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秦廣王

  泰山府君已死！

  隨著這句話的說出，整個陰司都在不斷震顫，所有生靈皆感到難以抑制的恐懼不斷湧上心頭。

  泰山府君從地府建立之前便已經存世，其位格不遜色於諸位天庭帝君。

  在所有的地府眾神之中，泰山府君是陰曹地府最高位格的神祇之一，其地位僅遜色於承天效法后土皇地祇、東嶽泰山天齊大生仁聖大帝。

  在諸界之中，泰山府君也是絕對的強者。

  可就是這樣一位與玄黃界關係密切的偉大存在竟然已經隕落，這一個答案深深地震撼了白虎、朱雀兩位座使，就連日游神身後的其他七位陰帥也一臉難以置信的神情。

  在日游神與諸位閻羅最開始提出入侵陽世之時，就有陰帥提及過泰山府君符詔。

  然而不論是日游神還是諸位閻羅都沒有給出任何明確的答覆，只是聲稱他們有辦法解決泰山府君符詔。

  直到現在，他們才明白所謂解決泰山符詔的辦法根本不是某種神通法寶，而是泰山府君隕落的真相。

  泰山府君乃是帝君之境的強者，若是依舊存活於世，其留下的符詔縱使跨越無數世界都能夠引動府君意志鎮壓陰司眾神，這是大夏朝廷的最大依仗。

  可事實上泰山府君早已隕落，泰山府君符詔失去了引動府君意志的權柄自然難以維持神異，沒有隨著帝君隕落而破碎，都要歸功於歷代人道王朝香火氣運蘊養的功勞。

  在這種情況下，泰山府君符詔能夠維持基礎的敕令敕封鬼差、鬼將，甚至可以用於鎮壓一方鬼蜮震懾諸邪。

  可一旦涉及整個陰司以及諸位陰帥之事，失去了府君意志支持的泰山府君符詔位格跌落，根本無法發揮出應有的效果。

  強行動用之後破碎，也完全是應有之理。

  這一刻，白虎座使終於明白了過來，為何在酆都城門前惡屠鬼將屢次三番要求他出示泰山府君符詔。

  一旦提前開啟木匣導致香火氣運泄露，便會提前為泰山府君符詔埋下隱患，到時候甚至未必能夠支撐符詔召喚出府君虛影。

  一想到剛剛拿出泰山府君符詔便當場碎裂的場景，白虎座使便感覺到一陣不寒而慄。

  不過眼下的情況，也沒有比之前好到哪裡去。

  泰山府君隕落已成定局，伴隨著那海量的香火氣運重新回歸天地之間，手中遍布裂紋的黑金色捲軸失去了最後一絲神異之能，徹底化作了一件凡物。

  那消散於天地之間的香火氣運，也徹底斷掉了白虎座使的最後一絲希望。

  日游神面露獰笑地望著雙目無神的白虎座使，一柄鬼氣凝聚的黑色長劍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我給過你們機會，可你們不知道珍惜，認為能夠用一件死物便可以鎮壓整個陰司。

  既然你們做出了選擇，那也需要承受代價。」

  邁動腳步日游神緩緩走向白虎、朱雀兩位座使，垂落的黑色長劍在地上划過一道清晰的痕跡，鬼氣侵蝕之下仿佛直通無盡深淵。

  「伱們放心，我不會隨意碾碎你們的神魂。

  我會命令惡屠將你們的命魂點燃，化作魂燈點亮酆都城門，親眼見證這這一方大地墜入陰世，世間一切皆沉淪於陰司之下！」

  日游神氣息毫無保留地擴散而出，雖然只是還虛境巔峰的境界，但比之煉虛真君也毫不遜色。

  沉重的威壓之下白虎、朱雀兩位座使連反抗的餘力都沒有。

  伴隨著漆黑的長劍抬起，絕望充斥著兩位欽天監座使的眼中。

  「永別了。」

  長劍落下，漆黑的鬼氣吞沒一切。

  「鏘！」

  金鐵交加的碰撞之聲在這十陰殿前響起，霎那間浩蕩的陰氣猶如浪潮向著四面八方翻滾，天穹之上籠罩整座酆都城的陰雲都被那浩蕩的氣浪吹散。

  在那漆黑鬼霧當中，一尊牛首人身的高大身軀擋在了日游神身前，手掌閃爍著純粹至極的金色光輝，死死握住了那柄揮劍斬下的長劍。

  所有陰帥下意識看向了帝輦之前，那原本拖著巨大帝輦的黑牛已然消失不見，擋住日游神這一劍的正是恢復神祇之身的牛頭陰帥。

  「牛頭！你這是什麼意思？」

  日游神神色驟然一變，下意識看向了帝輦的方向，隨後向著牛頭髮出沉聲質問。

  他並不畏懼牛頭出手，他真正擔憂的是牛頭背後那一尊不知名的大帝化身。

  然而帝輦之中一片寂靜，只有一雙充滿威嚴的眼眸注視著此地，倒是讓日游神安心了不少。

  牛頭神色漠然，沉著冷靜道：

  「他們是大夏王朝的使者，一旦殺死便是與整個大夏王朝徹底走上對立面。

  我只是認為，你日游神沒有資格代表整個陰司與大夏王朝為敵。」

  日游神冷笑一聲，鬆開了被牛頭握在手中的長劍，任由漆黑長劍化作鬼氣回歸於他周身。

  雙手背負在身後，日游神以居高臨下的姿態俯視著眼前的牛首人身神祇：

  「我沒有資格代表陰司，莫非你牛頭便有這個資格？」

  牛頭在關鍵時刻站出來並不讓日游神感到意外。

  十大陰帥之中最反對入侵陽世的便是這位牛頭陰帥，只不過礙於陰司內外的壓力，牛頭陰帥沒能堅持到最後選擇了默認此事。

  可即便如此，牛頭最終也只是投靠了輪轉王這位十殿閻羅最末位，保持著名義上聽調不聽宣。

  前些日時有輪轉令現世，牛頭陰帥降下一縷分魂前去支援，可最終也沒能救下手持輪轉令之人，引得輪轉王勃然大怒。

  在這種情況下，牛頭陰帥不做出某些舉動，反倒是會讓日游神心生懷疑。

  不過日游神並不怕牛頭陰帥，在整個陰司之中他占據著絕對的主導權，十大陰帥之中大半都是他的人，根本不畏懼牛頭陰帥質疑。

  可就在日游神話音落下的那一刻，在他身後黑白無常兩位陰帥主動站出來開口道：

  「我覺得牛頭陰帥所言極是。」

  「大夏朝廷雖然底蘊淺薄，但終歸是人道王朝，沒有必要將對方逼成死敵。

  更何況大夏背後還有洞天福地，其中隱藏的強者多不勝數。」

  日游神神色頓時一僵，目光狠厲地看向了黑白無常兩位陰帥。

  他知曉黑白無常也不願意入侵陽世，但相比之下黑白無常比牛頭更能看懂陰司大勢，不會以身犯險。

  現在黑白無常突然主動站出來，必然是因為牛頭陰帥背後的大帝化身讓他們看到了制衡陰曹地府的機會。

  黑白無常開口聲援牛頭，日游神一系的夜遊神、馬面兩位陰帥此刻也選擇下場。

  「泰山府君符詔失效，靈氣潮汐剛剛復甦人道王朝羸弱，這可是萬年僅有一次的絕佳時機，必須要放手一搏！」

  「憑什麼我們陰司只能龜縮在香火神域之中，而人類卻能夠主導大地與天空？執掌現世，才是我等追求！」

  眾陰帥各執一詞，除去已經身死的黃蜂，只剩下了豹尾、鳥嘴、魚鰓三位陰帥。

  鳥嘴、豹尾、魚鰓、黃蜂四大陰帥本為一體分別執掌鳥獸魚蟲，早就被日游神暗中收服，日游神對於三位陰帥的選擇有絕對信心。

  只見魚鰓陰帥毫不猶豫站到了日游神身後，日游神一方已有四位陰帥。

  豹尾向著日游神微微一笑，在那張獸臉上卻仿佛帶著幾分難以言明的深意。

  日游神心神突然一沉，只見豹尾越過了日游神，在所有陰帥驚訝的目光中走到了牛頭身前。

  「不知牛頭陰帥是否歡迎？」

  豹尾面帶笑容向著牛頭問道。

  牛頭深深地注視著面前的豹尾，仿佛第一次認識這位陰帥一般。

  「歡迎豹尾陰帥的加入。」

  黑白無常向他靠攏，這是牛頭早已有所預料的。

  在沈淵到來之前，牛頭便屢次向黑白無常暗示過，再加上黑白無常本就不希望陰曹地府介入玄黃界，靠攏是應有之理。

  但對這位豹尾陰帥，牛頭自始至終都沒有過任何的接觸，對方在一開始便表現出支持日游神的姿態。

  現如今在這關鍵時刻突然反水，這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而當豹尾站到了牛頭身後，突然向著帝輦的方向躬身一禮道：

  「多謝陛下的指引！」

  帝輦之中的沈淵眉頭輕皺面露疑惑，他與豹尾從未有過接觸，對方的態度實在讓他無法理解。

  反倒是牛頭陰帥臉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看向帝輦的眼神更添了幾分敬畏。

  頃刻間牛頭、日游神的支持皆是四位，場上只剩下了魚鰓陰帥一人。

  日游神深吸一口氣，看向了猶豫不決的魚鰓陰帥出聲道：

  「你不用表決了！」

  麾下陰帥的接連反水，讓日游神已經不敢再去賭魚鰓陰帥到底站在哪一邊。

  若是魚鰓陰帥也與豹尾一樣，早已暗中倒向了牛頭，他便徹底失去了爭奪陰司大勢的資格。

  想到這裡日游神牙齒緊咬，心中開始後悔讓黃蜂前去酆都城門試探帝輦之中的那位。

  如果黃蜂沒有死，他至少能夠保證獲得五位陰帥支持，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只可惜這只能存在於妄想之中。

  日游神眼眸徹底冷了下來，他目光深沉的注視著面前的牛頭陰帥。

  「你我皆有四票，既然如此就依照規矩，我等陰司神祇自當以實力為尊！」

  牛頭陰帥的回應，只有簡短的一個字。

  「好！」

  話音落下，兩位陰司神祇一同飛入天穹。

  一尊頂天立地牛首人身神祇顯化於天穹之上。

  而在他對面，日游神的神祇真身威勢毫不遜色，巨大的神祇之軀披頭赤發手持一塊木牌其上書曰「巡日」二字。

  陰世的天空在神祇真身的顯化之中龜裂，牛頭攪動無窮陰氣，揮動重拳砸向了日游神胸前。

  沒有神通法術、沒有靈寶秘器，神祇真身所展現的是最為原始的搏殺之法，一拳之下日游神真神之軀大片龜裂。

  然而日游神臉色毫無畏懼，袒露的胸前突然化作一張猙獰的大口將牛頭的右拳吞噬，手中巡日牌之上綻放著耀眼光輝，似承載著大日之威拍下。

  剎那間十方俱滅，無論是神祇真身還是那海量陰氣皆在大日光輝下消融，牛頭真神之軀被硬生生消融出一個巨大的窟窿。

  這樣傷勢對於身處陰司之中的陰司神祇而言毫無影響，大量陰氣修補傷勢的同時，牛頭再次揮拳進行著輸死搏殺。

  天空在龜裂、大地在坍塌，被拖入陰世的羅山郡掀起劇烈的地震，若非羅山郡城遠在百里之外脫離了交戰的核心，否則地震餘波便足以覆滅郡城。

  帝輦內的沈淵身融神道，以居高臨下的姿態注視著整座戰場。

  神祇真身的戰鬥不僅僅是生死搏殺，更是神道層面的碰撞。

  外人看來，日游神手持巡日牌在交鋒中占盡上風，可是沈淵卻能夠清晰感覺到真實情況完全是截然相反。

  日游神巔峰時期的境界低於牛頭，此刻受制於天地限制兩位陰帥處於同一境界，但對於神道的感悟、神祇之軀的運用牛頭遠超日游神。

  日游神動用巡日牌的一擊看似強大，實際上根本無法為牛頭致命的傷害，只需要數個呼吸陰氣便能夠彌補傷勢恢復如初。

  反倒是日游神反覆動用巡日牌造成了極大的損耗，此刻敗相已顯。

  隨著牛頭神祇重拳再一次砸落，疲於應付的日游神根本無法躲閃，只得拿起手中的巡日牌抵擋。

  大日寂滅，日游神引以為依仗的巡日牌轟然炸碎。

  牛頭臉上露出獰笑，一拳揮出攜平天之勢重重落在了日游神的頭顱之上，所有人似乎已經能夠見到那神祇之身頭顱炸碎的模樣。

  一切似乎已成定局。

  「不對！」

  沈淵明銳地察覺到在日游神眉心之處，有一點幽暗的毫光綻放，悄無聲息地沖向了牛頭神祇的神魂。

  那一道毫光是如此隱秘，縱使作為當事人的牛頭也不曾反應過來。

  沈淵意識到了其中的危險意志涌動，匯聚整個泰州的煌煌神道意志在剎那間降臨，好似有一尊無上神祇於酆都城內甦醒，欲鎮壓那一道幽暗的毫光。

  「不夠！」

  沈淵清晰地見到，那一道毫光只是停頓了短短一瞬，便破開了神道意志的鎮壓繼續沖向牛頭。

  此刻驅神神通在山嶽王座的加持下被催發到了極致，天地之間原本隨著泰山府君符詔破碎逸散的香火氣運開始被驅神神通吸收。

  那承載了大夏三千年蘊養的香火氣運與神道本源意志結合，化作了前所未有的驅神敕令顯化於天地之間。

  「放肆！」

  仿若九天之上紫霄神雷炸響，一切魍魎邪祟皆在這敕令之下被肅清一空。

  那幽暗的毫光之內所承載的一縷意志在驅神敕令之下轟然潰散，一聲痛苦的嘶吼仿佛從另一方世界傳來。

  失去了意志的主導，最終顯現於天地之間是一方墨色的印璽，雕琢著照盡眾生罪業的寶鏡。

  璽印之上書有二字，曰：秦廣。

  十殿閻羅第一位，秦廣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