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聽說了,那些進城出城的,都得接受嚴格的搜身盤查,而且不能在城內多逗留。
如果她們是被抓進去的,難保不會同樣對她們搜身。
到時候暴露身份是小,失節是大。
黎凰莫著下巴,略微思索了一下,沖她勾了勾手指。
泠鳶聽話的將耳朵湊了過去,就聽她壓低了嗓音說:「明日要是有人敢搜你的身,你如此這般……」
泠鳶眨了眨眼,看向自家主子:「殿下,這樣說能成嗎?萬一那是個能豁出去的呢?」
黎凰搖頭:「不會的,做虧心事的總是心虛的,想必他們也不想讓這些事情傳到朝廷的耳朵里。」
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只要她們不怕,那些人可不敢賭。
翌日。
主僕倆便扮成兩個男子,身形雖說是瘦了些,但將臉上塗得臘黃臘黃後,再配上一身粗布衣裳,立馬就變成了兩個吃不飽飯的窮苦老百姓。
二人是翻窗出的客棧,一大早就特意在街上溜噠,生怕別人看不見她們似的。
事實上,在人煙稀少的大街,她們兩個還是很醒目的,那些官府的眼線幾乎是一眼就看到她們了。
只是,礙於她們是生面孔,所以,他們還想再觀察一下。
直到她們在一個包子鋪前停了許久,最終才買了一個饅頭,還要掰成兩瓣分著吃,那些人就動了。
演了半天總算是有人肯朝她們走過來了,黎凰這才微微鬆了口氣。
她還在想,她們是不是沒有把「窮」這個字表現得足夠清楚,所以那些人才不敢上前。
畢竟,從外地來的,萬一有錢有關係,他們要是抓錯了人,到時候麻煩的還是自己。
正想著,二人的肩膀就被人從後面拍了一下。
「你們兩個,從哪來的?」
泠鳶吞了口饅頭,怯怯的說道:「官爺,我們是彭城的,家鄉發大水,房屋和莊稼都被淹了,我們兄弟要不是命大,也被大水給沖走了。」
「好在撿回了一條命,但身上沒銀子,我們也回不去了,就一路要飯要到了這裡。」
那官兵上下打量了她們一圈,發現還真是瘦得一隻手都能捏死,當即便笑了起來。
「既然你們沒飯吃,那小爺就賞你們一口飯吃如何?」
主僕倆聞言眼睛齊齊亮了起來,異口同聲的問:「當真?」
官兵一看,上套了,當即臉上的笑容就更加燦爛了。
「當然是真的,只要你們肯賣力氣,不但餓不死,還能掙點路費,等到彭城水患治好了,你們就能回家了。」
泠鳶跟黎凰飛快的對視一眼,然後衝著那官兵狂點頭。
一副當真是遇上了救命稻草的樣子。
那官兵大手一揮:「你們跟我來吧。」
兩人躬著腰,畏畏縮縮的跟在後面,泠鳶一邊走還一邊問:「官爺,地活的地方不在這個鎮子嗎?」
那人答道:「不在這裡,這小破地方能有什麼像樣的活干?你們只管跟著小爺走就是了。」
黎凰問:「還有多遠啊?我們兄弟實在是又累又餓,走不動了,官爺能否先賞個饅頭?」
那官兵回頭看了她們一眼,從包袱里取了兩個饅頭扔給她們。
「趕緊吃,吃慢了可就趕不上活幹了,應工的人多的地。」
黎凰接過饅頭,跟泠鳶二人一人一隻,大口大口的啃了起來。
這要是被京城那些大家閨秀瞧見了,怕是連眼珠子都要瞪出來。
誰能想到,堂堂一國長公主,這入起戲來,還真是讓人辨不出真假。
饅頭啃完後,幾個人繼續趕路。
好在小鎮離潥水也就十幾里地,走上一個時辰也就到了。
他們到的時候,城門口已經排了許多人了。
那些全都是被抓過來當壯丁的,守城的士兵又是搜身又是盤問,當真是十分謹慎。
好不容易輪到黎凰跟泠鳶了,二人對視了一眼,泠鳶直接勾著那士兵的脖子便往邊上走。
在確保別人都聽不見他們說話後,她才小聲道:「大哥,行個方便,我們兄弟是逃難來到這裡的,身上都有傷,這般搜身,怕是一會兒還沒進到城內幹活,我們就得傷口潰爛而死了。」
說著,她還虛弱的咳了幾下。
「我們是聽說你們潥水城裡在偷偷挖金礦,所以才來的,你們要是不能給我們行這個方便,那我們就只好把這些事情嚷嚷得全大淵都知道。」
那士兵瞪著她:「你……你在威脅我!」
泠鳶再度勾著那人的脖子,一副很熟稔的樣子:「小人哪敢威脅您哪,實在是為了你們好,我們兄弟已經許多天不曾洗澡了,身上還有潰爛的傷口,這萬一要是過了病氣給你們……」
「嘿嘿,左右你們要湊人數,而我們想混口飯吃,各取所需,行個方便嘛。」
那士兵一聽她身上還有病氣,當即拿開她的手,離她遠了些。
但她說的也沒錯,他們這些守城門的,抓壯丁的負責抓人湊數,而他們也只是負責確保他們沒有危險,如此而已。
「行了,你們趕緊進去,回頭別讓人知道是我放了你們的。」
士兵嫌棄的擺了擺手,扭頭就回了自己的位置。
泠鳶連聲道謝,拉著黎凰就往城內走。
而城內,已經有了負責接應他們的官差,只等士兵們盤問清楚了,便趕鴨子似的直接將人給帶走了。
一進城門,黎凰就跟沒見識的土包子似的,四下張望。
負責驅趕他們的官兵見狀不由得出聲警告道:「那小子,看什麼呢?待會兒到了地頭上,有你看的。」
黎凰一副受了驚嚇的樣子,縮著脖子跟著大堆人往前走。
整個潥水城跟剛才那小鎮差不多,街上基本上沒有人,那些店鋪也都處於關門狀態。
偶爾有一兩間客棧開著門,但卻沒有人住店。
客棧老闆趴在櫃檯上唉聲嘆氣。
這副場景,當真是刺痛了黎凰的心。
大淵治下的城池,就算不太富裕,也應當是安居樂業的。
可這一路過來她都看到了什麼?
大量的婦女背著包袱往外逃,就好像這座生養她們的城池裡有什麼洪水猛獸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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