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滿室寂靜。
顧沉舟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黎凰甩了甩有些發麻的手，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因為他足夠好，父皇不忍心良才被誅連，但礙於朝臣們多番上奏，百般思慮不得其解，本宮不忍父皇痛失人才，主動要求聯姻。」
「至於你，不過是本宮少不更事時的一場笑話罷了，你還真以為，你能與墨世子相提並論？」
「當初就是我不答應嫁給墨世子，他也不會死，而你就不同了，沒了本宮這個長公主的庇護，今日誰要殺你，都不會有人攔著。」
她的話，有如無數把刀子，密密的扎向顧沉舟的心，刺得他千瘡百孔。
他慘白著一張臉看著她，此刻，他內心升起了無限後悔，早知當初，皇帝逼他娶她，他就該答應。
他祖母早就跟他說過了，庶出的公主與嫡長公主地位千差萬別，可他沒有聽。
他總覺得，憑著他的才能，就算不借她長公主的光，他也能出人頭地，光宗耀祖。
可他萬萬沒想到，拒絕了這個女人，他的好運似乎一下子就用光了，整個平陽侯府就跟著走了下坡運。
「那你們還等什麼？要殺就趕緊動手。」
顧沉舟閉上眼睛，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墨景湛握住黎凰剛才打了人的那隻手，用帕子細細的給她擦拭著。
他一邊擦一邊揉，問：「疼不疼？」
黎凰搖頭：「不疼。」
墨景湛在她手背上親了一下，聲音溫和：「以後，這處打人的粗活，留給為夫來做便好。」
閉著眼等了半晌的顧沉舟聽到這話徹底坐不住了。
他瞪向墨景湛：「你們兩個，到底有完沒完？」
不是要殺他嗎？一個勁的在這裡秀恩愛是幾個意思？
這是在他死前還要往他心口上扎一刀。
墨景湛眸光陰沉的看向他：「怎麼？這麼急著求死？」
顧沉舟心口一滯，隨即梗著脖子道：「難不成，你還能放過本世子？」
墨景湛垂眸看著他那條受了傷的腿，狠狠踩了上去：「安王府的帳，本世子還沒與你算呢！想死，哪那麼容易？」
聽他提起安王府，顧沉舟瞬間忘記了慘叫。
他死死的瞪著墨景湛，仿佛這個時候總算是找著了某些籌碼一般，擠出一抹難看的笑。
「墨世子，你們安王府謀逆，那是鐵證如山，怎麼？想讓本世子給你背鍋？」
墨景湛腳尖一旋，狠狠在他傷口上碾了碾。
他聲音仿佛來自幽冥地府：「是不是你們父子為了邀功而栽髒，你心裡最清楚，今日若是不能給本世子一個交待，本世子有幾百種方法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顧沉舟痛得額上冷汗直流，但他偏偏還要笑出聲來。
「墨景湛，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反正你們安王府已經被抄了，你就是找著了證據證明安王是被冤枉的又如何？」
人已經死了，這對安王府上下百十來口來說，還重要嗎？
然而，他的得意還沒來得及持續幾息，就被墨景湛一記飛踢，狠狠地踢了出去。
之前被萬厲珩騎著馬拖行了一路，早就渾身是傷了，這會兒哪裡還經得住墨景湛這麼一腳？
下屬見顧沉舟暈了過去，問：「少主，還要潑醒嗎？」
墨景湛看向顧沉舟的眸中滿是戾氣：「先把他扔進大牢，身上的傷也不用給他治，本世子倒要看看，他能熬得住幾時。」
在他看來，顧沉舟並不是那麼有骨氣的人。
若不然，當初也不會一邊享受著黎凰這個長公主給他帶來的便利和機會，又一邊和黎楚楚那個女人不清不楚。
手下人應了一聲，將顧沉舟拖走了。
黎凰看著他陰沉的臉色，上前握住了他的手：「放心，安王府的偽造證據，是他最後的一線生機，他不會握著不放的。」
墨景湛回握著她的手，眸中的戾氣一掃而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溫柔。
「害你為我受累至此，我於心不忍，要不然，你還是先回京城吧，等我把這裡的事情處理完後，我就回。」
黎凰搖頭：「我既已來了，豈有再與你分開的道理？」
「況且，眼下正是三洲生死存亡之際，我怎麼能不留下來幫你呢？」
那地宮的事情一日不解決，她就算回了京城，又怎麼能吃得下睡得著？
萬一莫羽那個女人還留了後手，煉製了成千上萬隻血盅，回頭隨意往戰場上一放，那他們數十萬的將士豈不全都要遭殃？
墨景湛心頭一暖，撫上她的面頰道：「我很慶幸，當初得虧你沒嫁給顧沉舟那個偽君子。」
想起這一頭，他心裡還有些酸溜溜的。
看著他這副表情，黎凰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都說了那是少不更事，被黎楚楚給忽悠的，其實我也沒喜歡過他。」
不過就是被黎楚楚算計著，總覺得顧沉舟對她很上心罷了。
哪個少女不懷春？哪個女子聽聞有優秀的世家子弟傾慕自己又能做到內心毫無波瀾？
若非做了那樣的一個亡國滅族的夢，她怕是直到現在還沒清醒過來。
「不過，你確定當初陷害安王府的，是平陽侯府？」
墨景湛嗤笑一聲：「我安王府一半的兵權，都到了平陽侯的手中，除了他，還有誰這般眼饞我安王府的兵權？」
況且，當年陷害榮安侯府，不也是這個目的？
平陽侯那個人，能力不怎麼樣，但偏偏野心還挺大。
這些年來，他幾乎將整個大淵半數的兵權都握在了手中。
「而且，我也不是因為他們是既得利者，就胡亂懷疑他，而是掌握了一定證據。」
但是，光有證據還不夠，他還需要得到顧沉舟的口供和畫押，才能替安王府翻案。
雖說人都死了，可他也不希望他的義父死後還要背著罵名。
「你有成算便好。」黎凰伸手環住他的腰，將腦袋靠在他懷裡，「你放心，那顧沉舟也不是什麼硬骨頭，不出三日，他必會主動要求見你。」
然而，黎凰還是高估了他。
顧沉舟第二日醒來，便覺得渾身火燒火燎般的難受。
他渾身都是傷，加上被潑了水，傷口發炎引起了高熱，令他十分難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