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鬼市

  將一切洞悉眼底的沈淵很清楚，鎮南軍封鎖道路撤離民眾，絕對不是因為所謂的山體塌方。

  並且鎮南軍若是能夠在短時間內解決，絕對不會大動干戈選擇撤離此地的居民，即便是等到明天早上依舊不會取消封鎖。

  緬因貓只記得伏波潭龍君宴的大致日期便是最近幾日，若是真等到解除封鎖黃花菜都涼了。

  沈淵索性主動離開汽車，獨自前往青州。

  當然，沈淵並沒有前往被鎮南軍封鎖的那一片區域，而是選擇了從另一個片山林繞行。

  走入山林之中，一直維持著障眼法的緬因貓終於長舒一口氣，解除了妖術重新恢復那龐大的身軀。

  對於體型堪比一隻老虎的緬因貓而言，汽車後排狹小的位置簡直可以稱得上是折磨。

  它寧願選擇用自己的四肢跑到青州，也不願再去體驗一下乘坐汽車的滋味。

  穿行於山林之中，緬因貓猶如虎歸山林肆意奔跑著。

  四周有不少小動物好奇地打量著眼前似虎非虎的龐大陌生生物，緬因貓不悅地發出一聲低吼，小動物們頓時作鳥獸散。

  做完這一切之後，緬因貓才老老實實地回到了沈淵身後，向著沈淵小聲抱怨道：

  「剛剛那個人類真沒禮貌，居然當著我的面讓先生賣掉我。」

  沈淵啞然失笑：「他之所以會如此開口，是因為他並沒有將你真正視作獨立的智慧生命。

  在他眼中，你只不過是一隻寵物，他自然不會顧及這些問題。」

  緬因貓聞言腳步一頓，尖銳虎齒顯現出幾分猙獰，口中發出低聲怒吼：

  「果然人類都是這樣當然，除了先生。」

  沈淵輕笑著搖了搖頭道：「這與人類無關，也與善惡無關。

  物競天擇本就是天地循環大道，在靈氣枯竭時期人類可以不藉助靈氣發展出如此昌盛的文明立於生靈頂端，自然有著俯視其他生靈的傲慢。

  這一切來源於人族的傳承，人類自然不會願意與妖族分享現如今所創造的一切。

  哪怕你擁有了與他們同樣的智慧、同樣的力量，依舊會是如此。」

  緬因貓聞言，怒火頓時消退了不少，一雙虎目露出沉思之色。

  以往的它只是本能想要敵視人類，敵視人類所擁有的地位與資源，想要擁有與人類等同的社會地位，卻並沒有意識到是人類締造了人類社會。

  「那依先生所見，妖族又應該如何自處？」

  「妖族要走的路還太過漫長，他們需要擁有與人族真正對話的資格，需要學習人族的知識，需要真正融入人族。

  但這些都是毫無用處的妄想。」

  緬因貓驚愕不已：「先生為什麼會這麼說？」

  沈淵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緬因貓。

  「靈氣潮汐歸來，可在能夠預見的未來里，這繁榮的修行盛世終有一日會再次衰落。

  靈氣枯竭時期到來，失去了靈氣的支撐再也無法誕生擁有靈智的妖族，就連妖族血脈也會逐漸退化為毫無理智的野獸。

  到那時候妖族唯一能做的，只能將自身的知識與傳承藏於血脈之中，等候下一次靈氣潮汐到來。」

  「這個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

  緬因貓徹底愣在了原地。

  但比緬因貓更加陷入震撼的，卻是沈淵懷中的白雪。

  那一雙漂亮的異色瞳中，第一次出現了茫然與無助的神情，她的世界觀正在遭受嚴重的摧殘。

  血脈高貴的她從降生之時便擁有大量珍貴的傳承，同時她也有著其他妖族所不曾有的使命感。

  讓貓族，乃至整個妖族崛起，擁有與人類平等對話的資格。

  然而沈淵卻告訴她，這一切都是徒勞無功的，靈氣枯竭與復甦是一個無止盡的輪迴，妖族無法掙脫這個輪迴。

  對於剛出生不足一個月的小貓咪而言，這是毫無疑問巨大的打擊。

  一旁的緬因貓終於消化了沈淵的話語，它再次跟上前來，卻沒有了之前的興致。

  只是跟隨在沈淵身側一言不發，目光時不時瞥向了沈淵懷裡的白雪。

  正常妖族，根本不會去想什麼與人類平等對話之類的事情，妖族們所信奉的便是力量至上。

  也就白雪和受到白雪影響的緬因貓，才會思考這些對尋常妖族來說愚蠢至極的事情。

  緬因貓一言不發，但此時的沈淵卻是開口了，向著緬因貓問出了他疑惑已久的問題。

  「你作為一隻貓妖，為何會長得這樣像老虎，並且擁有虎族天賦神通銅頭鐵臂？」

  緬因聞言神色變得有些不自然，而沈淵懷裡的白雪也從巨大的打擊中清醒過來，小臉上滿是心虛的神情。

  當初她在剛剛降生時遇到了重傷的緬因貓，想要救下緬因貓最好的方法便是給予它一種傳承記憶使其蛻變為妖族。

  但年幼的白雪根本不知道虎妖和貓妖的區別，在幼小的白雪眼中，緬因貓的體型已經堪比一頭巨大的老虎了，於是將虎妖傳承記憶交給了緬因貓。

  傳承記憶所帶來的血脈力量，讓緬因貓變得愈發虎里虎氣。

  「可能，可能是因為我覺醒了虎族傳承吧？」

  緬因貓含糊不清地說道。

  沈淵只是好奇隨口問了一句，也沒有過於糾結這個問題，見到緬因貓神色不自然便沒有繼續追問。

  此時距離沈淵進入叢林已經過去了一段不短的時間，正常來說以他們的速度早已能夠跨過這片山林。

  可沈淵依舊身處於山林之中，茂密的叢林間絲毫看不清道路。

  天邊的夕陽已經快要落下，落日黃昏的餘暉灑落大地，讓這片原本生機勃勃的叢林變得有種落幕腐朽之意。

  沈淵停下了腳步，看著眼前似乎綿延無盡的叢林。

  他已經有意避開了之前的那一片山嶺，卻依舊深陷眼前錯亂的環境中，這足以說明導致一切的似乎並不只是單純某一方地域、某種生靈。

  這裡所展現出的一切，更接近於某種自然現象。

  隨手將懷中的白雪放在了緬因貓的頭上，沈淵沒有再選擇繼續向前探路。

  目光掠過那仿佛帶著腐朽之意的昏黃夕陽，沈淵語調淡漠道：

  「斬！」

  下一刻，一道白光從儲物戒中升起，在沈淵體內提煉了數日之久的朝霞紫氣盡數灌注在了晦明劍當中。

  神念涌動，青銅古劍仿佛化作初升之朝陽，帶著一抹尊貴的紫氣斬向了那昏黃的大日。

  飛劍斬落，虛假的昏黃大日在剎那間破碎，原本籠罩大地的落日光輝被黑夜盡數吞沒，在那虛假的黃昏之外夜幕早已降臨。

  周圍的山林也早已消失不見，不遠處一座點燃著零星燈火的村莊浮現在沈淵眼前。

  緬因貓寒毛直豎，因為在村莊之外的牌匾上，它能看到地看到寫著兩個大字。

  鬼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