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在冬雷炸響,暴雨臨世的那一刻,位於劍池邊上的那場廝殺,也在同一時間結束了。
如滾珠落地般的雨點,正好可以將殘留一地的血污,給沖刷得一乾二淨!
然而,望著那一地被雨水快速沖淡捲走的血色,雀斑少年竟是面帶惋惜地道:「多好的精血啊!浪費了!」
說罷,少年竟好似那下雨天,趕著搶收稻穀的農夫那樣。從儲物袋裡拿出油紙傘和一個琉璃瓶,連忙跑到那些屍身尚未涼透的黑衣人身邊蹲下,開始忙活著割頸放血。
終究是只有兩隻手,手忙腳亂的少年連忙對同伴喊道:「兩位大哥,過來幫小弟撐一下傘好嗎?這精血不能沾染水汽,尤其是雨水,污濁了就浪費了!」
傅勵馳白了少年一眼,連忙背過身去,一臉嫌棄地道:「真噁心!這人有毛病吧?」
唯有修習鬼道秘法的蔡若閒,對少年的行為表示理解,大方的替其撐傘。但卻仍是搖頭苦笑道:「斷師弟,你做這種事,在我們面前倒是沒什麼。可到底我們還是在宗門裡,不比在外面,克制點好嗎?」
少年咧嘴笑道:「還是鹹菜好說話!哼,傅勵馳,大爺我記住你了,舉手之勞都不幫,還淨說風涼話!」
繼而,少年又一副天經地義的模樣道:「我為宗門流了這麼多血,如今在這些死有餘辜的人身上,討回點利息,算得上過分嗎?」
傅勵馳嗤之以鼻道:「茹毛飲血,北蠻子就是北蠻子,朽木不可雕也!」
少年沒好氣道:「想打架是不?你……你等著,今天你大爺我不跟你一般見識,等過兩天我肯定收拾你!」
傅勵馳甩袖冷哼,一副懶得搭理的模樣,縱身一躍,來到劍池中央,把手按在那柄巨劍的劍身上。沉下全副心神,開始引導靈力在巨劍內部遊走。
其實那巨劍,就好比是一把鎖,裡頭的結構無比複雜,形如迷宮。若是不能將所有節點觸發,無法開啟劍陣還是小事,重則還會被劍氣所傷。
隨著傅勵馳的靈力遊走得越深入,那巨劍的劍身亦漸漸開始顯露符文。
與此同時,那四根巨大鎖鏈亦開始緩緩蠕動,速度隨即越來越快,直到完全從劍身上抽離,繞回到了那四根盤龍柱上。
伴著一聲渾厚的龍吟聲起,傅勵馳連忙把手縮回,翻身後躍。
霎時間,上千道流光自劍池內升起,前赴後繼地殺向山門牌坊,如同長虹貫日,氣吞萬里河山!
所到之處,漫天的烏雲,竟也被那磅礴的劍氣,給撕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久久無法重新合攏。
再契合上這滂沱的大雨,就好像是把九霄穹頂,給捅漏了那般!
雀斑少年怔怔出神道:「我方才好像看到一條龍,在眼前飛過。」
另外兩人亦是瞠目愕然道:「我也是!」
忽而,一聲噼啪作響的爆竹聲,仿佛把這三人的魂,都給一同喊了回來。
傅勵馳最先作出反應,轉身一劍斬向一具倒地已久的屍骸,可表情亦隨之一愣。
那具攔腰被一分為二的屍體,沒有丁點的血水臟器流出,暴露在視線中的分明是一堆木頭罷了。
「替身傀儡?」
「還有遁地符,是我們大意了!」蔡若閒補充道。
雀斑少年一副活見鬼的模樣,詫異道:「這……這是咋回事呢?那傢伙明明是被我斬首所殺的啊?我那一劍砍下去,血噴了老高的啊?」
雀斑少年不信邪,連忙跑去拾起那顆滾得老遠的頭顱,結果一查看,當真只有外面裹了層人皮,裡頭全是木頭。
蔡若閒搖頭嘆息道:「有時候,肉眼所見的,未必是真!」
雀斑少年連忙又去檢查起其他黑衣人的屍首,發現另外六人都是真正的血肉之軀,方才舒了口氣。不然拼出小命,結果才換來一堆木頭,能把他給氣瘋了!
傅勵馳沉聲道:「看來這些來犯之敵,也非等閒之輩啊!我們也走吧!別在這裡浪費時間了!」
與此同時,在山麓下的一個小土坡上,一個矮胖青年,正扶著樹幹,彎腰嘔吐。
顯然是方才那段暈頭轉向的地下之旅,留下給他的,並不只是不愉快的記憶,還有身體上的難受。
距離矮胖青年的不遠處,一個身形稍微高挑的男子,正倚著樹幹,冷笑道:「看來,你師父給你的這道符,作用還真是不小啊!」
矮胖青年緩了口氣,擦去嘴角上的污穢後,語氣恭敬道:「讓大哥見笑了,是小弟如今的修為尚未能完全駕馭這道符,方才有此符力反噬。」
高挑青年眼神中透著讚賞地點了點頭,「幾年沒見,你確實成長了不少,知恥近乎勇,是好事!」
倘若,如今李衛真亦身處此地,必定會怒火中燒,毫不猶豫地拔劍殺向二人。
因為,這一高一矮倆青年,正正就是那與李衛真積怨已久的范氏兄弟。
戒律堂統領范繼山,以及那如人間蒸發般,消失了許久的原太一門弟子,范繼海!
而現如今,這倆兄弟分明就是在參與著一場欺師滅祖的大逆之舉,而且在當中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范繼海握著拳頭,忿忿不平地道:「要不是突然來了個一臉麻子的傢伙,我就能用師父給的法寶,親手破壞掉劍陣,立下大功了!」
范繼山先是皺起眉頭,隨後便是詫異道:「一臉麻子?哦,你說的是斷天情那小子!這小子是御戰堂的餘孽,經歷過死戰的,確實有兩下子!可你們有七個人啊?」
范繼海的臉色頗為難堪,「起初,我也以為可以速戰速決的,怎想他使的根本不是太一門的神通,難纏得很!後來,又來了兩個人,一人使的劍招和大哥你的相似,但另一個竟然能夠驅役鬼物,我要不是趁亂假死,估計也回不來了。」
范繼山臉色陰沉,從他兄弟的三言兩語中,憑藉著多年的盤問經驗,大抵已經推算出另外的兩人是誰了。
不由的感慨御戰堂藏龍臥虎,以及自責當初沒有憑藉職務之便,細查並揪出這三人中的二人,除之而後快。差點就壞了今日之大事,還險些搭上自家兄弟的性命!
但范繼山是不會將這些心底話,給說出口的,即使那人是他的同胞兄弟。反倒是安慰起對方道:「沒事,你能成功拖延劍陣發動的時間,就已經是功勞一件了!既然不能錦上添花,就讓為兄來雪中送炭吧!」
說罷,兄弟二人望向土坡後頭,那排列得整整齊齊的一百架開山連弩。
「回稟督軍,所有連弩,都已充靈完畢!」
「給我狠狠地往山上打!打光所有弩箭為止!」
「咻咻咻……」
說罷,鋪天蓋地的箭雨直衝上山!
千道劍光遇上萬箭齊發,轟隆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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