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釜底抽薪

白虎、朱雀二人皆親身經歷過陰司與陰曹地府的那一場大戰，雖並未見到酆都大帝的真身，但是對於酆都大帝的氣息卻是再熟悉不過了。

令牌可以偽造、字跡可以偽造，但是令牌之上屬於陰司源頭的崇高氣息卻是怎麼也沒有辦法偽造的。

別看他們身為羅酆六天之神看似風光無限，實際上他們的實力在整個陰司根本排不上號，完全是憑藉着酆都大帝所敕封神位而獲得眼下的地位。

並且深知酆都大帝的神通偉力，白虎、朱雀二人都是酆都大帝最為忠實的擁躉。

眼前的令牌即便沒有任何神異之處，卻依舊讓他們能升起發自本能的敬畏與尊敬。

在短暫的惶恐之後，白虎、朱雀兩人立刻反應了過來，齊聲開口道：

「罪臣白虎、朱雀，拜見使者大人！」

手拿着酆都令的夏韻秋此刻神情震撼，完全沒有想到這一枚令牌竟然會讓白虎、朱雀兩位座使有如此劇烈的反應。

別人不清楚這枚令牌的來歷，但她卻是非常清楚。

就在陰司鬼神入京州之後不久，沈淵便來到了悟玄閣內，聲稱夏帝會借陰司鬼神之力摧毀悟玄閣。

「使者大人？」

夏韻秋此刻已經來不及思考沈淵隨手雕刻的令牌竟有如此影響，此時的她全部身心已經集中在了兩位白虎、朱雀兩人身上。

不過夏韻秋清楚，個體的武力固然重要，可夏帝佔據人道大勢，有人道氣運和帝都大陣庇護，眼下的百位化神期鬼神難以與之對抗。

此時的白虎朱雀也是主動撤去了遮掩面容的迷霧，顯露出下方容顏，隨後恭敬開口道：

不過出於對沈淵的信任以及尊敬，夏韻秋還是按照沈淵的吩咐照做了。

朱雀恭敬開口道：

白虎、朱雀兩人相視一眼，立刻意識到夏韻秋對於陰司並不熟悉，不是沈淵特意培養出來號令陰司的使者。

捋清事情的前因後果，夏韻秋心中鬆了一口氣，同時對於沈淵身份愈發期待。

「你們的意思是，無論我提出怎樣的條件，你們都願意滿足？」

「您手持陛下的令牌，便是陛下的使者，陰司最為尊貴的客人。」

夏韻秋下意識重複著白虎、朱雀口中的話語。

心神微顫，夏韻秋努力壓抑著心中的情緒波動開口道：

在他們說出酆都大帝之名時，夏韻秋腦海中第一個顯現也正是沈淵。

「即便道長不是酆都大帝，也必然與酆都大帝有密切的聯繫。」

幸得酆都大帝平定陰司之亂，敕封我與白虎為羅酆六天之神，讓我們統管與陽世交接的事宜。」

「帝都之內有護城大陣、人道氣運鎮壓，此番帶來的鬼神並不足以對抗整個帝都。

心中思緒穩定，夏韻秋看了一眼手中好似能夠輕易捏碎的令牌，斟酌著話語向著朱雀說道：

白虎朱雀藉助神位加持，修為已達化神後期，兩位之中無論是哪一位都能夠輕鬆將她擊敗。

但只要使者大人一聲令下，陰司上下必定會竭盡全力攻入皇宮，斬下夏帝的頭顱！」

可眼前兩位羅酆六天之神在見到令牌之後跪地稱頌陛下之名，完全超出了夏韻秋的預料。

同時夏韻秋似乎也並沒有追究他們之前態度高傲的意思，這也讓兩位座使在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

「您的命令，就是酆都的意志。」

看着眼前兩位跪在自己身前的羅酆六天之神，夏韻秋呼吸微微有些凝滯。

突然間掌握如此強大的武力，讓夏韻秋有些難以適從。

話語間，夏韻秋也明白了兩位欽天監座使成為陰司掌權者的前因後果。

「無論任何條件！」

「哪怕讓你們對夏帝出手？」

「白虎座使？朱雀座使？你們何時成為的羅酆六天之神，甚至還代表陰司與大夏結盟？」

並且在悟玄閣之外，還有上百位的化神期鬼神，一聲令下足以橫掃整座帝都內的所有強者。

「啟稟使者大人，我與白虎之前受師尊之令出使酆都，經歷了那一場大動亂。

「你們還是先起來吧！」

朱雀話語堅決，沒有絲毫的猶豫，就連一旁的白虎也是一副理所應當的態度。

「先是無上道子的親傳弟子，然後是酆都大帝的令牌，道長身上究竟有多少隱秘？」

夏韻秋不明所以，她清楚地感知到這枚令牌是完完全全的凡物，沒有任何特殊之處。

不過在這些鬼神背後，可是有陰司這個龐然大物，縱使是夏帝也不敢輕舉妄動。

於是當着夏韻秋的面，隨手從外面道路旁的樹木上折下了一根樹枝，將其削成令牌的形狀之後，以食指為筆在令牌上寫下了兩個大字。

悟玄閣的大名他們自然是清楚，欽天監正甚至還主動下令，庇護過一段時間的悟玄閣。

隨後沈淵隨手將令牌交給了她，並交代若是陰司鬼神來犯，將其請入悟玄閣內，然後將這枚令牌交給陰司鬼神看。

「謝過使者大人。」

夏韻秋打量著白虎、朱雀兩人之時，兩人亦是在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這位手持酆都令的使者。

雖然那位手持長幡的白袍道長怎麼看都不像是傳聞中統御陰司的酆都大帝，可這一枚令牌卻做不了假。

至於這位沒有公主封號的夏帝第九女，兩人心中也是心知肚明。

他們很難想像，夏韻秋竟然能夠與酆都大帝搭上關係，甚至得到大帝賜下的令牌。

要知道酆都大帝行蹤隱秘，哪怕是羅酆六天之首的牛頭也不清楚大帝的去向，區區一位落魄公主能夠得到大帝青睞對他們而言完全是難以想像的。

就在兩人心思各異之時，夏韻秋再次開口了。

「重立城隍對於陰司與大夏而言都是益事，正常而言城隍立下香火法域只會在城池周邊顯現，並不會損害多少宗門利益。

但夏帝準備藉助諸城隍勾連香火法域，以城池為節點將所有香火法域全部串聯，掌控天下大勢。

一旦香火法域徹底勾連，普天之下皆為香火之土，洞天福地將為香火所不容。

如此舉動，將洞天福地徹底推向了對立面，引得諸多洞天福地降臨帝都。」

「可涉及如此重要之事，若無陰司支持夏帝斷然不會傳告天下。

夏帝究竟許下了怎樣的承諾，值得你們親自前來帝都參與大夏結盟，共同對抗洞天福地？」

這等事情本應該是機密之事，大夏中只有寥寥幾人能夠接觸，就連太子都未必知曉。

不過現在得了酆都使者的身份，白虎、朱雀二人自然不會有意隱瞞。

「啟稟使者，夏帝為了達成此事，答應將泰、洛二州，南域三州統共五州之地盡數交由陰司管轄。

這五州之內香火信仰無需傳遞向帝都，可直接匯入酆都城內。

陰司能任免五州之地上百位城隍之位，大夏朝廷不得有任何干涉。

除此之外，明、揚二州的香火信仰，也盡數歸於陰司。」

話音落下，夏韻秋神色卻是驟然一變。

「他瘋了嗎？」

「大夏共計十八州之地，他便讓出去七州之地數億人口的信仰，還有數百位城隍的任免職權。

即便香火法域成功勾連，缺失了五州之地的大夏朝廷也無法徹底掌控疆域版圖，實力只會不增反降。」

一旁朱雀也是面帶疑惑地說道：

「當時得到大夏的消息之時，諸位羅酆六天之神的諸位也皆是疑惑不已，無法看清夏帝的目的，甚至想要將此事稟報陛下定奪。

不過我等皆無手段聯繫到陛下，而夏帝也以王朝氣運立下大誓，才讓羅酆六天之神放下心中顧忌準備出手相助。」

「不過若是使者不願意陰司支持大夏，我現在便可以直接回絕夏帝的結盟請求。」

朱雀與白虎的言語間，根本不將夏帝的結盟之事放在眼中。

他們很清楚自己的一切都是酆都大帝賜予的，凡事第一時間考慮的應該是酆都大帝意志，而並非大夏的利益。

若是違背此事，第一個對他們出手的便是那位牛頭陰帥。

朱雀的輕描淡寫，讓夏韻秋有些好奇。

「夏帝都以王朝氣運立下了大誓，陰司輕易拒絕，難道不怕遭受反噬？」

「夏帝所立下的大誓只限制了大夏朝廷，是單方面的誓言。

我陰司沒有起誓，拒絕結盟並不會受到違背誓言的反噬。」

夏韻秋臉色再次一沉。

堂堂大夏人皇，竟然以王朝氣運進行單方面誓言，沒有對陰司做出任何限制，其態度幾乎可以用卑微來形容。

正常而言，無論是哪一位人皇都不可能接受這樣的誓言，這毫無疑問是對一位人皇，對人道王朝的侮辱。

可夏帝偏偏答應了。

不論是放棄數州之地的香火、數百城隍之位，還是以王朝氣運起誓，這些事情之中都帶着莫名的詭異，讓夏韻秋愈發地困惑。

遠在琅嬛苑內，沈淵坐在石桌之前，注視着悟玄閣中所發生的事情。

聽完朱雀的講述，沈淵眼底也忍不住閃過若有所思之色。

「付出如此之大的代價，只為重立城隍勾連天下香火法域，這一切舉動都透露著不尋常。

天地意志冥冥之中的引導，或許便是與這件事情有關。」

話語微頓，沈淵輕聲自語道：

「這件事情背後，是否與這無人統御的人道氣運也有所聯繫？」

沈淵臉上露出了幾分饒有興緻的神情。

念頭微動之後，沈淵右手輕揮在庭院之中開闢了一道微不可查的空間通道，隨後以空間通道為媒介向著夏韻秋暗中傳音。

悟玄閣內，正在皺眉思索的夏韻秋心中突然一驚，隨後聽到了那熟悉的聲音。

緊皺的眉頭舒緩開來，夏韻秋向著朱雀說道：

「與大夏結盟之事照舊，不過我需要你們以陰司的名義，向大夏提出一個條件。」

兩位羅酆六天之神進入悟玄閣，受到了帝都內外各方勢力的關注。

所有人都在等待這座悟玄閣崩塌，等待無上道子與酆都大帝之爭分出勝負。

可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這一等便是足足一個時辰，這讓夏帝、太子皆感到一陣不妙。

隨着兩位尊神從悟玄閣內走出，重新踏入車輦之內，匯聚著上百位鬼神的陰司隊伍再次準備啟程。

整個過程中，無人提及悟玄閣之前對陰司的冒犯，好似將這件事情徹底拋諸腦後了一般。

許衍寬見到這一幕，心中頓時一慌。

他前來迎接陰司隊伍，其中最重要的一個任務便是引導兩位尊神解決掉悟玄閣這個大麻煩。

可眼下隊伍再啟程，兩位羅酆六天之神卻沒有絲毫動作，於是連忙上前道：

「悟玄閣私自傳播陰司神通罪大惡極，只要兩位尊神一聲令下，我便派人摧毀這悟玄閣以正陰司威嚴。」

「不必如此，我們二人與悟玄閣那位閣主相談甚歡，傳播陰司神通之事便不再追究。」

許衍寬心中急切，連忙說道：

「這怎麼能行，這可是關乎到陰司與大夏的.」

許衍寬話語還未說完便被白虎直接打斷。

「許太常，你是在教我做事嗎？」

這位九卿之首的太常臉色一陣青白，最終還是拱手行禮道：

「是在下失禮了。」

隊伍緩緩啟程離開了帝都坊市，陰司鬼神來勢洶洶，離開卻是莫名其妙，讓所有人頗有種虎頭蛇尾之感。

太子府內，太子口中不停呢喃道：

「怎麼可能？」

「怎麼能又讓她逃過一劫？」

「陰司為何突然轉變態度？」

皇宮大殿上，夏帝也是面色難看。

明明白虎已經答應好了那一場交易，此刻竟突然拒絕，直接讓夏帝原本的精心佈局毀於一旦，這讓他心中憤怒不已。

「白虎難道想要坐地起價不成？」

各方心思各異，而陰司眾鬼神也在許衍寬的帶領下來到了一座奢華宅邸之中。

這一座宅邸坐落於帝都陰脈上，乃是一位國公府邸，現如今被特意騰出來讓眾多陰司鬼神臨時入住。

安排好這一切，許衍寬便準備立刻前往皇宮復命。

而就在此時，白虎的聲音卻再次響起，語調懶散道：

「今日一見，我們對那位悟玄閣主頗為滿意。

那位閣主似乎也是皇室血脈，身懷人道氣運，倒也是個不錯的人選。

既然如此，便讓悟玄閣主代替太子，主持大夏與陰司結盟之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