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酬途中，楮墨接到管家的電話，匆匆趕回了白鷺山莊。

「爺爺。」

推開花廳的門，楮墨氣息微喘，「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什麼事？」

楮世雄沒好氣的瞪著他，「景寶的事情，你就不擔心？」

「……」

楮墨愣了下，「爺爺，你這可冤枉我，景寶對我來說，就是親生兒子……你哪裡看到我對他不擔心了？」

「哼！」

楮世雄冷哼，瞥了眼孫子。

「那你怎麼不想辦法？醫生說了，景寶開口了！這是治療的最佳時機，錯過了這個時機……景寶也許就再也不會開口了！」

「嗯。」

楮墨蹙眉，沉吟，「那就治啊。」

「你……」楮世雄一滯，指著孫子，「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跟我裝？治？怎麼治？葯沒有，要怎麼治？」

一時間，楮墨沉默下來。他單手插在口袋裡，許久不說話。

楮世雄急了，拿拐杖敲著地板，「你倒是說話啊！」

「爺爺。」

楮墨蹙眉，「你要我說什麼？葯……我沒有辦法。」

「怎麼就沒有辦法了？」楮世雄急的，霍地站了起來，「那個丫頭，她不是還好好的活著嗎？只要她還在這個世上，怎麼就沒有辦法了？」

楮墨靜默片刻，嘴角勾起。

「爺爺，你覺得……我們還有臉去找她嗎？」

楮世雄一滯，神色很尷尬。

楮墨淡笑，夾著譏諷，「找到她，跟她說什麼？說以前覺得她不好，楮家看不上她，現在……景寶需要她配合治療，所以，她就必須配合？」

楮世雄自知理虧，「那她以前，確實是水性楊花、做了傷風敗俗的事情……」

聞言，楮墨轉身要走。

「臭小子，你去哪兒！」

楮世雄暴脾氣上來了，拐杖敲的地板直響。

楮墨無奈，失笑，「爺爺，你都這麼說了……你覺得，她能配合景寶治療？爺爺，你該知道……這世上，太多金錢買不到的東西！景寶的治療，聽天由命吧。」

「嘖！」

楮世雄咂嘴，「你給我回來！」

楮墨停下腳步，站在祖父面前。

楮世雄想了又想，才終於說到，「聽天由命？景寶的一輩子，怎麼能聽天由命？」

他咬咬牙，「好！她過去的事情，我都不計較了……只要她，能夠讓景寶開口說話，像正常孩子那樣，所有的一切，都既往不咎！都是我的錯！如果、如果……」

老人家支支吾吾的，看了看孫子。

楮墨挑眉，不明白，「如果什麼？」

「哎。」

楮世雄嘆著氣，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如果，你們倆確實真心相愛……怎麼都不能分開，只要她對景寶好，以後也不要做那些傷害你，敗壞楮家門風的事情，那我就、就……」

就怎麼樣？

楮墨挑眉，屏住呼吸，也不催促祖父，只靜靜的等著。

「哎。」

楮世雄終究還是鬆了口，「就不再反對你們。」

楮墨一愣，雖然他是有預料了，但是……真實來臨的這一刻，他還是產生了幾分不真實感。爺爺這是，終於同意了？不容易啊，等到這一刻。

楮世雄轉動著拐杖，不無感慨。

「哎，這半年，管家沒少說那丫頭的好話。老實說，我的心也不是鐵打的，那個丫頭……見到本人，我也沒有那麼討厭她。要不是她曾經做過的事……」

哎……

老人家搖搖頭，「算了，還說這些做什麼？」

他去看楮墨，「十四，爺爺不光是為了景寶，也是為了你啊，你……知道嗎？」

這半年，楮世雄是看在眼裡的。

楮墨人在荔都，可是，沒有一天過的快樂。他本來就是個把心事藏在心底的孩子，這半年來，更是變本加厲。十四很能幹，他這個做祖父的，自然清楚。

可是，一個人，不管有多強，都是需要放鬆的。

然而，楮墨一直緊繃著……

楮世雄擔心，擔心孫子再這麼緊繃下去，就會……啪，斷了！那樣的話，他就會失去唯一的孫子了。

楮墨沒想到這一點，詫異的看著祖父，「爺爺……」

「哎。」

楮世雄拍拍孫子的肩膀，上下打量著他，「十四，爺爺知道你難……你告訴爺爺，那個丫頭，真的能，暖到你嗎？」

楮墨眼底亮了一下，點點頭，「嗯。」

「……好。」

楮世雄鬆了口氣，點點頭，「只要你這句話，爺爺就……放心了。就，那麼喜歡嗎？」

楮墨怔了怔，「爺爺，我不知道我的喜歡有多少……但，除了她，別人不行。」

哦……

楮世雄點點頭，那就是很喜歡了。他笑著點點頭，「好，那就去吧！去把接回來，爺爺……成全你，成全你們。」

「爺爺。」

楮墨皺著眉，滿心感慨，「謝謝。」

哎……

楮世雄嘆息著，搖搖頭，「不用謝我，如果……那個丫頭真能治好景寶，也能陪著你、讓你開心幸福，那麼，是我要謝謝她。去吧，不要再耽擱了。」

耽誤下去，無論是對景博，還是對十四，都沒有好處。

楮墨微微躬身，「……好。」

出了花廳，楮墨上了樓，去到書房。

他把抽屜拉開，這裡面，是容曜這半年來，遞上來的，關於時清歡的資料，他知道……可是，他一直沒有打開來看過。

為什麼？

因為，害怕看了，忍不住飛向她！

可是，他又不想給她帶去傷害。半年前那一次分開，他們彼此……都傷的太重、傷的太深。

他是個男人，身上的傷痛恢復的快，但心裡的痛……卻不是一朝一夕。那麼，清歡呢？她怎麼樣了？

半年前，她選擇離開，而且，是那樣決絕的方式離開……鐵了心不讓他找到。可見，必定也是傷心欲絕。這半年，她……好了些嗎？

楮墨打開資料，抽出其中一張照片。

這是時清歡在工地上，和工人們探討問題的樣子……

「嘁。」

楮墨笑了，指腹輕輕摩挲著照片上她的臉頰。小丫頭，有點樣子了。沒想到，LH那一次設計賽，她竟然拿了銀獎。

「清歡……」

楮墨喃喃，眸光無限柔和，「半年了，我……可以去找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