功,也朝著那層層殿閣,無盡廊房,紅牆黑瓦的天下名寺飛去。
……
岳不群也好,張無忌也罷,兩人做事都算比較穩的。他們翻牆從側邊而過,遇到的第一個建築是迦南堂。
番僧說說笑笑地從裡面出來,一般是三兩人成群結伴。
老岳同張無忌躲在樹下對視一眼,就明白彼此的意思,同時出手。
走到後面的那個番僧連悶響都沒發出,就被岳不群點了風池穴控制住了,不得動彈。
至於另外一個剛要回頭,張無忌已經站到了他的身後,一擊打暈。
第三名番僧聽見風聲,轉身的剎那,視線里充斥的是一襲幽暗的鐵甲,還有張無忌那雙凶光四溢的眸子。
這種局面下,老岳是顧不得什麼宗師氣度的。
他同張無忌把三個光頭提到牆邊,這個位置正好有棵綠蔭大樹可以遮一遮視角。
岳不群直接一指點向暈倒的那個番僧,只能怪這個禿驢命不好。
老岳並劍指打去,一道血洞即現,鮮血汩汩流出,這和僧當即就沒了氣息,簡簡單單的一手,直把另外兩個嚇得屎尿齊出。
「莫怪老夫行事狠辣,這些禿子終日欺壓百姓,死了才讓人拍手稱快。」
岳不群對張無忌解釋了一句,接著又道:「我們一人審問一個,若是他倆的回答,不一致就都殺了。若是一樣就打暈,放其一條生路。」
這句話卻是故意說給兩個番僧聽的。
這些紅袍番僧雖從遙遠的西域而來,但是長年居住於大都,是完全能聽懂官話。
片刻。
岳不群和張無忌把收集到的消息一綜合,當即就對萬安寺的地形了如指掌。
萬安寺占地極大,入了山門左邊一座鼓樓,右邊一座鐘樓。
鐘鼓樓後面接著方丈房,禪堂,以及齋飯堂和廚庫。
這些建築都立在大雄寶殿左右兩側。
至於大雄寶殿的位置,從山門直接過去,拉一條中軸線就是了,正對山門。
萬安寺最是出名的有三尊鎏金佛像。其中正殿供奉的是世尊,正殿左側的祖師堂供奉三首馬頭明王岔怒相。
至於最後一尊則是千手千眼觀音像,供奉在十三級寶塔頂層。
這些番僧拜世尊,拜明王,也拜觀音。
那塔百丈高,除了有千手千眼觀音外,同樣還是關押著四大派同道的地方,塔上每層都有金剛寺的門人看守。
功夫想來不會高到哪兒去,唯一麻煩的是如何能在最短時間內,把各派人馬全須全尾給接應下來。
兩人沒耽誤什麼工夫,就直接奔著十三級佛塔而去。
他們現在的位置在迦南堂,要去佛塔,必須先過大雄寶殿後面的法事堂。
法事堂修建很詭異,地基是拔高了好幾層,位於一個小坡上面,後方還接著一片林子。不過,周圍正好有條近路能包抄過去,那條路就是法事堂與迦南堂中間,懸掛的一座千米大橋。
從橋上奔襲,算是最近的路,並且不費勁,幾個呼吸的工夫,可難就難在橋頭兩邊都有看守。
「我來吧!」
張無忌提議道。
「速戰速決,動作要快,不能讓對方發出過大的響動。」
岳不群告知張無忌道。
老岳的目光先是打向看守橋頭長得極為壯碩的兩名番僧,接著再一轉,又看向那燈火輝煌的法事堂。
法事堂修建得極為豪奢,柱子雕龍盤旋,頂蓋黃琉璃瓦鑲綠剪邊。
殿外種植兩棵參天大樹,大樹前方修建一白玉為基的法壇,壇口立柱用以浮橋相連。
浮橋兩端各自立著僧兵把手。
如果是白天的話,不管你武功再高,只要在橋上移動,都必定會驚動到對面的僧兵。
幸好的是這會兒的天黑了。
「咕咕。」
張無忌躲在樹後學了幾聲鳥叫。
看守浮橋的兩名番僧自然也聽見了響動。
「什麼聲?」
手臂肌肉虬結的番僧嘀咕道。
「還能是什麼,鳥唄,估計是那隻黃貓兒又在偷雀,我過去看看。」
回話的這名番僧,不僅身量極高,膽子還賊大。
此人向同伴說了一句,就掂量著手裡的短杵朝張無忌的位置靠近。
白天失蹤了幾個番僧,寺廟裡已經通報過此事。
不過,誰也沒放在心上。
因為這樣的事情太正常了,在大都這群西域來的番僧敲詐百姓勒索錢財,侮辱女子夜不歸宿,干出這樣的事情,早就不是一回兩回。
其他人只當是那幾個消失的僧人得了什麼便宜。
至於,會不會有人夜闖萬安寺,這種事情看守的番僧更是從沒想過,畢竟這裡可是佛爺的地盤,誰能有如此大的狗膽?
天上悄然爬上了一輪白月。
月光清亮,在樹後拉出了一道極淡極長的影子。
「這是?」
高大的番僧低頭看著地上的那抹影子,還沒意識到危險。
「你——」
他一抬頭,嘴裡的字還沒吐出,握住金剛杵的那隻手就無力地垂了下去。
番僧僵立著沒馬上就倒,脖子上的血管,在剛才那一瞬間凸起,然後口鼻開始溢血,身形要墜的時候,被張無忌一把給拖住。
岳不群眨了眨眼,剛才就看到張無忌一拳打在了對方胸口。然後,番僧就詭異的無聲無息死掉了。
老岳略一思考,想來這就是七傷拳了。
謝遜傳授張無忌的這手內家拳法倒還真是霸道非凡。
「巴思……」
那手臂上肌肉虬結的番僧瞧出點不對勁,就要喊話。
岳不群以無上內力丟出一枚石子。
嗖,裹挾巨力的石頭如穿豆腐般嵌進了番僧的額頭,一縷鮮血飆濺!
「趁機過橋。」
岳不群小聲道,接著腳步靈活如飛,朝著橋頭另外一側奔襲過去。
橋尾。
看守尾巴這頭的兩名番僧,一個老一個少。
「上師,你看那是什麼?」
年紀小的番僧揉了揉眼道,月披輕紗,朦朧夜色里,橋面一道披著長袍的身影,宛如鬼魅般穿行。
老番僧本來正倚著拴橋的雕龍柱打盹。
一聽小番僧的話,便回頭望了一眼。
老僧的目光先是有些渾濁,看到奔襲而至的人影時,瞬間醒悟過來。
他嘴巴張開,就瞧見一抹寒光撞進眼帘,倚天劍的劍鋒銳利無比,穿胸而過。
激射過去時,龐大的力道一帶,竟是將老僧身形帶起,釘死在石柱上面。
時間宛如在這一刻凝固。
小番僧愣住了,任由師父胸膛裂開處濺起的血珠打在臉上,溫熱,鹹濕。
下一刻,一道黑影從天而降。
岳不群手掌一翻,終究有幾分不忍,一指點在小番僧眉心穴,將其擊暈過去。
老岳從白玉石柱子上拔出倚天,剛才情況緊急,他就來了手擲劍術,目前看效果不錯,至少沒有讓這名老僧喊出一聲敵襲驚擾到其他人。
「走。」
岳不群招了招手。
兩人從法事堂路過,老岳聽著裡面隱隱有聲音傳出,便輕輕拍了拍張無忌的肩膀,做了個噓聲動作,接著腳一點,勾住了檐角的脊獸,整個身形倒掛在上面。
這法事堂內,燈火長燃,裡面一排排蠟燭點著,照得宛如白晝,老岳透過窗門的空隙,偷偷往裡張望。
因為視角的關係,他最先看到的是殿內屋頂慢慢鋪就的一層黃琉璃。
房間中正中間雕形的是一顆巨大的火焰珠子,整個巨大的房間內沒有立任何的神像。
一群紅袍子番僧圍成了半圈,最裡面地磚下凹,恰如一個斗場。
場中有人在打鬥。
兩邊站著白袍畫匠,這些畫匠拿著筆在架子上塗塗畫畫。
整個殿內唯有穿一襲黑袍子,戴著一頂官帽的中年男子坐著。
「瞧面相打鬥的那兩人還有點眼熟,不過,這些畫師又是在幹什麼?」
岳不群搞不明白。
就聽那人群中傳來了一道耳熟的聲音。
「稟告八都魯大人,這一式『無色無味』就是崑崙派的正兩儀劍里的絕學,出劍威力巨大,無聲無息是當年號稱崑崙三聖的祖師爺,何足道所創。」
八都魯?
岳不群來了興致,他仔細想了想,再凝神看去,發現這替這位八都魯解說的人才,不正是自己師門華山派的掌門鮮于通嗎?
而斗場中間對打的兩名武者。
一個是西域金剛寺的門人,過去就職在太平山莊的阿二。
而另外勉力支持,又被削掉半隻耳朵,披頭散髮的老者,不正是崑崙派的掌門何太沖?
當日,沙漠裡六大派分別,他還頗具深意地看了岳不群一眼,隱隱有點看笑話的意思,沒想到竟落個如此下場!
這一瞬間,岳不群全想明白了。
他記得清楚倚天之中倒是也出現過這樣一幕。
不過,主角從敏敏特穆爾換成了八都魯,看來此人是窺視六大派的武學了,這些畫師畫的必定就是崑崙派的劍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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