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船後的第二日,李衛真的隊伍里便發生了狀況。
不是因為多種族混合,而產生了矛盾。
那是一件誰都料想不到的事情。
誰能想到,那一對看起來,比船上任何人都威猛強壯的鮫人兄弟,竟然會暈船?
而且因為暈船而帶來的強烈不適,已經雙雙病倒在床,狀況之棘手,連巫醫-獨孤寒都給難倒了。
事後才得知,他倆是第一次坐船。結果第一次,就有了這種狀況!
當然,這件事就沒那麼讓人意外了。畢竟,也是海族勇士嘛!沒這需要!
獨孤寒也不是沒有提議,既然他們坐不了船,乾脆就將他們扔回海里,讓他們自己游著去玄空島算了。
無奈之下,李衛真也都同意了這個提議,大家也都這麼做了。
結果,那倆傢伙本就已經在船上吐得昏頭轉向,不知日夜。一被丟回海里,直接就沉了,連游泳都已經不會了。
要不是李衛真反應及時,親自下水潛入海底,將他們又給撈了回來。這對天生便受到大海青睞的鮫人兄弟,能差點就被海水給淹死。
暈船,加上被嗆了一肚子海水,病上加病。
便又輪到出了餿主意的獨孤寒,自食惡果了!
反正李衛真是已經下了死命令,要是在抵達玄空島之前,獨孤寒沒能讓鮫人兄弟走下病床。
他要麼就得一個人出三人的力,要麼就把那兩萬定金給吐出來,因為他這個醫師是個廢物。
是夜,獨孤寒從船艙出來,走到船尾的甲板上透氣。
但正好李衛真也在,他正在釣魚。
「我說老闆,這船在開動,你放勾下去,也是釣不到魚的吧!」獨孤寒來到李衛真身旁,納悶道。
「就算這船靜止不動,我也釣不到魚,但我就樂意!」李衛真沒好氣地道。
「那老闆您盡興就好!」獨孤寒稍稍打了個哈欠,伸起了懶腰。
李衛真望著不斷翻起浪花的水面,目不斜視地說道:「怎麼,交給你的任務,完成了?」
「哈哈。」獨孤寒故作輕鬆地笑了兩聲,微微搖頭說道:「是一點進展也沒有呢!」
「嗯!」李衛真小皺了一下眉頭,輕嘆一聲說道:「哎,我就知道,我們隊伍里有個廢物,但我不說他是誰!」
「呃…」獨孤寒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又抬頭看了天上的殘月好幾眼,繼而又低下頭,雙手叉腰。
到最後,獨孤寒摸著他那隔著鐵面具的額頭,還是忍不住要為自己申辯道:「這樣子把責任怪在我身上,真的合適嗎?」
「今早把他倆丟到海里,是大夥一起做決定的吧?咱們就不能把這責任分分開嗎?」
「不能!」李衛真冷聲打斷道。
「我花了這麼多錢,來邀請你們加入,是想讓你們來給我分擔責任的,而不是讓你們再把責任分給我,這點你要搞清楚。」
一般人要是被這麼一說,大多都會自覺理虧,然後灰溜溜地夾著尾巴離開。
但不知道是否,是戴著鐵面具的原因,獨孤寒的臉皮真的是相當厚,他肩膀一聳,攤手道:「我承認自己也是暫時沒幫上什麼忙,但那…那什麼……至少我沒暈船是吧?」
李衛真禁不住翻起白眼說道:「你不用刻意提醒我,其實這支隊伍里,是有三個廢物。因為這樣說出來,實在有點侮辱我的眼光。」
有一說一,假如現在站一旁的是斷天情那小子,李衛真早就一腳踢過去了。
不過這也讓李衛真想到一件事,忽然有了一絲好奇,便詢問道:「你幾歲了?」
「哎?」獨孤寒歪了下腦袋,有些沒太反應得過來。
過了一會兒,獨孤寒才回答道:「我十七!說出來,可能會讓人有些羨慕了呢!」
「難怪!」李衛真低聲呢喃了一句。
「才十七歲就負債纍纍,真是有夠讓人羨慕的,好本事啊!」
「呃……」獨孤寒無言反駁。
隨後,李衛真若無其事地說道:「你十七,我虛活雙十,那我以後管你叫「小寒」了。」
獨孤寒頓感愕然,「不是吧?昨天我還是「獨孤兄」來著,今天就成「小寒」了?那我收回剛剛的話,我二十七,行不行?」
李衛真白了獨孤寒一眼,「你還二十七呢!我看你像七歲。你比我那師弟都還要幼稚!」
獨孤寒隨口問了句:「你師弟是誰?」
李衛真擺了擺手,「你不會真的想知道的,要是你倆見上面,還聊起來,用不了多久就會吵架,我敢打賭。」
也不知真心還是假意,獨孤寒竟是回了句:「那他一定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就在兩人東拉西扯,亂聊一通的時候,遠處的海面上,竟傳來了一連串猛烈的爆炸聲。
「嘭嘭嘭……」
聲音好似天雷滾滾一般的密集,但又確實是經由海面擴散,低空中更有五顏六色的光亮在胡亂飛舞。
「什麼情況,是海盜劫船嗎?」李衛真凝神定睛,眺望遠方。
黑夜裡,李衛真以神識靈視,跨域數海里的距離,遙遙窺探。
但這終究算不上是「親眼目睹」,在此等視野的反饋之下,李衛真只能看到有相當數量的一團團靈光,在衝撞、交織。
這當然不難判斷出,是有一場戰鬥,正在遠處的海面上爆發。可要具體分析出,是哪兩股勢力在交惡,就有些強人所難了。
只能是以最大的可能性,去猜測!
而在立場上,這場戰鬥的雙方無論是誰,也都與李衛真他們無關。
只要他們的船,繼續按照目前的航線行駛,過不了多久,就會真正遠離,將熱鬧拋諸腦後。
然而,有人卻不那麼想。
獨孤寒很是興奮地拍了拍李衛真的肩膀,指著遠方的戰場說道:「老闆,李哥!讓他們把船開過去,靠近一些,我有辦法了!」
李衛真手一甩,乾脆連魚竿都不要了,連忙退開一兩步,試圖遠離獨孤寒這個「瘋子」。
李衛真皺眉詫異道:「你瘋了吧?又想出什麼餿主意?」
面對質問,獨孤寒表現得有些手足無措。無奈之下,他只能拍著胸口說道:「請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將足以證明自己!」
李衛真攤開雙手,沒好氣道:「你總得給我一個支持你的理由吧?」
獨孤寒時不時的,便要扭頭看一眼戰場所在的位置,眼見已經離得越來越遠。
他不禁心急如焚地說:「沒時間解釋了!那裡有打鬥,就肯定有死人,而我現在要救人,就需要有人死……」
「所以,我其實就是想…我想…哎呀……我沒辦法跟你們解釋呀!」
獨孤寒說得很著急,李衛真也的確沒聽懂,不過他也還是決定再信任這傢伙一次,不管其真實目的是什麼。
「行,你等著!」
李衛真施展起身法,幾下瞬身騰挪,便來到了駕駛艙。
此時,在駕駛艙內掌舵的,是船上的大副,而非船長阿克曼。
李衛真的突然出現,把人嚇了一跳。
不過這名大副很快便冷靜了下來,向李衛真這位「大金主」詢問道:「請問是有事吩咐嗎?」
李衛真用他小有進步的馬塔語,下令道:「右滿舵!」
「什麼?」大副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右滿舵,偏移航道,別讓我再說一遍。」李衛真驀地放出氣勢,壓迫得大副不敢不敢從命。
然而,當大副聽從命令,掌舵擺轉船頭的同時,他也以一個很隱蔽的動作,觸發了連接駕駛艙下休息室的機關。
這麼做,是為了通知在休息室里的船長阿克曼。
不一會兒,連上衣都沒穿的阿克曼,慌忙從休息室里奪門而出,手腳並用地爬樓梯上到駕駛艙。
結果發現李衛真也在,不禁一愣,隨後急忙向大副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大副指了指外邊,暗示船隻行駛的方向,說道:「現在還沒什麼事,但等一下就不好說了。」
阿克曼先是下意識地去取下掛在牆上的千里鏡,觀察了一下外邊的情況。
繼而又跑到操作台,看了一眼羅盤上的指針。
隨後,憤怒地揪著大副的衣領說道:「蠢貨,誰讓你改換航線的?」
李衛真心知肚明,這話其實是說給他聽的。
「別演了,是我想去看個熱鬧。」李衛真冷聲說。
聞言,阿克曼放下他那上不得台面的演技,來到李衛真跟前,目光堅定地說道:「我知道你是老闆,但這是我的船!」
「現在我雖然不清楚,前邊是「血盟」的哪一路兄弟在做事,但按規矩,我們得相互避讓。」
「我阿克曼,不能因為你一個外人,壞了血盟訂下的規矩。」
義正言辭地把話說完後,阿克曼準備親自掌舵,修改航線,好比懸崖勒馬。
只不過,李衛真很快便捉過阿克曼的一隻手,往裡頭塞了一隻錢袋子。
「本人希望藉此鄭重聲明,我是很尊重,你們「星洲血盟」,在這片大海上的聲望的。」
「所以說,船長您看,這樣的尊重,可還足夠?」
李衛真用眼神示意,阿克曼最好還是把心思放到錢袋子上。
因為在李衛真剛剛說話的同時,朔風劍已顯而出,且幻化成七把散發著華光的飛劍,在周邊盤旋,照得整個駕駛艙內比在白晝時還明亮。
到最後,李衛真也沒有太為難阿克曼,他們這艘船一直開到距離真正戰場,還有接近一海里的時候,便停下來了。
一海里,以陸上的距離換算,便是約莫是三里的路程。
不算得是太靠近,但也不能說不敏感。
儘管在停船之前,阿克曼就已經派遣手下,給旗杆更換上「暗星海盜團」旗幟。
但很快還是被不速之客,給登門拜訪了。
一名肩扛著長柄鐮刀的海盜,腳踏著一塊似柳葉般的長木板,乘海浪推波助瀾之勢,來到船頭。
雖說由阿克曼親自交涉一番後,還是悻悻然地離去了。
不過在阿克曼回稟給李衛真的時候,卻沒有帶回很好的消息。
「他們是「血腥之鐮」的人,我藉口說,我們的船突然出現了問題,需要一點時間修理。」
「不過,也只能是拖延一刻鐘,這已經是他們給出的最大限度了!」
對此,李衛真是表示理解的。
對於這個「血腥之鐮」,李衛真也是有所耳聞,他們曾經一手促成了星洲海盜聯盟的創建。
只是後來在發展上,暫時落後於「暗星海盜團」,但他們在這片大海上,仍然有相當大的話語權。
並且,血腥之鐮與暗星海盜團雖為盟友,但又實際存在著資源競爭的關係。
所以,目前的境況的確很微妙。
李衛真也絕對相信,阿克曼在剛才已經盡了他最大的努力,去爭取來這一刻鐘的時間。
至於這一刻鐘的時間,能怎麼利用,就得看獨孤寒的了。
李衛真重新回到船體後方的甲板,此時的獨孤寒,早已摘下了他戴在左手的手套。
那是一隻紫色的手,異樣的膚色同樣是如他的右手那般,從五指一直延伸到了手肘關節處。
「一刻鐘,不管你夠不夠用,反正機會我給到了。要還是不行,那就是你能力的問題了!」李衛真冷聲道。
獨孤寒沒有說話,只是聳了聳肩膀。看樣子他對於自身把握住這次機會的看法,還是挺輕鬆的。
而在相距一海里外的戰場上,戰鬥其實已經結束,順利登上目標商船的海盜們,有一部分正忙著把船上的屍體,丟到海里去。
他們並不為意,此時在海面上正飛舞著一群蟲子,繞著一具屍體,再到另一具屍體。
如果能仔細觀察,就能發現,總有那麼一半蟲子會很快在空中便死去,僅有一半數會落在浮屍身上。
落在浮屍上的那些飛蟲,也都活不了太久,便會突然暴斃。
然而,在不一會兒之後,就會有一群數量更龐大的飛蟲,從浮屍表面各處飛出。
如此反覆十數次,實際上,這是一個交尾、產卵、新生代的交替過程。
而在最後一輪繁衍的過後,竟有數十萬隻黑色昆蟲,如黑雲一般,浩浩蕩蕩地飛返回程。
但在一開始,某人僅僅只是放出了那寥寥十數隻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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