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區的一棟公寓樓下，時清歡抱著收拾好的紙盒下來，準備扔了。她身材纖細，抱著紙盒，直接把她整個人都擋住了。

「哎喲，好沉。」

正抱怨著，突然，手上一輕……重量瞬間都沒了。

「嗯？」

時清歡詫異，知道有人幫她，「謝……」

一句謝謝還沒說完整，她便看清了眼前的人……是霍湛北。

幾天不見，兩個人卻像是生疏了許多。

霍湛北沉默著，將紙盒扔到了垃圾桶那裡，轉而回頭，時清歡就默默的跟在他身後。她知道，他是有話說才來的。

她這份善解人意，讓霍湛北更加愧疚……其實，清歡早就看透他了吧？

霍湛北喉結滾了滾，終於開口。「清歡。」

「嗯？」時清歡仰起頭來，揚唇笑了，「師父。」

師父……

霍湛北心上陣陣苦澀，她……不再叫他湛北了，這代表著，他們的戀人關係，已然終止了。

「清歡……」

霍湛北嗓子眼梗的慌，支吾道，「對不起。」

時清歡沉默了片刻，奈奈道，「哦……我，接受了。」

「……」

霍湛北眼眶有點濕，「清歡，你不怪我嗎？」

時清歡默了默，點點頭，「嗯……怪的。」

霍湛北錯愣，「清歡？」

時清歡收了笑容，直視著他，「師父……你，是來跟我說分手的嗎？」

她知道，他還是難以啟齒。但是，既然他來了，那麼，就由她來說吧。

「……」

霍湛北慚愧不已，「清歡……對不起，我，真的對不起！」

「不要這麼說。」

時清歡嘆息著，搖頭，「師父……你知道嗎？看到你受各種憋屈，覺得抱歉的人，應該是我。你不應該遭受那種待遇的！我的過去，不是你造成的，為什麼要你來承擔後果？」

「清歡……」

霍湛北越發慚愧，「你別這麼說，明明……是我沒有用！我抗衡不了我的家族，沒有辦法好好保護你！我連自己，都顧不好！我現在才知道，我除了畫圖，根本一無是處！」

「師父。」

時清歡打斷了他，正色道。

「你不是一無是處，你和你的家人……本來就是不能對立的，你的家人，也是你的一部分啊。還有，你會畫圖，就很了不起了呀，幹嘛要這麼說自己。」

時清歡揚唇，笑笑，「不許你這麼說我師父啊。」

「……」

霍湛北慚愧的，連頭都抬不起來了。

「清歡，清歡。」

他只有一遍遍，喊著時清歡的名字。

「師父。」

時清歡淡淡笑著，「沒事……我了解你的苦衷，如果我是你，我也會做出和你一樣的選擇，畢竟，家人更重要。」

「……」

霍湛北驀地抬頭，看著她，「清歡……你真的這麼想嗎？」

「……嗯。」時清歡點頭，微微笑著，「是的。」

她抬手，指指樓上，「我要上去了，剛搬過來，還有很多地方要收拾。」

「清歡……」

霍湛北嘴裡發苦，這苦味一直鑽到他心尖上！他這一生，第一次喜歡的女孩……他一直以為，他可以堅持到底！他從來沒有想過，他會以這樣辜負她的方式，和她走到了終點！

從此，他霍湛北，也成了個徹頭徹腦的……渣男！

「嗯？」時清歡笑著，回頭看他。

開玩笑道，「怎麼啦？師父，你不是想要上去喝杯茶吧？不行的哦，家裡還很亂、沒有收拾好……」

卻突然，霍湛北驀地上前兩步，張開雙臂，將她摟進了懷裡！

「清歡……」

隨著這一聲呼喚，霍湛北眼帘一垂，淚水掉了下來！

「清歡！」

他壓抑著，低吼。聲音雖然不大，可是……那種撕心裂肺的捨不得，時清歡卻感受到了。

時清歡眼眶紅了，抬起手來，環抱住他，「師父，別哭。」

「清歡！」

霍湛北如何能夠不哭？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是個好男人！」

時清歡搖頭，「別這麼說……好男人，才會選擇家人，你沒有錯的。」

「清歡……」

霍湛北垂眸，看著她，「你能等我嗎？」

「……」

時清歡怔愣，沒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等他？等他什麼？

霍湛北紅著眼，淚水止不住。

「清歡，我是喜歡你的……可是，我現在，在霍家，沒有主導權！你等我，你等我擁有了LH，不再受家族的擺布，我會回來找你的！你等我，好嗎？」

時清歡怔愣，原來……他是這個意思啊。

但是，這只是個美好的念想罷了。

其實，他們都是清楚的……

霍總正值盛年，LH還緊緊的握在他手裡。而霍湛北的性子難么溫吞，等到他掌控LH？那得是什麼時候？並不容易的。

真的等到那一天，霍湛北和時清歡之間，也早就物是人非了……

此刻，霍湛北和時清歡，其實都是明白的。

可是，誰也沒有捅破。

時清歡甚至，揚唇笑了，歪著腦袋，「好啊……我知道了，我等你。」

「清歡！」

霍湛北心上一揪，猛地將時清歡摁進了懷裡，「清歡！等我！一定要等我！」

「……」時清歡任由他抱著，哽咽，「嗯，好……我一定等你。」

他們自欺欺人的，維持這分手前，這最後一刻的美好。

時清歡抬起手，輕撫著霍湛北的眼角，替他擦去淚水，「好了，我要上去了。」

「……嗯。」

霍湛北胸腔憋悶的厲害，哽咽著點頭，「我看著你上去。」

「嗯，好。」

時清歡點點頭，從他懷裡離開，轉過身，緩步往裡走。

霍湛北站在那裡，看著她的背影一點點往裡去。突然心生不忍，他知道……他們這一別，再見面，就絕對沒有可能了！這樣一種剜心之痛，他幾乎承受不起。

霍湛北驀地，攥緊了拳頭，朝著她的背影，吼道。

「清歡！」

時清歡回過頭，笑著，「嗯？」

「對、不、起！！」

時清歡眼皮一垂，淚水再度掉落，她抬起手，捂住了嘴巴。

霍湛北再沒有臉面面對她，驀地轉身。

「師父！」

時清歡卻是高聲喊道，「師父！你要保重啊！清歡永遠記得……你對我的好！」

霍湛北站著一動不動，像是雕塑一樣……他何以承受？何以承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