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人道大禮

「不可能！」

太子府內，一直選擇作壁上觀的太子此刻再也忍不住了，震怒之聲響徹整座府邸。

太子府中來自公侯世家的諸位幕僚此刻也是神情憤怒，紛紛開口呵斥白虎的此番言論。

「簡直是荒謬至極！」

「這陰司鬼神簡直不可理喻！」

「此等違背大禮的荒謬之言，必然要嚴懲！」

其實這也不怪諸位幕僚如此憤怒，實在是因為這一場結盟牽扯甚大，主持者所代表的意義太過重要。

大夏與陰司結盟涉及陰陽平衡，乃是僅次於祭天大典的最高規格人道大禮。

大禮之事看似繁瑣，可涉及王朝運勢、人道氣運，可以說是足以影響王朝根基的大事。

古往今來，能夠主持大禮者唯有人皇、太子、太常、宗正四人。

這件事情乃是在悟玄閣內，身為酆都使者的夏韻秋下達的命令，白虎與朱雀自然是無條件遵守。

此刻的許衍寬終於拿出了幾分九卿之首的威嚴，義正言辭地拒絕了白虎的要求。

車輦之內，白虎對於許衍寬的態度早已有所預料。

慌忙做完這一切之後，許衍寬才忍不住高聲道：

只要遵從了酆都大帝的意志，陰司根本不需要在意區區幾州之地香火信仰、城隍之位。

這是夏帝絕對不會容許的結果。

至於結盟之事可能因此失敗？對他們而言根本不重要。

宗正所主持大禮名為祖禮，乃是統管皇室祭祖、敕封之禮，皇室宗族運轉皆繫於宗正之手。

「這件事情關乎到我大夏朝廷秩序，還請尊神不要隨意干涉。」

別人不知曉悟玄閣的內情，可他卻是一清二楚。

「不行，我要進宮面見父皇，讓父皇懲處陰司鬼神的無禮之舉！」

當一片混亂的大腦稍作清醒之後，許衍寬才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們陰司上下態度皆是一致，就算告知紂絕陰天宮也是一樣的結果。

甚至就算傳回酆都城，牛頭陰帥也必然會選擇支持他們的做法。

一旦夏韻秋真的主持人道大禮，便意味着她一隻腳已經踏入了大夏朝政之事，會更加受到人道氣運的青睞。

人皇主持祭天大典，以人皇之位上告九天神祇、下通陰曹冥帝，乃是世間一等一的盛事。

這件事情或許對你們大夏很重要，可對我陰司而言也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結盟之事可是人道大禮，乃是我大夏朝廷重要的大禮之事，唯有太子才有資格主持。

而夏韻秋也能憑藉人道大禮獲得巨大的名望，不再是沒有受封的夏帝第九女，而是真正足以在朝堂之上留下真名的王朝基石。

而太子所主持的典禮名曰人道大禮，只有足以牽扯整個人道王朝的大事，才會被冠以人道大禮之稱。

「尊神.」

所以許衍寬一改之前的恭敬，義正言辭拒絕了白虎的請求。

而那悟玄閣主連皇室封號都沒有，又怎麼有資格主持人道大禮？」

這樣的機遇並非每一位太子都能夠遇上的，所以在得知大夏與陰司結盟之事，太子與一眾幕僚欣喜若狂，認為這是徹底壓制其他皇子的契機。

但在這威嚴的表象之下，許衍寬內心中卻是一陣心驚膽戰。

太子主持人道大禮，乃是宣誓自身正統獲得朝臣以及人道氣運認可的絕佳機會，對於未來登上人皇之位有極大的好處。

他只是冷笑一聲道：

然大胤人皇絕天地通之後，世間的祭天大典便只剩下了象徵意義，再無為王朝續命之能。

夏帝付出巨大的代價，其目的藉助陰司鬼神之手摧毀悟玄閣，破壞夏韻秋的人道氣運根基。

此事沒能達成，便足以讓夏帝為之震怒了，更不要說眼下白虎提出的荒謬要求。

可誰曾想，陰司鬼神竟然提出更換人道大禮主持者的身份，這毫無疑問是在太子臉上抽了一個響亮的耳光。

歷代人道王朝皆以祭天大典為王朝續命，延續王朝運勢。

腰間的印璽閃過一道金色光華，許衍寬直接以太常印璽藉助帝都大陣布下結界，防止外人窺探此地。

太常所主持的大禮又名朝禮，大夏朝廷每年祭祀四瀆四海、幽冥鬼神，匯聚香火信仰、人道氣運之事皆為朝禮。

若是連主持人道大禮的機會都被奪走，必然淪為全天下的笑柄。

太子驟然起身，喚來車輦匆匆前往了皇城方向。

而受到刺激的不止是太子，就連九卿之首的許衍寬聽到白虎的話語，也是一時半會沒有反應過來。

白虎態度的堅決遠超了許衍寬的預料，可事情到了這一步他也只能將視線看向了另一側暗紅色的車輦中。

以你們大夏現如今的實力，根本無法在京州之外的地方對抗洞天福地，勢必需要我陰司匯聚眾鬼神之力與洞天福地抗衡。

「隨意干涉？結盟可是大夏與我陰司的事情，陰司自然有權選擇主持者。

陰司承擔着結盟之後的巨大風險，可若是你們大夏連這點小事都拒絕，我很懷疑你們大夏結盟的誠意。」

選擇權在你們大夏手中，你們只需要回答同意或是拒絕。」

朱雀的話音落下，眾鬼神之中便有一位身穿甲胄的鬼將走出，向著許衍寬開口道：

「兩位尊神需要休息，還請許太常先行離去。」

許衍寬面色難看，卻最終只能咬牙轉身飛向皇城的方向。

他很清楚雖然後續屏蔽了外界的窺探，白虎一開始的條件便足以讓朝堂之上沸反盈天，他必須儘早面見夏帝做出後續應對。

正如許衍寬所想，此刻的朝堂之上早已儀式一片喧鬧。

一位位地位尊崇的公卿王侯此刻臉色漲紅，大聲斥責道：

「區區陰司鬼神，竟敢插手我大夏人道大禮之事，這是對我大夏的挑釁！」

「此事若是答應，便是禮崩樂壞！」

「還請陛下賜下兵符，待我率西軍調動帝都大陣，討伐了那些魍魎鬼神！」

絕大多數的公卿王侯對於陰司堪稱傲慢的態度，心中皆是憤怒至極，這其中以太子一方的勢力為最。

他們的利益已經與太子牢牢綁定在一起，若真讓太子丟失了主持人道大禮的機會，對於他們而言也會有極大的影響。

其他皇子派系的高官權貴雖然對於太子失禮之事樂見其成，但白虎駁的是整個大夏朝廷的面子，他們也不好明面上表現出來，只是在一旁默不作聲，既不反對也不支持。

在這紛紛擾擾的皇宮大殿內，無人能夠注意龍椅上的夏帝神情一片漠然。

在經歷過最開始的憤怒之後，夏帝已經冷靜了下來，在思考局勢為何會走到眼下這一步。

明明是藉助陰司之手前去剷除夏韻秋，可竟然讓夏韻秋收穫了來自陰司的支持，這讓夏帝百思不得其解。

「白虎朱雀入悟玄閣之後，態度突然發生了變化。

莫非是在悟玄閣內發生了什麼，以至於讓陰司投鼠忌器，甚至試圖討好夏韻秋？」

這個念頭一升起，便立刻被夏帝打消。

「不對！陰司背靠酆都大帝，而夏韻秋背後充其量不過是有無上道子，怎麼可能討好夏韻秋？

無上道子別說跟酆都大帝相比了，就連那位深不可測的牛頭也能壓他一頭，夏韻秋何德何能有如此禮遇。」

「既然不是忌憚，那麼最大的可能就是，陰司察覺到了夏韻秋的重要性，想要以夏韻秋爭奪更多的利益？

甚至於陰司想要以夏韻秋為棋子，插手進入我大夏朝廷內部之事！」

在夏帝看來，這是最為符合陰司利益的想法可能。

而就在此時，一個行色匆忙的身影踏入了大殿之中，語調充滿憤怒地說道：

「拜見父皇！」

「這陰司鬼神貿然提出如此事情，必然是不懷好意，想要介入我大夏內部之事，甚至有可能夏韻秋已經被陰司所收買了。

兒臣認為，必然不能讓陰司鬼神得逞，此事必須要嚴肅處理以振我大夏威嚴。」

夏帝渾濁的目光落在了行色匆忙的太子身上，低沉的聲音壓制住了朝臣的議論。

「依你所見，此事又當如何處理？」

太子跪伏於地，聲音恭敬道：

「兒臣請父皇下令毀掉悟玄閣，將夏韻秋押入天牢審問，以威懾陰司鬼神！」

太子表態，朝堂之上數十位官員紛紛跪伏在地，齊聲道：

「請陛下下令摧毀悟玄閣，將夏韻秋押入天牢！」

群臣激憤，話語之間夏帝能夠感覺到王朝氣運已經開始傾斜。

夏韻秋被陰司鬼神收買犯了眾怒，讓朝堂上大多數派系罕見的達成了統一。

朝堂群臣代表着人道王朝的運勢，哪怕是夏帝也不能完全掌控，一旦朝堂之上的群臣引動人道王朝運勢，便有可能以王朝運勢暫時人道氣運。

藉助王朝運勢的影響再對夏韻秋出手，足以將鎮壓人道之火所帶來的動蕩降至最低。

夏帝看着下方的太子眼露欣賞之色，正欲開口下令。

而就在此時，一個身穿朱紅長袍的身影闖入了皇宮大殿之內，高聲呼喊道：

「陛下，千萬不能對夏韻秋動手！」

所有人眉頭一皺循聲望去，只見踏入大殿之人正是之前去迎接陰司鬼神的太常許衍寬。

「許太常，你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伱也被陰司鬼神收買了不成？」

「竟然替夏韻秋求情，你到底還是不是我大夏臣子？」

許衍寬顧不得回應群臣的質問，向著夏帝開口道：

「啟稟陛下，陰司鬼神對於更換主持者一事態度堅決，根本不像是隨口所言之事，還請陛下三思。」

一邊說着，許衍寬將與白虎、朱雀之間的交流完整地在朝堂之上複述。

夏帝淡漠的面容上終於有了神情波動，未等夏帝開口，朝堂之上群臣便炸開了鍋。

「荒謬，簡直荒謬！」

「區區陰司鬼神，竟敢以結盟之事威脅大夏。」

「重立諸城隍對陰司而言都有巨大的好處，我真不信他們會願意為了一個夏韻秋而放棄結盟。」

「他們當帝都是什麼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一位位朝堂大員此刻漲紅了臉，如果說之前這些權貴們的態度還有表演成分，那麼此刻眾人皆是真情流露了。

陰司鬼神的傲慢，在這一個條件之中體現的淋漓盡致，根本沒有給大夏任何商量的餘地。

一位位將軍握緊腰間的戰劍，恨不得立刻派兵沖入陰司鬼神所居住的府邸，將所有鬼神全部鎮壓。

就連一向以老好人著稱的文丞相，此刻臉色也徹底陰沉了下來。

所有人皆看向了王座最上方的夏帝，等候着夏帝的命令。

只要夏帝一聲令下調動人道氣運與帝都大陣鎮壓，縱使陰司有百位化神期鬼神也無濟於事。

就在群臣的注視之中，夏帝終於開口了，威嚴的聲音之中不帶絲毫感情。

「大夏與陰司結盟乃是千年大計，讓大夏安穩渡過靈氣潮汐時代的浪潮，堅持到下一個靈氣枯竭期的關鍵點。

陰司鬼神雖然傲慢，但大夏尚且需要他們對抗帝都之外的諸多洞天福地。」

雖然話語尚未說完，但朝堂之上群臣已經意識到了夏帝的選擇。

沒有誰能想到，這一場荒謬爭執竟然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面對陰司鬼神的威脅，夏帝竟然直接選擇了退讓，完全無視了大夏的利益。

大殿上，跪伏於地的太子徹底陷入了獃滯，夏帝的退讓讓他這位未來儲君徹底成為了這場結盟儀式的犧牲品。

群臣死寂，只剩下夏帝的話語在皇宮大殿之中回蕩。

「封悟玄閣閣主夏韻秋為天行公主，主持大夏與陰司結盟之事，掌人道大禮！」

話音落下的瞬間，悟玄閣方向上，籠罩帝都上空的人道氣運開始向夏韻秋匯聚而去，人道之火的光輝衝天而起。

與此同時，天行公主的封號也化作了無形的枷鎖，將夏韻秋從遊離於大夏朝堂之外的位置綁定在了朝堂之上。

對夏帝而言，雖然藉助陰司鬼神的要求，夏韻秋此刻大勢已成。

可藉助人道大禮的機會以公主封號將其壓制，卻未必不是一個掌控夏韻秋抹除威脅的契機。

但夏帝並不清楚，薛府之中正有一雙繁星閃爍的眼眸將一切盡數收入眼底。

在那雙璀璨的眼眸之中，能夠清楚地看到除了人道氣運之外的更多信息。

石桌前，沈淵手中把玩著黑色棋子，將滿朝文武失望的眼神盡收眼底。

「寧願讓夏韻秋起勢、讓滿朝文武離心離德，都不願意放棄與陰司結盟之事。

越是激進的選擇，越能暴露出了你本身的虛弱。」

「這樣看來，方寸秘境是時候出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