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公子有話儘管明言,但凡我魯家做得到的,一定不推辭。」
仿佛抓到救命稻草,福伯抬起頭,用充滿希冀的目光,望著唐靖。
唐靜面無表情的伸出手,指著魯大公子,冰冷的說道。
「很簡單,殺了他我就收手。」
作為一名穿越者,唐靖本質上並不喜歡殺戮,甚至一度認為這是原始落後的行為準則。
但他也明白,在這個鐵血的原始社會,在這個連法律都未普及的年代,如果自己無法適應規則,將來必然會連累到身邊的人。
無論是為了自己還是寧寧,還是已經聚攏到自己身邊的人,他必須要變得強硬!
但他有自己的底線,上次為了糧草,他攻破邯鄲之後,卻阻止放火屠城,只因為沒那個必要。
但這次卻不同,假如不是寧寧他們及時趕到,一旦雙方動起手來,自己這一方勢單力薄,為了保護自己,身邊的人必定會出現傷亡。
而且就剛才的情況,如果自己真的落到對方的手中,恐怕斷無生還之理。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福伯聞言徹底死心,眼神變得落寞不已。
早就已經驚恐不已的魯大公子,聽聞此話,仿佛失去理智,整個人只會憨憨傻笑。
福伯愛憐的撫摸著他的頭,嘴裡不停的說著寬慰的話。
「唐公子非要魚死網破嗎?」
再度抬起頭,老人的眼中已經布滿了死意。
對於他而言,魯家便是自己的根。
一旦自己做視魯大公子死去,自己也沒有繼續活下來的理由。
「魚死網破?不會哦,從一開始就不存在的。」
在二人談話的功夫,唐寧默不做聲,悄無聲息的除掉剩下的兩位頭領。
群龍無首的私家軍隊,見此情形,徹底失去了組織,開始瘋狂推搡著往後逃竄。
「你究竟是何人,竟然能夠謀算到這個地步?唉,大公子,此前我就告訴過你,不要以貌取人。
唐公子,勞您大駕,請先從我下手吧。」
大勢已去!福伯心中最後一絲僥倖,也徹底的湮滅。
此刻的他,迫不及待的,希望自己能早一步死去,只有這樣才能夠貫徹自己的忠義。
唐靖見此情形,內心著實掙扎了一番,於心不忍的他勸說到。
「我並不想傷害你。無論是這一路走來的情誼,還是剛才你老出言掩護,唐某人都很是承你的情。」
「身為魯家的家臣,豈能見主死獨自逃生?不必多言,唐公子下手吧。」
語畢,福伯伸直了脖子,故意湊到刀刃跟前。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不知所措。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著唐靖,等待他的決定,眼下兩人的生死就在他的一念之間。
唐靖左思右想一番,最終還是喟然長嘆,伸出手,扶起早已閉目待死的福伯,順手一把抄起,早已經目光呆滯的魯大公子。
「罷了,福伯你贏了。這次看在您老的份上,我放他一馬,倘若再有下次……」
「絕對不會!」
喜出望外的福伯,不停的扶著魯大公子,連連點頭應諾。
其實,不需要唐靖多此一舉,此事一旦傳揚回去,恐怕,魯大公子的繼承人身份,也會因為違反家法的緣故被剝奪。
將來能不能再見天日尚且兩說,哪還有能力去為非作歹?
望著兩人狼狽離去的身影,福伯將早就已經嚇尿了的魯大公子背在背上,蹣跚著腿,一步一步的往曲阜挪去,背影要多淒涼,有多淒涼。
「哥哥為什麼要放過他們?假如剛才不是我們及時趕到的話……」
寧寧焦急的望著唐靖,不知道自己哥哥為什麼會突然生出婦人之仁。
這種情況落井下石,確實顯得不仁義,但於情於理,如果不這麼做的話,反而會把自身陷入到極度危險之中,畢竟,他們現在依然還在齊國。
唐靖聽寧寧這麼說,邪魅一笑,對她說到。「我殺他由如殺只雞而已,能取到什麼作用?不如充分利用一下他的身份特殊性!讓他發揮出更大的作用——我有個大膽的計劃!」
眾人紛紛湊上前,聽唐靖耳語數句,眼中都流露出興奮的光芒。
隨後,一行人調轉身,非但沒有趁機往河東逃竄,反而躡手躡腳的尾隨在潰兵身後,再度朝曲阜城殺來。
自從唐靖一行人走後,魯伯言總是感到心神不寧。
來回左右不停的踱步,想不明白到底為什麼?
為什麼突然心慌意亂呢?
實在想不通,魯伯言只好再度坐回座位上,用指節無意義的敲著桌面,閉上眼睛,細細思量。
今天是不是太安靜了?
終於察覺到異樣的他,睜開雙眼,電光石火間已然明白了問題所在。
「快,備馬,要出大事了。」
魯伯言一邊催促僕人準備,一邊趕忙換上披掛。
「但願,但願還來得及!」
望著緊急組織好的人馬,魯伯言的目光眺望著西邊的方向,那是唐靖等人離開的方向。
然而,事與願違,他誠懇的祈禱,並沒有被神明感知道,他最擔憂的事還是如期上演了。
唐靖一群人尾隨在潰兵身後,等到快要看到城門的時候,唐靖率先一聲呼喊。
身後的眾人得了命令,也跟著高聲吶喊起來。
一直驚慌逃竄的潰兵,本以為逃出生天,眼看曲阜在望,心神都不由得鬆懈下來,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喊叫,轉過頭去,卻看到唐靖率領一群黑壓壓的士兵,竟然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身後。
恐慌,騷亂
所有人紛紛推搡著,擁擠著,爭先往城門處逃竄,使得原本就混亂的隊伍更加混亂。
「大家不要慌,不要亂。我們快要到曲阜了,只要回了城,我們就得救了。」
背著魯大公子的福伯,在混亂的人群之中,猶如一葉偏舟,在波濤洶湧的大海里顯得孤立無援。
然而,任憑他如何的呼喊,想要重新組織隊伍,都無濟於事。
不如說他的呼喊反而起到了反作用,眾人聽到曲阜在望,紛紛昂起頭,猶如喝水的鴨子一般,逃竄速度反而更加的快。
「兄弟們,沖啊!靠近之後,先從落單的下手。」
唯恐天下不亂的唐靖,見此情景,放聲吶喊,身後的眾人也山呼海嘯般的跟著吶喊。
潰兵一聽這話,開始不顧一切的往前擁擠,生怕落後。
如此多的人奔跑前進,自然引得守城士兵關注。
不明究以的他們,摸不清情況的情況下,便要拉起吊橋。
「住手,不要拉!大公子還在外面啊!」
早已精疲力盡的福伯,見狀,用他早就已經嘶啞的嗓子,如泣血的猿猴一般,嘶吼,哀嚎著。
守城士兵聞言盡皆四目相對,拿不定主意。
在眾人這番拉扯的時候,早就一直留意這邊的唐靖揮了揮手。
早已按耐不住的彭志和寧寧,立刻從中一躍而起,先一步來到吊橋邊,用早已經準備好的匕首,一刀割斷了吊橋兩邊的繩索。
城門徹底打開!
「兄弟們,沖啊,攻占曲阜,報仇雪恨!」
唐靖的話起到非凡的作用,作為先鋒部隊的後勤營士兵,一聽這話,紛紛血湧上頭。
高聲呼喊著,不顧一切的往前衝殺。
「都給我住手。」
終於趕來的魯伯言,見西城門大亂,立刻撤換掉早已六神無主的守城士兵。站在城頭上,朝著互相廝殺的人馬,高聲喊道。
「唐公子你已得了糧草,為何去而復返?」
亂無序的人群當中,魯伯言一眼注意到被眾人簇擁拱衛在正中央的唐靖。
猶如瀕死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驚喜莫名的他,立刻責問道。
「魯公,你這話不應該問我吧?」
唐靖似笑非笑的看著已經站在城上的福伯,以及失魂落魄的魯大公子。
魯伯言順著唐靖的話,看向自己的兒子。眼中既有心痛,也有悔恨。
「唐公子,能不能看在我的面上,就此罷手呢?」
回過頭來,魯伯言再度恢復一城之主的凜然,似乎兒子的慘狀並沒有給他造成多大幹擾。
「您這話說的,仿佛是我們先挑起事端一般。」
眾人聞言哈哈大笑,城上的士兵卻感到面上無光。
魯伯言不著痕跡的嘆了口氣,他又何嘗不知道是自己的兒子惹出這場禍端。
但正所謂猛獸尚有舐犢之情,身為人父的他,又怎麼能夠例外?
「唐公子,事情鬧到這般地步,小老兒也知道,僅憑兩句道歉的話,大概也無法撫平,這樣吧,你提一個條件,但凡我們能做到的,一定儘量答應。」
魯伯言不顧自己身為一城之主的身份,站在城樓上,向著城下的唐靖恭敬的行拱手禮,語氣之中充滿哀求。
「可以啊,我之前不就已經說過了嗎?不信你問福伯。」
唐靖壞笑著,將目光轉向一臉詫異的福伯。
一臉疑惑的魯伯言轉頭看向魯福,福伯卻滿臉苦笑的說道。
「主公他想要的是咱們大公子的命啊。」
感覺受到愚弄的魯伯言,聞言,再度轉過頭來,眼神當中充滿怒火。
「唐公子,你欺人太甚了吧。難道你真的以為憑你手下這點人,就可以占有曲阜嗎?就算不提,城中還有兩千士兵。只要老夫一聲令下,城內10萬百姓都將是你的敵人!」
聽聞此話,寧寧最先按耐不住,便要張弓搭箭。唐靖出手阻止了她,抬起頭,望著城頭方向,對著滿層樓的人慷慨激昂的說道。
「魯公,明人不說暗話。事情鬧到這般地步,全都是你們糾由自取!
無論是這場戰爭的挑起人,還是這場事端的調起者,全都是你們齊國!難道你們絲毫沒有愧疚之意嗎?
眼下我只不過是機緣巧合的和我兄弟們來討還一個公道,本來也打算就此離去,雙方從此以後井水不犯河水,結果大公子卻偏要再下,以及再下手下這數百條兄弟的人命。
如果今天我不為我的兄弟們討還一個公道,他日還有誰替我賣命?
魯公,你身為一家之主,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吧?
正所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說罷,唐靖用眼神示意寧寧,寧寧立刻會意,張弓搭箭一箭射上城頭。
弓箭巨大的穿透力如同閃電一般,城上眾人,誰都沒有想到,一個不過十歲左右,身體嬌小的小女孩,竟有如此能耐。
以至於,見箭矢射過來的時候竟來不及躲閃。
還是一直站在旁邊經驗豐富的魯福反應最為敏捷,一把將魯伯言撲倒在地。
箭矢擦著他的頭皮,射中他身後的帥旗。
只見偌大的旗杆竟然被一箭射穿,被風一吹,忽忽悠悠的,那杆帥旗竟從城頭落了下來。
見此情形,城下眾人放聲吶喊,城上眾人,情緒更加萎靡。
大功告成,唐靖也不再逗留,吩咐眾人拆毀西城門,隨後帶著一行千餘人繞著曲阜,繞城三周。最後再城上眾人詫異的目光當中,揚長而去。
「他就這麼走了?」
原本已經做好最壞打算的魯伯言,看著忽然離去的一行人,感到猝不及防。
這種情況難道不應該趁機攻城嗎?
「總感覺有些奇怪啊。」
摸不清頭腦的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可惜沒有人能給他們答案。
不過眾人心中還是慶幸的,畢竟,不管怎樣,能夠避免一場戰爭總是好的。
劫後餘生的他們,不約而同的將目光投注到魯伯言的身上。準確的說是他身邊魯大公子魯申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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