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公子，不怕！（二合一5K大章！）

  神清宮內。

  血月似乎有了一絲裂紋。

  虛幻的『重陽』道果，隨著洛景的動作，開始有了寸寸龜裂。

  洛景通過『神清法力』，能夠溝通這一方八極的『神清洞天』，幾乎就相當於，他是目前神清宮的半個主人。

  耳畔來自『道魔』李重陽的低聲呢喃，沒有叫他心中的決策，生出分毫動搖，反而更加堅定了起來。

  嗖，嗖，嗖！！

  驚天動地的氣息，伴隨『流光溢彩』，從那一顆『重陽』道果顯化的虛幻光團中，不停綻放、溢散

  隨後，化作數百道大大小小不等的『精粹』，落入到了那一個個墮入鬼祟魔陰身的弟子門徒身上。

  耀眼的白芒，洗盡了『他們』身上的黑暗。

  充斥著『怨恨』與『渾噩』的一道道魂體，受到神清光束從天而落的鎮壓，程度也明顯的變弱起來。

  洛景偏頭注視著這一切。

  他親眼看到了『重陽』道果破碎後，有精純至極的能量化作靈雨，像是不要錢一樣，從天空中灑落，滋潤了大地。

  竟當真淨化了這些曾經葬身於此的怨魂，甚至還叫這一片曾經的洞天福地慢慢復甦，從荒蕪到綠茵，有了靈物嫩芽誕生，以一種不可想像的速度，如同『雨後春筍』一般，生長起來。

  面對如此情形，洛景當即大為詫異。

  「這『李重陽』到底打的是什麼注意？」

  「他竟然真能放任叫我前來，親手散去了他曾經擁有的一切？」

  直覺告訴洛景，這一切背後隱藏的秘辛並不簡單。

  但此刻，他卻已經無暇他顧了。

  不知何時，

  一道披頭散髮，手執節杖，眸光深邃的虛影，已經從那越發淡化的『重陽』道果上，慢慢浮現。

  他盤坐其中，雙眸開闔間，似含星與月，莫名給人一種撲面而來的沉重壓力。

  作為曾經在『傳說事跡』里見證過李重陽『嶗山大醮』，舉行成仙典禮的洛景，對於這一副面容，他自然不會陌生。

  果然，下一刻，盤膝而坐與洛景四目相對的披髮道人，緩緩開口了。

  「你真能捨棄這等潑天機緣，一步登天，卻是我沒想到的。」

  他似乎是含著幾分訝然。

  「半步地仙道果，你一生數百年的修行，這餡餅太大了，我怕從天上落下來，能夠直接把我這種『十都』境界的螻蟻給壓死，一輩子都翻不了身子，所以，我可不敢要！」

  洛景一聲冷笑，心中暗道此獠果真有著後手，手心微微出了些汗，提起渾身法力，就想要看看他能耍出些什麼花招。

  「嘖」李重陽搖了搖頭，似有些可惜。

  隨即，他有些漫不經心的說著：

  「你既然知道，伱不過是『十都』境界的螻蟻」

  「本座倒是有些好奇，你如何敢忤逆我的決定？」

  這位曾經的神清宮主，面上的溫和緩緩褪去，開始變得漠然起來：

  「你可知曉，」

  「本座給你提供的這兩個選擇，於我而言，都無所謂。」

  「這一顆半步七元的『重陽』道果，是失敗的，用它成就地仙，一輩子都不會圓滿，是一條舉行晉升儀式失敗的道路。」

  「你如果真選擇了它，那麼此後一輩子，就永遠都走不出本座的影子，往後歲月，便是本座的一條狗，門下鷹犬，只能供我驅使！」

  「不過，你沒選。」

  他頓了頓：

  「這證明，你心中的貪念並不能徹底淹沒你的理智。」

  「你與本座曾經認識的一位真正的『絕世』有些類似，他也曾見真正的天庭尊位而面色不改，並未起了薅奪之念。」

  「不過自天庭墜落之後，饒使是那等人物，不成六天真仙人，六司真域主，也避不開一個飛灰或是墮魔的下場。」

  「地仙界都碎裂了，吾等這『下界八域』，更是五濁惡世，劫氣不改，古老的仙神就將歸來，你以為，你不做本座的狗，就會有什麼好下場麼？」

  「洛景。」

  李重陽抬起九節杖。

  而他本來盤膝坐著的地方，虛幻的道果化作光雨，散落了整座『神清宮』，隨即於原地，留下了一枚寶光晶瑩、玉宇澄澈的『翡翠寶印』。

  上面烙印著『嶗山』二字。

  「你做出了第二個選擇，散去了這枚道果，以為和本座『賭』上一場，你就能掙脫一切了？」

  「卻不知道，你已經陷入了一場更大的漩渦。」

  「本座要謝謝你，你散去了這枚道果，將神清宮從墮落中挽救回來，幫我將內心最後一縷『裂痕』抹平了，這是本座不能親手去做的事情，因為這樣做了，就相當於是再次否定了我自己。」

  「但你卻做了。」

  「所以從今往後，吾的大道之路，只會越發寬廣！」

  「『同悲道』、『煉天教』，乃是齊魯大地三魔脈，我如今道行有成，位列『六欲門』祖師，『三魔爭鼎，萬魔共主』的六司級『魔主』晉升道果，我必成之！」

  「做我的門徒，豈能辱沒了你？」

  李重陽的聲音古井無波，聽上去是那樣的冷漠，叫人從骨髓里滲出寒冷。

  真無情啊。

  「但」

  「就像是本座說的那樣，」

  「你既然選擇了不做狗，褻瀆於我。」

  「那就只有去面對死亡了。」

  李重陽抬起了一根手指，他的語氣似乎夾雜著笑：

  「你以為本座尚未出世，是在和本座賭命，但洛景啊」

  「本座借這『神清宮』留下的痕跡，就算只凝聚出一道小小的手指，你都抵抗不了。」

  「莫說區區十都，就算是九曜境來了，也不過只手可碾，分分鐘就能叫汝等化作飛灰！」

  「你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傢伙」

  「縱使身負天大的機緣，也沒什麼用處！」

  「不過是，無福享受罷了！」

  洪鐘大呂的道音冷然響徹十方，震得偌大『神清宮』隆隆作響。

  隨著那指頭點下。

  似乎整個天地的威壓，都聚集在了李重陽的身上，哪怕只是一道區區投影，都散發出了一股『不可忤逆』的意志！

  這並非是實力的碾壓

  而是一種源自本源，源自『位階』的震懾！

  他的生命本質，要高出了洛景太多太多！

  當李重陽點下手指的這一剎那，洛景早已有所警惕，掠出殘影，沿著那法力階梯從天空一路墜落，逃去！

  此時，

  一道又一道充斥著『怨恨』的氣息，被光雨淨化，從那種『不生不死』的狀態之中，恢復了過來。

  但大多數的身影，都變得透明無比，仿佛被風一吹過，就要支離破碎一樣，早已不堪重負。

  但

  它們的神智，卻慢慢的回到了這一身魂體之中。

  因為墮入鬼祟之身，這些門徒們失了神智，陷入癲狂，承受了足足千百年的怨憎恨苦楚。

  可凡有所出，必有所得。

  他們也因此特殊情況，恰好避開了那仙墟末劫的濁氣入體，成功避免了成為『仙孽』的結局。

  嚴格意義上講，他們此時不再是人身，大概相當於是在『洞天』之中，擁有了『靈智』的鬼仙修行者。

  可保留了生前一切記憶的神清宮弟子，卻無比接近這個時代的『人族生靈』。

  他們的秉性，仍舊遵守著生前的慣性。

  隨著『重陽』道果慢慢散去。

  他們的眼神之中，逐漸湧現出了『人性』的光彩。

  其中就包括了洛景曾經見過的神清宮大師姐『鍾神妙』、只差一步的小劍仙天驕『陸今朝』，還有

  那曾經在最後關頭，竟能在過去的一抹痕跡里，認出他來的小公主『李茯苓』

  等等！

  這些魂體眼神逐漸變得純淨，隨後

  睜眼看見了這個世界！

  甚至！

  還有那神清宮底下，無垠『天淵』中葬身的三尊宮主，都有魂體顯現，即使實力十不存一，但是大聖底蘊仍在！

  剛剛穹天之上的對話，並未遮遮掩掩。

  有些道行、修為的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三道大聖凝聚了鬼王身，浮空而起！

  「李重陽，你殺了吾等一次還不夠，如今再次顯身，更是為難一個後輩，還有一點曾經仙門上真的風範麼？！」頭頂赤霄冠的華陽宮主怒斥！

  這是一個鬚髮微紅的胖道人，脾氣火爆，洛景之前見到過，他曾被李重陽親自鎮殺，擊落天淵。

  「九霄真雷，化為符籙，誅邪斬孽，蕩滌群魔！」鬚髮黑白參半的長庚宮主一身幽藍道袍，厲聲大喝，周身有暗紫色雷霆，頻頻浮現！

  「星君顯化，前來助我！！」太元宮主獻祭了鬼祟之身，以最引以為傲的『嶗山請神咒令』，勉強借來了全盛時期，一縷大聖威能，隨後猛地轉頭：

  「小道友速退，此獠罔顧人倫，喪心病狂，我等縱使身隕只余魂魄，也當與他決死到底，諸弟子聽吾敕令，如今既已淪為鬼身，又何惜命來？」

  「斷不能叫此獠，斬盡我脈最後火種！」

  剎那，

  雷霆符籙沖天！

  身形膨脹足有九十九丈，近乎頂天立地，以鬼氣駕馭一柄關刀的星君相！

  還有漫天燃起的鬼火焚燒！

  三位宮主神通顯現，一馬當先，術法互相迭加，在十不存一的情況之下，竟硬生生爆發出了媲美一尊大聖的力量！

  「師伯，我等前來助你！」

  一位位神清宮的門徒如夢初醒，他們看到了洛景，紛紛從那階梯兩側踏空而上，鬼身虛弱無比，似乎一戳就碎。

  但在經過洛景身畔的時候，還是向著他不經意的笑了下：

  「這位小道友，還請壯我嶗山道統。」

  有人怨恨的看著那降下的一指，義無反顧，飛蛾撲火而去：

  「幾千年了，我已經不知過了幾千年了，渾渾噩噩，沒有記憶」

  「李重陽啊李重陽，你枉為吾等師長！」

  「今日縱使鬼祟身，也要與你搏命來！」

  一道道身影淹沒在那浩瀚威壓之中，如同螳臂當車。

  這裡面有洛景認識的，也有沒見過的。

  洛景後退，他們向前。

  那一指落下，三位宮主怒喝咆哮，連同數百位神清宮門徒，生生將其撼動得停滯！

  他們的鬼祟之身，好像是火焰一樣，頻頻燃燒著，幾乎陷入凋零。

  到底是怎樣刻骨銘心的恨，能夠叫他們死了之後，還惦記著，哪怕再將鬼仙身燃盡，也要和他拼命？

  洛景雖無法感同身受，但作為一切起源、終末的觀測者，他只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與震撼。

  他沒有想到，第一個抗衡『道魔』李重陽後手的，竟然是這數百位清醒後的宮主、門徒，為他擋了第一波災劫。

  身影一路往後跌去。

  不經意間，洛景聽到了一側的柔聲低語：

  「小師妹，哪怕淪為鬼身，你也要好好活著，你的天命就是嶗山未來的希望。」

  清醒後的鐘神妙，第一時間庇佑了李茯苓。

  二人靠攏的遠，還沒有趕得上獻祭鬼身，阻攔李重陽。

  至於本來在那六百座靈山邊緣的李重陽，則是最遠。

  作為大師姐，鍾神妙似乎知道些什麼，即使心中死志已生，也不想就叫李茯苓真的徹底死掉。

  兩人注意到洛景的目光，豎著雙環鬢的大師姐向他展顏一笑，而李茯苓則眸子微紅，但在看到了洛景時，突然間福至心靈：

  「小師兄，你是那個不知名的小師兄！」

  鍾神妙摸著李茯苓的頭，有些疑惑：

  「小師兄？」

  剛剛清醒，褪去呆滯的小姑娘急急的拽著鍾神妙的袖子：

  「大師姐，就是之前在父魔頭成仙典儀時，護在我身前的小師兄啊！是他在最後保護了我！」

  聽到她的話，鍾神妙愣了半晌，蛾眉輕蹙，片刻才散去：

  「小道友」

  「我不知茯苓為何這樣說，但她應當由她自己的道理。」

  「這孩子，拜託你了。」

  「你快和你的同伴退去吧，魔頭的『位階』雖然可怕，但幾百位同道，外加三位宮主獻祭，應當能勉強拖延一二，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其實你不該來的，但是」

  說到這裡，鍾神妙挽了下鬢角的發，即使是魂體，她笑起來依舊明艷無比，有著龍虎真人與仙門上真的雍容大方：

  「我知你是為了『神清宮』外的芸芸凡民。」

  「似小道友你這樣的人，一定能夠成就煌煌正道的。」

  「魔頭，奈何不了你。」

  血月已經散去，李重陽眉宇微揚，冷漠的看著一指落下，卻被阻截，看著幾百道魂魄焚燒、逝去，眼神中帶著一絲絲的解脫與釋然。

  斬凡塵，斬羈絆，徹底斬掉過往

  便是如此了。

  這些，

  其實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或者說，不管洛景怎樣選擇，他都會徹底完成、補上心靈的一縷瑕疵。

  不外乎是

  選擇第一條，他能夠多收一條狗而已。

  看著這般『殘酷』的一幕。

  似乎是交代完遺囑了，鍾神妙便想要慨然赴死。

  同時間，洛景已經感受到了背後有錚錚劍鳴聲，不斷傳來。

  即使只剩下了鬼仙的魂體。

  昔日『神清宮』只驚鴻一瞥的劍仙天驕，劍骨也未曾折斷。

  整個『神清宮』滿門上下，包括嶗山教的三位宮主，也只出了一位孬種啊

  偏偏，卻是最出彩、最有希望成就地仙的那人，是個心狠手辣的魔頭，也真是造化弄人

  洛景看著那指頭泯滅掉了漫天神通、鬼身。

  有那麼一瞬間，是真的憤怒了。

  這些人拿命，為他填了片刻生路。

  起碼在這一剎那，哪怕洛景知道自己太小看李重陽，太高估自己了，但也沒有生出對於自己選擇的『後悔』。

  他拽著李茯苓的『魂身』，低喝了一聲『走』。

  甚至，不敢回頭去看鐘神妙和陸今朝。

  雖然他與這些人相處的極為短暫。

  但不知為何心中卻有點點愧疚感，慢慢升起。

  他們想要李茯苓活。

  那麼，

  他就帶她走。

  李重陽的一指，摧枯拉朽，帶著『位階』的碾壓，挾山超海，神清宮的靈氣被他攪動。

  洛景只覺得危險越來越近

  直到————

  一道渾身散發死氣，面頰裹著黑紗覆面，髮絲潔白如雪的身影。

  拖著滿身上下『嘩啦啦』響個不停的鎖鏈，以及不停滴落的黑血，從他面前一閃而過。

  當即，恍得洛景心神猛地一顫。

  甚至不由自主，條件反射一般伸出了手，眸子裡閃過了一抹不敢置信。

  同時，

  一道清冷中帶著異樣的冷漠傳音，在他腦海里緩緩響起：

  【公子，不怕。】

  【我來救你。】

  與此同時，蓬萊島。

  陰雲漫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