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刻意躲到後方,所以前面發生什麼事唐靖完全不得而知,只知道似乎談了很久。
緊接著,大將軍差人告訴他,要他帶領隊伍,先去安營紮寨。
「將軍,大將軍吩咐,你只管帶隊伍往東邊走,到了地點,自會有人安排。」
傳令兵傳達完軍令之後剛要回去,似乎又回想起什麼,又折返身。
附在唐靖耳邊對他悄聲說道。
「還有,大將軍要我提醒你,此地人生地不熟,要多加小心。」
說完不等唐靖答應,傳令兵又匆匆趕了回去。顯然這也應該是大將軍先前吩咐過。
唐靖看了一眼大營所在方向,此時此刻,那裡好生熱鬧。
所有人都你來我往,哥哥弟弟親切的叫著,彼此間不分你我。
然而,他總覺得這一幕要多刺眼有多刺眼。
或許是因為站在遠離眾人的地方,所以唐靖反而覺得自己似乎可以從模糊的面孔之上,看出他們本來的模樣。
那隱藏在那薄薄的一層麵皮之下,不可為外人說的模樣。
「真是無聊。」
哂笑了一聲,唐靖一馬當先,和寧寧兩人率領著眾人往東而去。
「哥,那個齊國公主長得真的很漂亮啊。」
不知為何,寧寧騎在馬上,低著頭,聲音細小的仿佛呢喃,若不細聽,差一點就忽略了。
這模樣和往日的形式作風大相逕庭。
唐靖不明白寧寧為什麼忽然間說起這件事,因此謹慎的沒有直接回答。
反而像是自言自語般的反問道。
「有嗎?我沒仔細看。」
寧寧聞言連忙點頭。
「是真的,我從來沒見過那麼美的人。」
「或許吧,不過我相信你將來一定會比她還美。」
唐靖笑著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
寧寧對這個答案似乎並不太滿意,還想再問,卻被一道突然出現的聲音阻撓。
「唐兄為何不告而別啊?」
換下紫紫金冠的呂少白,此時的打扮仿佛像一名隱士。
身上只著了一件單調華麗絲綢材質的裡衣,而且還半敞著。
臉色微微有些發紅,言行舉止間也帶有三分放浪,和剛才相比判若兩人。
「我身為大軍的後勤官,先大軍一步安排好糧草,應該沒有問題吧?」
面對路少白的詰問,唐靖不慌不忙的應對到。
「即使如此,也不必急於一時吧?我還想在酒桌之上向公主引薦你,誰知一回頭,卻不見你的蹤影,倒讓我好生尷尬。」
唐靖被呂少白說的有些不好意思。
用手撓了撓臉頰,似乎對剛剛呂少白的遭遇感同身受。
「這倒是我的不是,不過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倒是你,以你的身份,不應該在酒宴上陪坐嗎?」
「我不喜歡那種場合,所以偷溜出來了。」
呂少白頗為驕傲的雙手叉腰,仿佛在向唐靖宣告一件值得誇耀的事。
惹得一旁的寧寧不由的翻白眼。
唐靖也跟著笑,只不過笑容當中卻帶著三分警戒。
「這次你們付出可真大,簡直可以說是不遺餘力。為了個盟主的位置有必要嗎?以你們的實力,即使你們不做到這個地步,盟主的位置也有極大概率會落到你們頭上吧?」
呂少白先是點了點頭表示贊同,又搖了搖頭表示反對。
「若只是為一頂盟主的位置,那的確不需要做的這個地步。
不瞞你說,唐兄,這次我齊國之所以能夠派出30萬人馬,其中也有不少難言之隱。
你很難想像公主究竟付出了何等代價。要是最後沒能獲得相對應的報酬……」
呂少白話說了一半,忽然停了嘴。
「哦,那會怎樣?」
唐靖在此時,恰到好處的,配合著做出疑問。
「盟主的位置算是一個交代吧,不然八大家族是不會放心的。
況且,公主說過此戰非同小可。
楚國這一次也算是下重注了,百萬大軍即便以楚國的國力而言,也可謂是傷筋動骨。若有何閃失,那後果即便是楚王也無法承擔。
既然對方賭上國運,那麼即便公主不願意,但我齊國也不能退縮。」
「真可怕。」
唐靖搖了搖頭,萬分感慨。
「是啊,有誰會想到楚國這次會如此大動干戈呢?在事前我們也只是推測楚國這次大概和往年一樣,只不過來中原騷擾一番。又有誰會想到楚王居然真的冒天下之大不韙,問鼎中原呢?
不過或許正是因為如此吧。所以楚王才如此肆無忌憚。」
呂少白說完,搖頭感慨半天,不知是敬佩楚王的果斷和膽量,還是在嘲笑楚王的愚蠢。
唐靖則不這麼想。
相反,他覺得這次戰爭從發起到目前,處處充滿詭異之處。
楚國的動向在他看來完全不明所以。
明明可以趁聯軍尚未整合完畢,趁機突襲,然而自從他們出發至今,還從未遭到任何攔截。
甚至,連像樣一點的偷襲截斷糧道都沒有,就任由他們大搖大擺的進入楚國。仿佛楚國並不在乎他們湊到一起。
雖說楚國財大氣粗,但就像呂少白說的一樣,百萬大軍即便是楚國也是傷筋動骨的存在。
如果能夠以最微小的代價殺傷敵人的有生力量,這對於任何一個合格的君王而言,應該都是優先選項。
雖說他聽說楚王是一個喜好遊獵,不務正事的人。
但就他所學到的歷史,在另一個平行時空,也就是他穿越過來的時代,也有一個楚王也是像這樣吊兒郎當。
然而沉寂三年之後,不明則已,一鳴驚人。
有此先例在,造成了他凡事總喜歡將人過度的剖析來看。
當然,此前種種也驗證了他的正確性。
他無法確定,那位看似不著調的楚王,是否,也和他所在的那個時代的楚王是同類人。
但是他覺得但凡身為一名君王,都絕對干不出拿國運開玩笑的事。
即使再昏庸的君王,再殘暴的君王,也不可能將戰爭當作兒戲。
所以,他更願意,把這當做那位未曾謀面的楚王刻意的謀劃,至於他的目的,則就不是唐靖所能得知的了。
若有可能,他是千般不願意去觸怒南方的那個國家。
《孫子兵法》有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不知彼而知己,勝敗各半。
不知彼而不知己,戰戰必敗。
一個他摸不著頭緒的楚王,以及楚國軍隊詭異的動向,還有這場突如其來的戰爭的發起原因……
到處都是未知的謎團。
若有可能,他其實更傾向於不參與戰爭,而在旁靜觀其變,只不過事情由不得自己。
話雖如此,但此時的他還有一件更關心的事。
「這件事應該算是家醜吧,說給我聽,合適嗎?」
呂少白轉過頭看向他,一臉疑惑的說道。
「唐兄是外人嗎?」
唐靖無言以對。
正當唐靖煩惱於該如何應對呂少白的過度熱情的時候,目光突然定格在某一處。
胯下一匹赤紅色的戰馬,身後一襲赤紅色的披風。
身著一身火紅色盔甲,背上還背負著赤焰弓。
這幅景象,無論唐靖看了多少回,他也總忍不住想吐槽。
但是,此時的他卻心不在此。
他很迷惑,眼前之人,此時不應該安安靜靜的待在安邑城裡,批閱一份又一份的奏摺嗎?
就算她閒來無事,難道不應該召集三公九卿,商討一件又一件令人煩惱的國事嗎?
為什麼?為什麼她會出現在此?
因為過于震撼,所以此時的唐靖一時忘乎所以。
徑直跑到來人跟前,不等對方開口便直接質問道。
「公主,你為什麼會在這兒?」
馬上的少女並沒有因為被唐靖責怪而感到生氣。反而。因為唐靖在看到自己第一眼,就匆匆跑過來迎接,有些害羞。
不過性格颯爽的她並沒有被這種小兒女情緒耽擱太久。
在馬上就此摘下頭盔,任由散亂如烏雲般的秀髮傾瀉而下。
「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你還沒有回答我,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我們不是約定過了嗎,在外征戰是我的事,你只需要負責在高堂之上,替我安定後方。為什麼你要違背我們的承諾?」
唐靖絲毫不減怒氣。
他不明白,堂堂魏國公主,為什麼要不遠萬里,從皇城跑來戰火紛飛的洛陽。
她難道不知道,要是她出了什麼事,整個魏國會因此產生怎樣的後果嗎?
到時候不僅是他,凡是在此的所有魏國將軍,恐怕都難免會遭到責罰,其中尤以大將軍首當其衝。
一旦這些人因為遭受責罰心懷怨恨,做出什麼不可預料的事,即使張良,陳平在此,恐怕也回天無力。
「抱歉,這次是我的錯,但是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梁舞歉疚的向唐靖道歉,然而,唐靖怒火依舊沒有平息。
「你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麼事,才讓你不顧自身安危跑來這裡?」qqxδnew
「抱歉,我不能說。」
「好好好,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多問。按照約定,我已將人如數帶到這裡,期間並無一人折損,也算圓滿完成了任務吧?我現在感到有些疲憊,想要休息休息,還請公主開恩。」
一時間,唐靖忽然感到心灰意冷。
原以為找到志同道合的夥伴,誰想到她竟然信不過自己。
「唐兄不必如此吧?公主,好久不見。」
雖然訝異於二人之間的關係,但此時此刻顯然也不是詢問的好時候。
呂少白一面安慰著唐靖,一面又轉過身來,和梁舞打招呼。
此刻他哪還像剛才那般風流,舉手投足之間都顯得有些慌亂。
「少白,好久不見。」
眼神從唐靖的身上移開。梁舞立刻恢復身為一國公主的氣度。
舉手投足間盡顯雍容華貴。
哪怕此時的她身著戎裝。
呂少白在內心中暗自讚嘆,不愧是能夠和齊國公主,趙國公主並列為『風雲三姬』的存在。
即使名聲不像前兩位那般顯赫,但只要與之接觸,便能夠感受到對方所擁有的無與倫比的魅力。
那種不知不覺間就想為她死心塌地的衝動。
「姜雪她還好吧?」
「公主一切安好。」
「那就好,勝負未分,她這時候要是不能行動可就麻煩了。」
呂少白呵呵乾笑兩聲,未曾作答。
梁舞對此也不以為意。
轉過頭,看著一臉心灰意懶的唐靖,內心突然湧起一股衝動,想把一切內幕告知給他,但卻在話到嘴邊時,及時止住了口。
他相信唐靖的能力,但是有些事情卻不是現在的他能夠干涉得了的。
所以,哪怕明知道會被他誤會,梁舞依舊選擇了最穩妥的方式。
「好好照顧他。」
公主親切的叮囑一旁滿臉關切的寧寧,又深深看了唐靖一眼,隨即颯爽的轉身,絲毫不停留的向著大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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