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主將,唐靖一出營門,迎面而來的彭老大等人緊張地望著他。
「不辱使命。」
唐靖微笑著,給出了他們一直迫切等待的答案。
眾人歡呼雀躍,只有角落裡的副官,看著唐靖面露為難之色。
「不知道兄弟,我們被分配到哪裡呢?」Πéw
得知了準確答覆之後,彭老大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魏國給他什麼樣的官職。
畢竟,他此次前來,就是為了謀求富貴。
如果魏國只是給他一個大頭兵的待遇的話,那麼他也沒必要留在這兒。
「是這樣的,因為現在各營人手都整齊,並沒有空缺位置。不過經過我的再三懇請,主將答應,先將各位劃歸到我後勤營名下,等到之後機會合適,再將各位按照能力進行重新編排。
各位兄弟也可趁此機會,抓緊時間惡補一下,關於我們魏國的軍規條例,以備不時之需。」
彭老大聽完有些失落,同時,又有些僥倖之色。
一路走來,兩方都已經熟悉了,能夠待在唐靖麾下,已然是他們最好的選擇,如果去陌生的地方,他們反而心裡不安,說不定反而會惹出亂子。
唐靖就沒關係了,看起來又年輕又好說話,就算偶然犯了錯,只要央求一番,大概也可以獲得寬恕。
彭老大自信自己又不笨,學他個一年半載的,難道還學不會魏國那繁雜的軍規條例?
到時候憑藉自己一身的勇力,再加上熟練掌握了魏國的軍規,戰場上豈不是如魚得水?
所以沒過多久,轉過彎的彭老大等人,爽快的接納了自己的新身份。
「那麼兄弟,不對!將軍,不知道我們這些新軍有何任務。」
彭老大學著一路之上,副官等人對唐靖的態度,恭敬的對唐靖抱拳一臉希冀的望著他。
「這樣吧彭老大,你先帶領自己原班人馬,再度回到大河之上,放心,這不是放棄你們。
你應該在來的路上聽兄弟們說過,我們後勤營主要負責就是轉運糧草。
眼下齊魏兩國邊境紛爭不斷,說不定什麼時候我們就要開拔前線。
與其大夥都聚集在安邑,還不如兵分兩路。
水路由彭老大你自己負責,陸路則由我全權負責。如果有什麼需要,我自然會通知你。」
唐靖思索一下,提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彭老大一聽自己不用強行待在安邑,臉上真正的流露出興奮之色。
想來要讓一群早已習慣在水上討生活的人,突然轉為陸軍,那也不習慣吧。
「而且明明是水路雙戰隊,如果強行逼他們改行,成為普通士兵的話,那也太暴遣天物了,現在倒也算是適材適所。」
拿定主意之後,唐靖也不再囉嗦,用這次繳獲得到的物品,簡單的開了一場慶功宴加迎新宴。
不明究竟的底層士兵,把唐靖的話信以為真,得知自己即將迎來新的夥伴,全都興高采烈,載歌載舞。
酒宴之上,觥籌交錯,雖然喝的只不過是自己釀製的土酒,吃的也只不過是一些菜乾和肉乾之類的,但正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
別說現在有酒有肉,哪怕現在是讓他們嚼樹皮,吃草根,恐怕他們也會發自內心的感到高興吧。
唐靖坐在上首,看著底下歡呼熱鬧的眾人,忽然覺得自己十分卑鄙。
他們的快樂,大概自己這輩子是體會不到的吧?
在唐靖獨自感慨的時候,副官借著敬酒的機會來到跟前,小聲的對他說道。
「將軍,按照軍規第18條,凡是新軍入伍,必有編制。從未聽說將數百人的隊伍,劃歸到某個軍營旗下的。
便有特例,那應該由主將通報全軍,畢竟此事非同小可,將軍該不會是膽大妄為,私自擴軍了吧?」
唐靖略微有些意外的看著他,通過這幾天的相處,他本以為副官是一個老實木訥的人,在此之前無論自己做什麼,他都表現的十分配合。
萬萬沒想到,自己的謊言居然會被他第一個看穿。哪怕是全軍上下被自己最為看好的小吳,現在也沉浸在喜悅之中不可自拔。
讓他更意外的是,一向最老實本分的他,居然沒有在第一時戳穿他,而是替自己隱瞞。
如果不是酒精的作用,恐怕他一定會把這件事一直憋在心裡吧。
唐靖有些感動,對於向自己釋放,傳達善意的人,他從來都不會拒絕。所以哪怕極為厭惡麻煩的事,但為了不辜負韓瑩的好意,還是勉強自己從軍。
如今又有一個人向自己傳達自身的善意,唐靖自然會好好珍惜。因此,接著副官的話直接了當的回答他的疑惑。
「私自擴軍?這可不算哦。他們哪裡是軍了?我只不過答應他們,可以替我後勤營辦事而已,充其量就是僱傭兵嘛。
僱傭兵又怎麼能算是真正的士兵呢?只能算是編外人員而已。」
沒錯,唐靖打的就是軍規的灰色地帶,在後世,政府辦公廳都有陪同人員,警察都有輔警,那麼自己找一隊編外人員又怎麼了?
錢自己出,糧食自己出,只需要給他們一個口頭約定,這在唐靖看來,簡直是白嫖。
「將軍,您這也太膽大妄為了吧?!您知不知道,一旦事情敗露,或者,他們給您闖出什麼亂子來的話,到時候您會背負何等的懲罰。」
副官聽到唐靖的回答,幾乎快忍不住尖叫出聲,幸好眼疾手快的制止住了自己,但瞳孔依舊放大。
他萬萬沒有想到,唐靖居然懷揣雙重欺騙的想法,不僅打算欺上,還打算瞞下。
他到底有沒有考慮過一旦事情出現絲毫的紕漏,那是何等恐怖的災難?!
到時候就算官方看在公主的面上,不懲罰他,那從始至終都被欺滿,打白工的彭老大等人,難道也會心甘情願的咽下這口氣嗎?
一旦彭老大被逼狗急跳牆,乾脆扯旗造反的話,即便公主大人在是實力滔天,也沒有辦法替唐靖隱瞞。
不過,似乎猜出了副官心裡的想法,唐靖不急不緩的說到。
「你當我傻嗎?我怎麼可能會考慮不到後果?我已經和彭老大說好了,他們依然原路返回,繼續去黃河邊,只不過這一次他們不用再乾沒本錢的買賣,只需要替我們打探消息以及往來運送物資。」
「運送物資,什麼物資?您該不會要經商吧?」
「對呀,我的確是要經商啊,不過不是讓你們經商,而是我經商。
我會讓寧寧出面,教訓一下他們,畢竟他們野性難馴,想來寧寧的手段足以讓他們心服口服。
到時候,咱們就可以把戰場上繳獲的,多餘的東西交給他們,讓他們負責發賣。
你可要想清楚,這可是黃河生意啊,水利交通樞紐地帶,兩軍交戰戰略核心位置,怎麼可能會缺少利益?
只不過,以往彭老大他們看不到或者做不到這一點罷了。
今後我會指引他們,由他們負責轉運物資。
一部分,我會交給寧寧,用於家用。
另一部分我會通過我的方式把它收繳歸來,名義上就說是戰略繳獲,這才是長久之計。
不然,只是通過搶劫的話,後勤營還是有斷頓的危險。
而且,這樣一來,雙方就會形成緊密的利益共同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就算哪一天事情敗露了,彭老大想不開,在巨大的收益面前,憑他個人的威望,也難以再掀起任何風浪。」
副官聽完唐靖的話,佩服的心服口服。
他真的想不到,一個人,怎麼能考慮到這麼多方方面面的事情。
這已不是走一步看一步,而是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未出門而知天下事。
這得是怎樣一顆七竅玲瓏心?恐怕即便古賢人比干在此,也不過如此吧?!
親眼目送著歡天喜地的彭老大等人離開,唐靖囑咐寧寧,讓她護送彭老大等人,安然無恙的回到河上。
名義上,是為了保證回去的路上不要出現任何意外,私底下則暗中叮囑讓他依計行事。
「不要留情,儘管往死里揍,務必揍得讓他們全都怕你。但你一定要注意把握好分寸,千萬別真打死人。」
寧寧連連點頭,表示自己一定會遵從唐靖的吩咐。
一路之上,彭老大可謂是眼淚一把,鼻涕一把。
從出生以來,都沒有經歷過如此悽慘的狀況,他不禁後悔,自己為什麼要鬼迷心竅,聽從唐靖的話。
這一路走,一路揍。有些人挨不過打算逃跑,但很快就會被寧寧給抓回來,然後多揍一頓。
逃跑就比別人多揍一頓。很快,沒有人再敢逃跑了。
他們看寧寧仿佛看到鬼神一般,他們不明白,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不過**歲左右的小女孩兒,為什麼會有如此恐怖的武力值?
哪怕他們幾十個人聯合出手,也被她一舉擺平。這其中還包含了彭老大自己。
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物極必反,或者這一路之上,他們患了斯德哥爾摩。
寧寧對他們如此苛刻,他們反而不復先前的囂張,一反常態的循規蹈矩。
唐靖自然不可能理解他們的心理轉變,然而寧寧卻知道,但凡習武之人必然崇拜強者,這一點他從自己就可以得知。
彭老大等人,之前,之所以敢對唐靖肆無忌憚,正是因為他們自負,自己武力值超群,哪怕魏國不收容,他們大可以去別的國家。
然而寧寧的卻讓他們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同時為了安撫眾人,寧寧表示今後如果有時間,也會教他們一些防身術,這更令他們折服。
於是在唐靖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寧寧通過自己強大的武力值強行征服了所有人,讓彭老大等人剎血起誓,成為了唐氏第一批的家臣。
再送別寧寧等人之後,唐靖剛一回到軍營,立刻有人通知他前往主將營帳聽令。
營帳當中,此時早已經聚攏了五六個人,一見到唐靖,眾人都紛紛圍上來打招呼。
唐靖絲毫不感懈怠的立刻抱拳還禮,嘴上卻疑惑的問道。
「敢問諸位哥哥,不知今天聚集眾人,究竟所謂何事?」
「怎麼老弟,你還沒得到消息嗎?齊國正式對魏國宣戰了。」
一名鬍子有些花白的中年將領有些疑惑,不過還是解釋到。
「原來如此。」
唐靖心下瞭然,同時,心不由的一沉。
既然兩國正式宣戰,也就是說自己這個戰場小白,也要踏足戰場了吧。
雖說前幾天他才帶領著隊伍偷襲過邯鄲,但他深刻的明白,上次只不過是小打小鬧而已,是打敵人出其不意。
真正的戰場,可從來沒有任何花式技巧,拼的就是雙方的兵員素質以及後勤補給。
來的這些天,他閒著無事,曾左右的閒逛過,對於魏國士卒的訓練狀況,他還是持讚許態度的。
高強度負荷的訓練,自然鍛鍊出一批意志堅定,同時身體素質最佳的士兵。
然而問題來了,他並不擔心自己同袍會在戰場上拉胯,畢竟以往的戰績,魏國和齊國交戰,總的來說是勝負各半的。
並不會因為齊國比魏國強大,就出現一邊倒的狀況。
究其原因就在於一旦出現不可阻擋的劣勢,趙國勢必會介入,畢竟趙國不可能放任齊國插手三晉之事。
可這一次唐靖卻有些擔憂,擔憂的根源正是後勤補給。
「秦大哥,聽說你去籌措糧草,收穫頗豐。不知道具體籌到了多少?」
唐靖小聲的詢問一名看起來30上下,心高氣傲的中年男子。
中年本不耐煩,回頭見是唐靖,也只好按耐下性子,驕傲的伸出三根手指。
「3000石!這麼多嗎?」
唐靖喜出望外的說道。
然而,秦將軍卻用看傻子的目光看著他。
「3000石開什麼玩笑?你還不如去搶!300石,就這我已經是咱們之中收穫最多的了。」
唐靖的心頓時如墜冰窖,笑容都凝固在臉上。
「放心吧,雖然我沒什麼收穫,但不知道將軍從哪裡意外獲得一批糧草,足足兩千石之多,剛好派上用場。」
秦將軍見唐靖目光呆滯,出言寬慰道。
唐靖哭笑不得。
正當兩人閒聊的時候,一軍之主的徐成,按時趕了過來,面對眾人說道。
「各位,想必消息你們都知道了吧?我就不重複了。這一次戰事緊急,公主緊急將我們抽調到龐將軍麾下聽命。
此次作戰由我任主將,秦將軍擔任副將。大軍三天休整之後,立刻開拔。」
換上一身鎧甲的徐成龍行虎步,淵渟岳峙,和早上與唐靖閒聊時,那副庸懶的模樣,截然不同。
或許是考慮到大軍這幾天士氣低迷,所以,徐成特地給所有人三天休整時間,目的就是為了鼓舞士氣。
「雖說如此,但正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唐將軍,我命你立刻回營,組織人馬,護送兩千擔糧草趕往河東大營之中,不得有誤。」
徐成將目光轉向了唐靖,這一次他絲毫沒有因為唐靖背後站著公主,就對他有任何客氣,而是厲聲吩咐到。
唐靖認命般的抱拳,接下了這個令他感到荒謬的命令。
等到所有人各自接令,逐步退出營外,大營之中只剩下唐靖與主將兩個人。
「怎麼?你還有什麼事嗎?」
四下無人,徐成再度恢復先前那副和藹可親的模樣,和剛才下命令時簡直判若兩人。
「是這樣的,將軍,考慮到此戰對我國至關重要,這批糧草更是其中重中之重。而眼下整個魏國都缺糧食,護送那麼大一批糧草,前往河東,路途千里迢迢,難保不會出現什麼意外。」
「那你的意思是?」
徐成聽完,也覺得唐靖的話有道理。
「是這樣的,我提議將後勤人手一分為二,分兩批次進行護送,每批只送1000石。
這樣一來,如果有哪一方出了差錯,另一方也可以得到保全。」
徐成想了想,覺得唐靖的話不無道理,因此便一口答應了下來。
唐靖告別徐成,立刻馬不停蹄的趕回了後勤營,此時營中酒氣尚未消散。
「將軍,有什麼事嗎?」
副官見唐靖去而復返,立刻意識到必有大事發生,酒勁一下子就消了,趕忙快步來到跟前。
「果然如我所料。翟副官眼下我們可以動用多少人手?我指的是還有行動能力的。」
看著滿地狼藉,唐靖也不由得無語,但他並沒有責怪任何人,畢竟誰都不知道事情會如此湊巧。
「如果您是指尚且還能行動的人的話,包括我在內,大概有兩百名兄弟醉酒狀態比較輕吧,將軍,有什麼事嗎?」
唐靖把剛才從主將那裡得知的消息,以及主將交代的任務,如實告知給了副官。
「我現在就叫醒他們。」
副官聽完唐靖的話,明白事情的嚴重性。著急忙慌的,就打算立刻用水潑醒眾人。
唐靖拉住了副官的胳膊,搖搖頭,阻止了他的舉動。
「算了吧,眼下就算叫醒他們,他們酒氣都沒有消散,是沒辦法推動車子的。
與其強行逼迫他們行動,還不如讓他們休息。
而且我已經和主將提議過了,這次我們兵分兩路,一路由我帶領作為先頭部隊,一路由你帶領緊隨其後。」
「那怎麼能行呢?您從來沒有上戰場的經驗,這萬一……」
副官聽完,連忙打算勸阻唐靖這種冒險的行為。但唐靖卻搶先一步,反過來安慰他。
「安心吧,跟我相處了幾天,你還不知道我的性格嗎?我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在於有自知之明。
我不會做出什麼超出規格以外的事的。一路之上,我也會多聽聽兄弟們的建議。所以安心吧,幫我照顧好兄弟們。」
唐靖微笑著辭別了副官,帶領尚且還有行動能力的所有人,拉上他們還沒來得及卸下的糧食,重新踏上了出征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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