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陰司入關

  「監正閣下，沈先生不願見您，還請您回去吧！」

  薛府大門前，門房熟練地對著欽天監正恭敬回應道。

  古樸的馬車之中，欽天監正發出一聲悠長的嘆息，隨後緩緩離去。

  而在薛府之中，眾多薛家弟子對於眼前的場景早已見慣不怪。

  自從沈淵駕臨薛府之後，欽天監正每天都會準時前來求見沈淵，但無一例外都是以沈淵拒絕而告終。

  在最開始的兩天時間裡，薛家上下都會恭敬地候在大門前向欽天監正示好。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薛家上下發現欽天監正眼中只有沈先生，所謂的長遠伯薛家根本不被欽天監正放在眼中，無論再討好都不會有任何回應。

  久而久之，薛家上下也不再出門迎接，只是將每日回應之事交給門房負責。

  隨著欽天監正離開薛府大門前，整條長街上暗中窺視的各方也小心翼翼地收回了目光。

  隨著欽天監正與諸位封疆大吏拜訪之事發酵，幾乎整個帝都知曉了無上道子駕臨的消息。

  這其中不乏有人想要攀關係，甚至找出了所謂萬載之前的記錄聲稱祖上與無上道子相熟，但無一例外都吃了閉門羹。

  除卻薛明志之外，再無人能夠見到無上道子。

  就在各方猜疑不定之際，疑惑無上道子為遲遲不曾露面時，沈淵所居住的琅嬛苑內，一陣無形的空間波動向著四面八方悄然擴散。

  空間波動悄無聲息地擴散出層層漣漪，劇烈的空間扭曲好似要將現世之中的一切事物摧毀。

  薛家的護族大陣察覺到了危機，深埋在大地之下的陣紋驟然亮起，欲展開一道道陣法屏障將內部徹底鎖死。

  可就在下一刻，一隻白皙的手掌從虛空中緩緩探出，張開的五指虛握併攏，空間漣漪在頃刻間便被其收攝進入手中。

  原本波及整座薛府的空間漣漪，在悄無聲息間湮滅。

  如此劇烈的變化，護族大陣都沒有來得及反應，那亮起的陣紋停頓在原地，似乎不清楚是否應該開啟陣法屏障。

  琅嬛苑的院落之中，沈淵緩步從虛空之中走出，眼神中帶著幾分滿意之色。

  自從那一日從悟玄閣回歸之後，沈淵便足不出戶潛心完善起了方寸秘境的各個細節。

  從秘境的運行方式，再到秘境之中所涉及的試煉關卡，都在沈淵的設計之中逐漸趨於完善。

  而今日，沈淵所完成的便是最後的一部分設計。

  關於方寸秘境之中的一切都已經完善，只待秘境開啟的契機到來。

  袖袍輕揮沈淵收回了院落之中開啟的秘境入口，隨後將目光看向了帝都坊市的方向。

  這些時日裡，沈淵大部分精力都在完善方寸秘境，但也並非完全沒有做其他事情。

  對於夏韻秋這一顆特殊的棋子，沈淵一直投以高度關注。

  隨著那一日宮不語威懾各方勢力所帶來的影響開始逐漸發酵，各方都陷入了僵持之中。

  不論是夏帝還是太子、宗門，都不敢在這個時間段對夏韻秋出手，在這微妙的平衡中夏韻秋不僅獲得了喘息的機會，更讓悟玄閣的影響力開始擴大。

  隨著各大洞天福地齊聚帝都，不少修士都聽聞了關於悟玄閣之事，來自整個大夏的修士們紛紛匯聚於悟玄閣內參觀感悟功法神通，悟玄閣幾乎每天都是處於爆滿狀態。

  或許是因為夏韻秋成功點燃了人道之火，獲得了人道氣運的青睞，又或者是來往的人流太過龐大，終於撞上了那極低的概率。

  總之在悟玄閣重開第三天之後，一位天生玄雷真體的修行者成功參悟了《玄雷真解》這一門直指煉神還虛之境的鎮派功法，引得各方勢力紛紛爭搶。

  要知道現如今不少洞天福地崩塌的道統看似風光，實則自身的道統傳承都不完善，根本就是無根浮萍。

  在這種情況下一位散修能夠獲得直指還虛之境的功法，再加上其體質與功法相性極高，幾乎代表著只要不出意外，未來必然能夠踏入煉神真人之境。

  這樣的天賦縱使放在洞天聖地之中也稱得上不凡，更何況只是區區一位散修。

  有了成功者的例子在前，徹底引爆了修行界對於悟玄閣的關注。

  大量聞風而動的修行者將悟玄閣圍了個水泄不通，嘗試找到自身能夠修煉的法門。

  並不是沒有人想過拓印悟玄閣內的功法，然而涉及一些鎮教功法，需要陣法大家依照典籍銘刻，才能將典籍中的道韻完整記錄下來。

  只是記載部分文字，對於這個等級的典籍來說並沒有任何幫助。

  接下來的數日裡，接連有幸運兒成功修行了殘缺的神通法門，雖然達不到《玄雷真解》的高度，對於散修來說依舊彌足珍貴。

  在這樣的風潮之下，夏韻秋的人道氣運幾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增長。

  太子再次捏碎了幾枚珍藏的茶盞，而宮廷中的夏帝也「一不小心」打碎了一柄珍貴的碧玉如意。

  尤其是夏帝，此刻腸子都悔青了。

  之前若是以王朝氣運動盪為代價，還能夠強行鎮壓夏韻秋。

  可現在夏韻秋受人道氣運青睞，運勢如日中天，夏帝想要強行鎮壓必然要付出巨大的代價，甚至有可能引發人道反噬從而開啟帝位之爭。

  這樣的情況下，夏帝只能寄希望於用盤外招的方式解決掉這個禍患。

  沈淵眼中星光流轉，一眼之下仿佛將整座帝都盡收眼底。

  帝都之內，有大夏朝廷、帝都世家之間暗流涌動。

  而在帝都之外，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大半都已歸位，只有少部分洞天福地崩塌缺失底蘊、又或是如琅嬛福地之類的特殊福地並未前來。

  甚至於就連十大洞天聖地，也足足有五家已經駐紮在帝都城外。

  此刻的沈淵能夠清晰地感知到，帝都的局勢已然處於一種十分微妙的狀態，稍有不慎便會被打破平衡。

  「眼下，那個契機也快來了。」

  沈淵輕聲自語道。

  而就在這時，一個身影走入了琅嬛苑之中，來者正是薛明志。

  「先生，那位欽天監正又來了。」

  話語微頓，薛明志補充了一句：

  「欽天監正在大夏朝廷之中地位不凡，甚至與數個特殊的福地有所牽連，先生或許可以考慮見上一番？」

  沈淵瞥了薛明志一眼，有些好奇道：

  「你什麼時候也來學人當說客了？」

  薛明志臉上露出了尷尬之色：

  「我只是覺得監正態度誠懇，或許有什麼大事要與先生商量。

  而且這些時日我也收集了不少關於監正的消息，從各方確認了監正的確是一個值得敬重之人」

  「正因為他是一個值得敬重之人，所以我才不想與他打交道。」

  沈淵隨意在院落之中的石桌前坐下。

  得益於薛明志的刻意安排，琅嬛苑的布局與庭院秘境幾乎沒有什麼差異，這一點倒是讓沈淵頗為滿意。

  看著疑惑不解的薛明志，沈淵輕搖著頭道：

  「如果一個德高望重、救苦救難的得道真修試圖請求你幫助，你會不會答應他的請求？」

  「會。」

  「可若是那位得道真修的請求與你的目的相悖，你又會有怎樣的選擇？」

  薛明志遲疑了。

  凝滯的神情思索片刻之後，才認真回復道：

  「不會！」

  「我不會因為外人而動搖自己的目標，哪怕這是一位值得尊敬得道真修。」

  回答的話語剛說出口，薛明志便立刻明白了沈淵的話語，正是指的欽天監正。

  「既然註定要拒絕，那又為何要相見？」

  沈淵目光幽深。

  他與欽天監正並沒有見過面，唯一一次帶著幾分巧合的見面，還是在洞庭湖事件中，欽天監正試圖追尋沈淵的蹤跡，意外觸動了天罡大神通，沈淵跨越虛實界限相互對視了一眼。

  雖然那一眼欽天監正吃了很大的虧，可追溯天罡神通已經說明了欽天監正手段的不凡。

  若非涉及天地意志引導之事無法妥協，沈淵倒是有興趣與欽天監正論道一二。

  「只可惜」

  口中發出幽幽的嘆息。

  下一刻，沈淵目光驟然一凝，眼中星光璀璨好似跨越數千里距離看向了帝都之外的遙遠大地。

  不止是沈淵，這一刻整個帝都之中內外，所有王朝高官、化神大修，皆看向了京州大地之外。

  隨著一座古老的城關大門被緩緩打開，漫天陰雲逐漸向著整片京州天空侵蝕而來。

  在鬼蜮所化的大片陰冷灰霧之中，一個個氣息恐怖的身影跨過城關踏入了京州大地。

  那是一尊尊氣息浮動的化神期鬼神，粗略看去足有上百位之多。

  化神巔峰的鬼將身穿幽冥甲冑手持兵戈在前方開路，在其中央兩頭獄獸拖動一白一紅兩架車輦，車輪轟鳴其聲宛若雷霆。

  車輦兩側，有鬼物擎著巨大的旗幟，其上分別寫著宗靈七非天宮、敢司連宛屢天宮！

  「幽冥陰司，羅酆六天之神！」

  帝都之外，眾多洞天福地強者見到行走於大地之上的魍魎鬼蜮，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羅酆六天之神在陰司之亂平定後，已經向著世間逐漸傳開了，可親眼見證象徵著陰司權柄的兩位鬼神出巡卻還是第一次。

  若是放在陰司之亂前，不亞於兩尊陰帥駕臨帝都。

  「竟然真有羅酆六天之神駕臨，夏帝所言的聯盟之事莫非是真的？」

  「是真的又怎樣？陰司動亂之前我等洞天福地或許還需畏懼三分，可陰司動亂當中十大陰帥都隕落大半，如何與我洞天福地爭鋒？」

  「僅宗靈七非天宮、敢司連宛屢天宮麾下的鬼神，便有近百位化神強者。

  難以想像，若是陰司全盛時期究竟會有多恐怖。」

  「兩位羅酆六天之神駕臨，必須要改變策略才是。」

  「不如我等一同前去洞天聖地駐地，與洞天聖地的代表詳細商議一番？」

  不同於帝都之外的慌亂，宮廷之中夏帝蒼老的臉上笑容毫不掩飾。

  「兩位愛卿回來了，快安排人前去迎接！」

  大殿下方，立刻有人乾咳了一聲回應道：

  「陛下，現在那兩位已經不是欽天監座使，而是羅酆六天之神的宗靈七非天宮、敢司連宛屢天宮。

  若是混淆其司職，很有可能引起陰司的不滿。」

  夏帝神色一正，認可地點頭道：「理應如此，理應如此。

  不過考慮到兩位羅酆六天之神的身份，還是讓監正代朕前去迎接。」

  「啟稟陛下，監正又去拜見無上道子了，恐怕一時半會難以動身。」

  此話一出，夏帝神情一僵。

  欽天監正屢次拜訪無上道子在帝都並非什麼隱秘之事，夏帝也自然一清二楚。

  對於作為心腹的欽天監正如此舉動，夏帝心中頗為不滿，但欽天監正的忠誠與身份地位還是讓他給予了足夠的容忍度。

  然而今日如此重要之事，身為欽天監正卻並不在場，這讓夏帝心中已然有怒火升騰。

  目光落向下方朝臣之中的一位，夏帝聲音冷漠道：

  「既然如此，便由許太常代朕出帝都，前去迎接兩位羅酆六天之神。」

  許衍寬一步邁出：「臣遵旨！」

  被鬼蜮籠罩的陰司隊伍之中，坐於車輦內的白虎環顧四周，鬼蜮若無人之境行於京州大地上。

  在其後方，統御三十六座京州衛城的冠軍侯率領三千騎護送陰司眾鬼神。

  一路上皆有官員夾道歡迎，神態恭敬謙卑挑不出絲毫毛病。

  感受著進入京州之後所遭遇的種種，白虎忍不住向著另一駕車輦之中的朱雀高說道：

  「曾經的欽天監座使是典型的位低權重，但乾的都是抄家滅族、監察百官等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哪有這樣的待遇。

  眼下大夏朝廷這般態度，還真有幾分富貴還鄉的意味了。」

  朱雀冰冷的聲音從車輦內響起。

  「你現在已經不是欽天監座使了，一言一行皆代表著陰司的顏面。」

  白虎毫不在意一笑道：「我自然清楚其中的分寸，用不著你提醒。」

  一邊說著，白虎從懷中拿出了一封密信，瞥了一眼上面的內容嘴角笑容愈發濃郁了。

  「聽聞帝都之中有一座悟玄閣，似乎收錄了我陰司招魂攝命神通，我等身為羅酆六天之神，理應前去巡查一番才是。」

  半晌之後，另一座車架之中才傳來了一聲冰冷的回應。

  「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