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軟第一個急了。

  剛緩過一陣痛的梅聞兒，臉色也白了一白，更痛了！

  但她還算冷靜，「陳春，去開門。」

  「小姐……」

  小花十分擔憂的看著她的腹部，總覺得當今在這個時候來，太巧了。

  梅聞兒也覺得巧，但人來了，不可能堵著不見，堵不住的，不如放進來，至於孩子……

  「小軟扶我回房。」梅聞兒安排道。

  小軟忙扶著她進屋，小花也在一旁搭把手。

  陳春動作不快，直到梅聞兒回了屋，又過了一會，他才開了門。

  門外，只帶了一名老太監，身穿常服的皇帝，神色複雜的看了陳春一眼，後者彎下了腰，「三爺，請。」

  「她如何了？」走進小院的皇帝緩緩問道，目光已掠過陳春，看向整座小院。

  院子不大，只有兩進，位於江州城南，幽靜但不偏僻，附近就是江州貢院，四周住的也都是小有資產的書香之家。

  按梅聞兒的說法，這裡就是學區房，所以這一帶的建築和布局，都比較文氣，皇帝看在眼裡，微微嘆問，「住多久了？」

  陳春覺得吧，皇帝的問話，實屬多此一問，您都追查到這兒來了，還能啥都不知道？

  可他也只能一五一十的作答，「回三爺的話，小姐在此住了四月有餘，人的話……」

  「怎麼？」皇帝頓步問道，據他所知，梅聞兒過得並不好，被強灌了墮胎藥的她，一直在將養著。

  「不太好。」

  陳春的回答，也印證了皇帝打探到的消息。

  「……」

  沉默下來的皇帝，又看向了內院。

  陳春見此，繼續迎道，「三爺，請吧，小姐雖不便來迎，但也知道您來了，正等著呢。」

  皇帝微微點頭，緩步跟著陳春進了內院。

  小花正守在房門前，見人來了，才開門打簾的拜道，「拜見三爺。」

  皇帝沒說什麼，直接進了屋，就聞到一股濃烈的藥味，有些刺鼻，心頭頓震，「這是……」

  「咳、咳……」虛弱輕咳的梅聞兒，在小軟的服侍下，正要起身。

  皇帝見此，連忙阻止，「不必起來。」

  梅聞兒這才停下了做作的動作，抱歉道：「三爺見諒。」

  「你這是……」

  已走到床榻邊的皇帝，眸色複雜至極，從前明艷動人的梅聞兒，此刻臉色慘白至極，朝氣不復。

  看來，落下那一胎，對她的身子傷損極大，竟是養了數月，都沒見好，恐怕是留下病根了。

  而猜到他所想的梅聞兒，也是演足了戲，「殘軀罷了，拖著苟活時日。」

  「你……」皇帝似不知該說什麼好，「你、你也別怨老九，他……」

  「不冤。」梅聞兒笑了笑，「有什麼好怨的，若是要怨，也該怨您不是嗎？」

  皇帝苦笑，「我不知，他會有那樣的誤會，若是知道，必會解釋。」

  「呵。」梅聞兒聽笑了，只覺得大夜朝這位陛下，演戲的本事，足以匹配他的帝位，真影帝也。

  「罷了，不說這些了，你這身子未必不能治好，為何不回京？到了京城，御醫給你治，定能治好。」皇帝又說。

  「不必了。」梅聞兒搖搖頭，「我此生都不想回京。」

  「你……」

  「三爺若是要說這些，還請回吧，我累了。」

  「也罷。」嘆了一聲的皇帝，正要轉移話題。

  床榻上的梅聞兒卻又咳了起來，呼吸也頗為急促！

  「小姐！」小軟連忙給她餵水，幫她順氣。

  梅聞兒緩了一會，臉上疲色愈重，「三爺，抱歉了，我這身子疲乏，恐無法再與您敘聊。」

  「無妨。」皇帝自然不會責難，「你先歇著，我明兒再來。」

  「三爺不必如此，京中的人，我原都是不想見的，只是擔心您因此覺得我爹不妥，才強撐著見您，但還請不要再來了。」

  還要來？

  那我還生不生了？

  梅聞兒簡直無語。

  而被她直言拒見的皇帝，臉色微變了一變，「你就如此……」

  「三爺，請吧，不要再來了。」梅聞兒覺得自己的肚子，越來越痛了。

  皇帝倒也看得出，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想是身體不適，也就沒再糾纏，「你先歇著吧。」

  梅聞兒沒理他，「咳、咳咳……」

  等皇帝終於走出房門，小花也把門關上時，主僕倆才暗鬆了一口氣。

  皇帝卻沒立即離去，而是站在門外停了許久，而後才嘆息著離去。

  送他們到門口的陳春，直到他們的馬車，往貢院方向拐去，再也看不見了，才退了回去，剛要關門下鎖，小花就匆匆跑來，「人走遠了嗎？」

  「走遠了，怎麼了？」陳春不解。

  「快去請產婆來，小姐要生了！」小花低聲說道。

  陳春臉色一變，「你去，我留守，以防三爺殺個回馬槍，你要小心，別被人跟蹤！」

  「好，我會小心。」小花立即出門，心中也是忐忑得很。

  與此同時——

  在皇帝的馬車內，閉目養神的皇帝，淡然問道，「如何？可是真的。」

  那個一直跟著他的老太監，這才應道，「從藥味來辨，確是流產婦人，將養身子時，會喝的藥。觀其臉色、氣息，也卻有不妥在身。」

  「這麼說，她真傷了根本？」皇帝眉心緊蹙，「下次再來，你給她把脈，今兒就算了，省得她抗拒。」

  「老奴聽憑吩咐。」老太監也沒多說什麼。

  皇帝卻又說了一句，「如果孩子還在，按那沈三娘的說法，現在快生了吧？」

  「是，那時就有四五月大，這又過去四月有餘了，差不多了。」老太監應道。

  「嗯。」皇帝微微頷首，「好事，難怪梅相近來數月，一直針對老九，老九那些屬下，該賞！」

  「是該賞。」老太監沒什麼表情的臉上，都擠出了一抹笑意。

  誰能想到，攝政王身邊的人，居然內訌？

  倒是讓陛下得了喘息，否則上回就該被攝政王查到鹽、漕之事，甚至連那支暗軍，都會被查到。

  不過，沉思中的皇帝忽然問道，「你說，這回不會是演戲了吧？她的孩子，是真的沒了吧。」

  老太監聞言，說道：「您若不放心，老奴這就回去探一探？」

  「去！」皇帝確實不放心。

  也幾乎是在同時——

  京城裡，攝政王府內。

  正在批閱公文的夜宸風，心頭一悸！幾乎喘不上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