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清單獨留下。

霍之降下落地窗的窗帘，明亮的辦公室，驟然暗下，氣氛詭譎。他坐在大班椅上，沉著眼打量念清，久久，才陰陽怪氣地問：「你是顧清恆的情婦？」

念清猛地蹙眉，有一種被人看低的感覺，強忍著不忿：「霍先生，你這問題是人身攻擊。」

霍之滿臉的不以為然：「那我換個說法。你是顧清恆的*、伴，或者，炮友？」

……越說，越不堪。

念清深呼吸，想罵人：「都不是，我只是顧總公司里的一個員工。」

霍之淺淺嗤笑。

事已至此，念清還想強行狡辯。就以那天顧清恆為她所做的，他們倆的關係，肯定就是這幾種。

「這裡沒有其他人，你不需要再裝。」霍之認定，念清在拿喬。

一個，22歲大學未畢業的女孩，敢在顧清恆和官少硯之間周、旋，可見，她對男人，頗有手段，很會裝。

念清輕輕攥住手指，很受辱。

「霍先生，我想，你真的誤會了。我只是一個普通員工，顧總是個好上司，對誰都好。在公事上，我是無條件服從他的。」念清為上次高爾夫場的事，找了合理的解釋，將責任，全推給顧清恆。

霍之跟顧清恆的私人恩怨，找顧清恆算去，與她何干！

霍之環起手臂：「既然這樣，你想不想跳槽？辭了在顧氏的工作，到我公司來，我帶你吃香的喝辣的，總比你在顧清恆那兒，處處受他騷擾好。」

念清蹙眉，搞不懂霍之對她的用意，在哪。

純粹報復顧清恆？

念清明確地拒絕：「我跟霍先生你不熟，跳槽到你公司工作，是件不現實的事，我也沒這個本事能為你效勞。我只是個普通打工賺錢的人，顧氏是一份很好的工作，我很珍惜。」

「你不用急著回答，先考慮一下。」霍之挑眉。

他拿起自己的手機，摁了幾下，笑著看念清。

念清的手機，忽地響起，她拿出來一看，是一個陌生來電，蹙眉。

「這是我的手機號碼，你存好。」霍之晃了下自己的手機，勾出個笑。「以後，我們常聯繫。」

「……好。」念清沉著氣將霍之的手機號，存起。

沒問他為什麼知道她的手機號碼，他要想知道，總有辦法能知道。她只是個普通員工。

「走，去跟蘇眉他們會合。」霍之起身，走到衣架前，取下他的西裝外套，穿上。

要離開辦公室時，念清斟酌地問道：「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霍之側過身，看她，滿臉不耐煩，要她有話快說。

念清說了：「你認識一個叫陸川的男人嗎？」

「不認識。」霍之不帶一絲停頓，彷彿，沒過腦子。

「你仔細想一下，就是之前你說和他玩過撞球的那個人。」念清不死心的，對陸川的事，除非給她一個結果，不然，她無法叫自己甘心。

「又是那件事。」霍之的面龐，陰鬱了起來，不想多提。「我不認識那個人，你不想我發火就不要再問我。」

說完，霍之打開辦公室的門，就要出去，隨即想到什麼，稍作一頓，詭異地看著念清：「不過，顧清恆一定認識，你可以問他。」

江晚的圈子，和顧清恆的圈子，是連在一起的。江晚認識的人，顧清恆肯定也認識。那個叫陸少的男人，應該，是他們那個圈子裡的熟人。他一向，融不入他們的圈子。

念清僵住，對霍之說的話，不敢置信！

顧清恆認識陸川？

……

***

酒店。

兩個公司的一群同事，聚在一起吃午餐。

念清一直在走神，提不起胃口，對大家調侃的話題，強顏歡笑地附和。

腦子裡，很混亂。

霍之說的話，讓她不停回憶起，和陸川的過去。

她和陸川，交往了將近三年，她只知道他只有官少硯一個朋友，她見過他媽媽，他那時住在錦湖路口的那棟老房子里。這就是她所熟悉的陸川。

但，他不見了之後，一夕間，全部變成虛假。

官少硯不知道他去了哪，他的媽媽是假的，那棟老房子是他租回來的，手機號碼也變成空號……

彷彿，從來沒有過陸川這個人。

她，就像做了一個很長的美夢，跟一個不真實的男人，相愛將近三年。

她對陸川，真的無處可尋。他對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假的。他認不認識顧清恆，她真的，不知道。

但是，顧清恆身上用的男士香水，和從前陸川用的，真的很相似。

她以前，只認為是巧合，沒有多想。可霍之說的話，讓她無法不聯想起來，如果，顧清恆認識陸川……

念清的頭，很疼。

她拿起自己的水杯，將杯中的檸檬水喝完，跟身邊的同事說了一聲，起身離座，去了一趟洗手間。

接著，撥打了官少硯的手機號碼。

她現在心情，很亂，急需要向一個認識陸川的人，求證。官少硯認識陸川，也認識顧清恆，是否……是否證明，陸川和顧清恆，有極大可能，是認識的？

官少硯的手機，被人佔線中。

念清等了10分鐘，又撥打了一遍，對方，依舊佔線中。

看來，官少硯真的很忙。

平時，他越忙，她越高興。可現在，她很需要聽他說話的聲音，給她個答案！

始終聯繫不上官少硯。

念清不得不放棄，認清一個事實，她每一次需要官少硯的時候，他永遠不會給她回應。

點開顧清恆的手機號碼，念清遲疑地，不敢撥打過去。

她要怎麼問？根本開不了口。

前幾天，她才對顧清恆毫不留情地潑了他一臉冷水，無疑，他是生氣的，這幾天，一直沒找過她。他們，也沒再見過面。

現在，她突然打電、話給他問陸川的事，是在打自己臉，很厚顏無恥！

念清蹉跎了很久，真的，不敢貿然問顧清恆。

首先，她不確定顧清恆是不是真的認識陸川。

其次，她想先探探官少硯的口風，等心中有數后，再嘗試問顧清恆。

這個男人，很精明，她如果貿然問他，說不準，她反將自己的過去全部招供出去，對上他，太容易吃虧。

念清穩住亂了的心神，洗了把臉，離開洗手間，回到用餐的地方。

半個小時。

結束用餐，各自坐公司的車，回公司。

……

***

下午，顧氏。

與霍之的合同，已經簽下，但還有一部分手尾，要趕著弄好，弄好后，再拿上去給顧清恆簽名，才算真的完成了這個單子的初期。後面，就等看霍之那邊的完工。

也是，很長期的一個監督。

念清和蘇眉，以及，其他同事趕回辦公室后，立即就忙碌起來。

蘇眉要他們下班之前，將手尾全部弄好，她好遞上去給顧清恆簽名。全辦公室的同事，都在為蘇眉這句話，忙碌趕工，連喝水的時間，都沒有。

念清心事很重，工作時，精神有點散。

有幾個地方，出了很明顯的錯誤。還好，她複查時，發現到，及時做了修改。不然，這個時候被蘇眉看到，免不了一頓責備。

臨近下班時分。

終於，將工作趕好。蘇眉拿著合同，上去找顧清恆。

半個小時，她下來時，一向冷艷的臉，有了很明顯的笑容，心情很好地對辦公室的同事說：「顧總說，這段時間，我們辛苦了。他在君蘭酒店，包了幾個地方，讓我們下班后，去放鬆一下。」

念清一直俯在辦公桌上，昏昏欲睡，聽到蘇眉這話，有了點反應，想說，能不能不去。

她現在，真的沒心情，玩樂。可耳旁，是其他同事的狂歡聲，大家，都很高興。將霍之的合同，簽下，有不菲的獎金能拿，現在，大老闆還包好場地慰勞他們。

待遇，很好。

念清想，她這個時候說不去，會顯得很掃興，不想自己不合群，硬撐出笑容，跟著大家鼓掌，累也要出去玩。

這是個節奏太快的大都市，沒時間給她，黯然神傷。

……

***

晚上，君蘭酒店。

大家吃完晚餐后，去了酒店樓上的ktv，顧清恆已經事先給他們，包下一個大房間。大家在這吃喝玩樂，喝多了酒，都在起鬨。

念清被迫唱了兩首歌，接著，一個勁喝酒。

有意要將自己灌醉，不想唱歌，頭很疼，心情也不好，借酒消愁是不錯的選擇。

今晚上，有這麼多同事在，她不是很怕會出事。

喝多了酒，要上洗手間。

念清在洗手間里，又撥打了官少硯的號碼，對方，依然在佔線。

她真的很想問問官少硯，他是打給誰，能從中午打到晚上，不停歇的？

他，究竟是忙，還是閑？

念清洗了洗臉，想不通官少硯這人，收起手機，離開洗手間，回去ktv的房間——進去時，她發現，裡面的氣氛，好像冷靜不少，大家，都有點拘謹，除了蘇眉。

ktv房間，光線，有點暗。

念清輕揉額頭，有點微醺，低下頭想在桌上找點合適喝的，突然，某個同事踢了她一下，她轉頭看著對方，疑惑——好幾秒，她才意識到，對方在向她打眼色。

念清蹙眉，順著方向，看去，猛地，不期而然地對上男人深刻的眼眸，心跳，漏掉幾拍。

愣住。

緊緊與男人凝視幾秒，念清才猛地意識到，顧清恆竟然在這裡，他什麼時候來的？

「……顧總。」念清叫了顧清恆一聲，目光有點移不開，定在他的黑襯衫上，眼皮一跳。

他的氣質，穿白襯衫的話，很清和溫潤，黑襯衫，則顯得嚴肅多。

為什麼，不穿白襯衫了？

「嗯。」顧清恆淡淡頷首，手，拿著杯紅酒輕晃，舉止抬眸間，盡顯貴氣。「別站著，坐。」他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對念清說。

念清蹙著秀眉，不想坐到顧清恆身邊，但一覽看去，周圍，沒什麼位置能坐。除了蘇眉，似乎沒什麼人敢去親近顧清恆。

他身旁這麼個位置，是其他同事，留給她的……

「我……我找不到我的包包了，我先找一下。」念清拖著，問了問旁邊的同事，那個同事給她指了小酒吧台的方向，說包包，都堆在那裡。

念清點頭，轉身，走過去——身後，有深邃的目光緊緊盯隨，她知道是顧清恆，但她不信他敢在這種場合，將她拽過去。

小酒吧台。

念清找到自己的包包，整理一下，就在這找了個位置，和其他同事，擠一擠。不想回到顧清恆那兒，和他一起坐。

很尷尬。

同事遞來一杯酒，說好喝的，念清接過，一口喝下，口感微甜，是挺好喝的。她連續喝下好幾杯，是真的想買醉。

顧清恆在這裡，成功擾亂她的心，讓她有很多想法。

幾天沒見，她沒有多想他，以為自己可以若無其事面對他，可他一出現，只看了她一眼，她的心跳就亂了，自己在他面前，變得很不爭氣。

又喝下幾杯酒。

有同事叫念清，不能再喝。

她搖頭，沒聽，拿著手機點開宴子的手機號碼，讓同事記下來，等下她醉了，就打電、話叫宴子過來接她。

那個同事記住宴子的手機號碼，問念清：「你今天怎麼喝這麼多？是太開心了？」

念清笑，聲音遊離：「……是太不開心了。」

她，不想清醒。

……

***

顧清恆搖晃杯中的酒，眼角餘光，一直在關注念清。看她趴伏在小酒吧台上，似是醉了，也可能是累了。

他在酒店裡，訂了幾個房間，考慮讓蘇眉，帶她先去休息。有其他人在，他不方便親力親為。

手機，在此時響起。

顧清恆看了眼來電顯示，蹙眉，吩咐蘇眉先看好念清，他出去接個電、話。

10分鐘。

念清醉得有點反胃，想去洗手間。蘇眉走了過來，說要陪她去。她連連搖頭，笑著說不用，她等下還想再打官少硯的電、話，蘇眉陪著她，不方便。

出了房間。

念清扶著牆，走了幾步，頭很暈，腳下一軟，要跌倒——纖細腰身，被有力的手臂，及時摟住。

「為什麼喝這麼多酒？」顧清恆摟著念清，聲音，有點不快。

她一出房間，他就注意到她，急急結束電、話，跟著她，果然，醉得差點跌倒。

念清眯著迷離的眸子，在看顧清恆，忽然，她柔軟的胸部貼上他結實的胸膛，主動依偎他，聲音軟綿：「……你身上的味道，很好聞，我很喜歡。」

和陸川的，一樣。

顧清恆霎間繃住身軀，眼眸轉深，念清的一句話，讓他，竟然起了反應。緊緊抱住懷裡柔軟的女體，他無法放開手，明知道，ktv房裡的同事，隨時會出來，會被人撞見。

「跟我去房間，我讓你聞清楚，嗯？」顧清恆聲音喑啞，隱忍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