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清歡強自冷靜，看著沈清韻。

「所以，你今天來找我……是想跟我說什麼？」

「清歡……」

沈清韻皺著眉，頓了頓。

「你對我，能不要這個態度嗎？」

什麼？

時清歡有種無力感，她實在無法理解沈清韻……她應該什麼態度？

她勾唇失笑，「那麼，沈太太……你告訴我，面對一個拋棄我十四年的女人，我應該有什麼態度？」

「你——」

沈清韻愣了下，眉心緊蹙，滿是不可思議。

「清歡，你現在也是荔都大的助教，都念了研究生，怎麼……還像個孩子？」

什麼？

時清歡的驚愕和失望，那是一波連著一波，沈清韻壓根不給她喘息的機會！為什麼？做錯的並不是她，可是，她卻要在這裡接受生母的質問？

「哎。」

沈清韻嘆著氣，接著說道。

「清歡，你也不小了，念了這麼多書，我以為……你應該理解的。你不是小孩子了，你是大人了，難道，還不能理解大人的世界嗎？我和你爸爸，當年是個錯誤……誰年輕的時候，沒有犯過錯呢？」

錯誤、錯誤……錯誤！

從見面到現在，沈清韻嘴裡，就一直反覆在強調這件事！

時清歡抬眸，冷冷的看著沈清韻。

涼涼的開口，「那麼，我呢？對沈太太來說……我也是個錯誤嗎？」

「你看你這個孩子……」

沈清韻眼眶泛紅，搖搖頭。

「清歡，我是你媽……你這樣稱呼我，對嗎？」

呃……

時清歡驀地捂住心口，那裡面疼的厲害。

「我媽？沈太太，我只是這麼稱呼你，你都接受不了了？那麼，我被你拋棄十四年……我是怎麼受得了的？」

「我……」

沈清韻擰眉，搖搖頭。

「我不是想要拋棄你，我也是沒有辦法，我和你爸沒有感情……只能選擇離開。你是他的女兒，何況，溫家家底殷實，我覺得你更合適生活在那邊，你都這麼大了，難道不理解，兩個沒有感情的男女生活在一起，那是折磨……」

「別說了！」

時清歡忍無可忍，爆喝一聲，霍地站了起來。

她雙手緊握成拳，抵在桌面上，身子微微瑟縮。

她紅著眼，眼眶生疼。

可是，她用力忍著，忍著不讓淚水掉下來。

「沈太太，我沒有想到……我此生還能見到你！我也沒有想到，我等到的……是一個絲毫沒有愧意，卻只知道為自己開脫的母親！」

沈清韻怔愣，定定的看著女兒。

時清歡勾唇，艱澀的笑了。

搖搖頭，「沈太太，我雖然是個年輕人，但是……恕我直言，你活到現在的年紀，卻是白活了！你以為，年紀大，就懂事？錯了……你，一點都不懂事！」

「清歡！」

沈清韻蹙眉，臉色很不好看。

「你怎麼可以跟我這麼說話？我是你媽！當初，和你父親分開，把你留給你父親，那也是我們商量后的結果，你什麼都不懂，憑什麼在這裡指責我？」

啊……

時清歡胸口悶痛，感覺自己要瘋了！

她搖著頭，「我不懂？那麼，沈太太可否告訴我，溫曉珊和時勁松……離婚了嗎？」

「……」沈清韻愣住，竟是支吾了，「我……」

「呵呵。」

時清歡冷笑，「沒有，對嗎？所以，你現在只能姓沈！即使這樣，你還要一味推脫自己的責任？」

聞言，沈清韻面上很是掛不住。

她張了張嘴，「你以為……時勁松就是什麼好人嗎？他……」

「夠了！」

時清歡目眥欲裂，已經哽咽。

「你知道他不好，你明知道……他出軌了！你還把我丟給他？那個家裡，有繼母、繼妹，你就那麼走了，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日子，以後要怎麼過？啊？」

「我……」

沈清韻有些慌亂，她還在極力給自己找補。

「不是有外公嗎？外公，他是很疼你的。」

「外公？哈……」

時清歡笑了起來，笑的停不下來。「哈哈……」

她笑的眼淚都出來了，抬起手來擦。可是，卻發現，這眼淚竟是有停不下來的趨勢。

十四年了，她終於見到了……以為可能已經不在人世的母親！

可是，時清歡沒有想到，她的母親，竟然是這樣一個人！

沈清韻……她是怎麼活到這把年紀的？世上，竟然有如此自私的人！做什麼事，都只想到自己！自己犯下的錯，卻要別人替她收拾爛攤子？

聽著時清歡的笑聲，沈清韻心裡直發毛。

「你，笑什麼？」

時清歡搖著頭，「沒……沒什麼。」

她努力，收住了笑容，只是……心底的涼意，卻是怎麼也止不住了。

「溫曉珊……」

她，叫了她的本名。

沈清韻一怔，「清歡，我不叫這個名字……很多年了！而且，你也不能這麼直呼母親的名字！」

「不。」

時清歡搖搖頭，正色道。

「我這一聲，不是我自己叫的……我是替外公叫的！」

她攥緊了雙手，眼底赤紅，瞪著沈清韻。

「溫曉珊，你知道嗎？當年，你離家出走……戚美珍母女成功上位，你的父親、我的外公溫崢嶸當場腦溢血病發，引發中風，卧倒在床、昏迷整整十三年……

「什麼？」

沈清韻錯愕，震驚不已。

她離家這麼多年，完全不知道這些事啊！

溫崢嶸畢竟是她的父親，沈清韻才開始著急，「那，外公他現在……你剛才說，十三年，那他……」

「呵呵。」

時清歡凄迷的一笑，乜眼道。

「這十三年，他老人家人事不知，什麼都要靠醫生護士，我也只是每個禮拜去看他一次。我經常問醫生，我外公這樣……還有救嗎？他如果一直不醒來，活著其實是種折磨。」

「那……」沈清韻想要插話，可是，時清歡卻沒有給她機會。

時清歡徑自說著，眸光遊離。

「可是，我需要他啊……外公活著，我就還有希望！因為，外公是媽媽的爸爸，只要外公還在，媽媽總有一天，會回來的吧！我是這麼想的，一廂情願的這樣想了十三年啊！啊……」

這一聲，時清歡是吼出來的！

帶著壓抑的哀愁和怨恨，惡狠狠的剜向沈清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