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熱的夢囈中,朱雄英被胡長安餵下了藥。
細小的水流從朱雄英蒼白的嘴唇滑落,順著臉頰滴落到身下的錦被上。
不過此時,眾人都顧不上幫朱雄英擦拭,只是緊張的等待著最終的結果。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朱雄英通紅的臉蛋就恢復了平日的顏色,呼吸也平穩了許多。
比起剛剛的病態,現在的朱雄英更像是陷入了安靜的睡眠。
任誰都看得出,這藥有效。
「好,好,好!」朱元璋連呼三聲,蒼老的手一陣顫抖,只能緊緊的抓住床上的錦被,才控制住自己沒有當場失態。
原本朱元璋真的以為這大孫沒救了,連禮部都在操辦後事了,誰知天無絕人之路,這一來二去的,竟然被這胡長安又救活了。
胡長安見狀,也是鬆了口氣。
還好,古人沒有抗生素,抗藥性弱,見效就是快。
要是這藥沒效果,胡長安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而一旁的呂氏則是氣的差點咬碎了一口銀牙,指甲深深的扣進了肉里,已然見血。
可惡,明明只差一點點,皇太孫之位就要輪到允炆坐了。
失去了這次機會,下一次機會也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
場上眾人,神態各異。
片刻之後,還是朱元璋最先緩過神來,朗聲道:「胡長安,這次你居功至偉啊,說罷,要些什麼賞賜?」
胡長安不卑不亢的跪下,沉聲道:「草民不用什麼賞賜,救治皇太孫是草民應該做的。」
「此祥瑞,皇太孫還需連續服用一個禮拜。」
「服藥期間,皇太孫需要多喝水,少食多餐,吃些易消化的食物。」
「等皇太孫醒了需要注意,不要讓皇太孫抓撓皮膚,不然會留下疤痕。」
「服用祥瑞時還可以給皇太孫服用一些疏風清熱,利濕解毒的藥劑,例如金銀花和連翹等,都可以。」
「好,都聽你的。」朱元璋大袖一揮,吩咐左右道,「胡長安吩咐的話,都記下了嗎?」
「記下了。」侍立在一旁的宮女太監急忙連聲應是。
解決了皇太孫的性命危機,朱元璋龍顏大悅,剛想擺駕回養心殿,突然心中一動,想起了之前被自己忽視的點。
既然這胡長安救活了朱雄英,說明胡長安和胡家對立儲奪嫡的確是沒有半分心思。
若是如此,那皇宮中的污衊事件,究竟是誰在說謊?
一方面,朱元璋已然相信了胡長安的清白。
但從感情上,朱元璋還是沒辦法相信,一向善解人意的呂氏和乖巧懂事的朱允炆,竟然會說謊。
朱元璋深深的瞥了一眼呂氏,吩咐道:「叫上朱允炆和朱允熥,一起去養心殿。」
「是。」
呂氏聽到這話,心中大呼不妙。
然而如今已經沒時間通知其他人了,只得默默祈禱朱允炆給點力,千萬別被嚇出個好歹。
不然自己,甚至是自己的娘家,都難逃一劫。
養心殿中,朱元璋正站在台階上背著手來回踱步。
台階下則跪著一排人,赫然是御花園污衊事件的所有當事人,胡長安,呂氏,朱允炆和朱允熥。
最近幾日太子朱標又去南京郊外考察了,一時半會兒趕不回來,只得由朱元璋代勞,替朱標處理一些家務事了。
朱元璋沉吟片刻,終究還是開口道:「說罷,那天在皇宮的花園裡,究竟是怎麼回事?」
呂氏見狀,連忙帶著哭腔率先開口,試圖搶占先機:「陛下冤枉啊,那天朱允炆和朱允熥兩兄弟正在園子裡好好的玩耍,誰知胡長安這賊人突然闖了進來,不僅打傷了我兒允炆不說,還把允熥推進了池子裡,陛下您千萬要明鑑啊,我兒可慘了」
「好了。」朱元璋大手一揮,不耐煩的打斷了呂氏的哭訴,轉而向胡長安問道:「胡長安,你來說說看。」
「回陛下,草民原本種完土豆準備回去歇息,誰知迷了路,無意中看見兩位殿下在玩耍,其中朱允炆殿下把朱允熥殿下的頭按在水中,草民實在看不過,便出手相救。」
「哦,是麼。」朱元璋聽完兩人完全相反的陳詞,眼神不悲不喜,只是轉頭望向朱允炆道:「允炆你說說,那天究竟是怎麼回事?」
畢竟只是個五歲的孩子,平常也不太受重視,驟然來到恢弘的大殿中,面對著與往日完全不同的朱元璋,朱允炆早已是嚇破了膽。
原本說謊就心虛,此時面對朱元璋如鷹隼一般嚴厲的雙眼,朱允炆更是嚇得膽戰心驚,嘴唇開合了半天,愣是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朱元璋見朱允炆這副心虛樣,心中也是明白了七八分,只是沉沉的嘆了口氣,轉而向朱允熥問道:「允熥你講講,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你可是我老朱家的孩子,打起精神來。」
朱允熥聽罷,心中頓時湧起了一股勇氣。
是啊,我可是當今太子朱標的兒子,正兒八經的天潢貴胃,如果連被人欺負都不能說出口,那還配得上這血脈麼?
而且在來的路上,朱允熥也聽說了,就是那天在花園裡幫自己出頭的大哥哥,救下了自己的親哥哥,救下了唯一對自己好的人!
上一次,是自己太懦弱,導致大哥哥受了這麼大的罪。
這次,自己一定要支棱起來,報答大哥哥的救命之恩!
想到這,朱允熥一咬牙,閉著眼睛決絕的開口道:「那天,就就是允炆哥哥把我按在水裡的,路過的大哥哥只只是想救我才闖入的!」
什麼!呂氏頓時大驚失色,眼神凌厲的掃向朱允熥。
這個小崽子,關鍵時刻淨給自己添亂,看來平日裡還沒教訓夠。
在台上的朱元璋,敏銳的察覺了呂氏不善的目光,大喝道:「呂氏,你就是這麼做嫡母的?」
呂氏立馬打了個激靈,老實的垂下頭盯著地面,心中一片淒涼。
這次,要完了。
而一旁的朱允炆也經不住壓力,哇的一聲哭出了聲,抽抽搭搭的道:「爺爺,對對不起,是我玩鬧時沒注意,傷了允熥弟弟。」
朱元璋望向朱允炆和呂氏,心中也是一片淒涼。
沒想到啊沒想到,連自己最親近的人,也能兩面三刀至此。
「呂氏管教不力,禁足三個月。」
「朱允熥就交由馬皇后親自撫養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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