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2章 熱那亞的陰鬱午後
在墨菲帶著一臉古怪的疲憊離開造物之地重返幽影山谷的同時，一份關於黑焰山口的戰報消息也終於被送到了特蘭西亞人在熱那亞半島的大使館中。
以這個世界的通訊效率，這樣重要的戰報不該被耽誤這麼久。
但問題就在於，之前黑焰山口尚未落陷的時候，希瑟領主就已經注意到黃銅要塞那邊的通訊被完全阻斷了。不管是運算寶珠，還是靈能訊息，甚至是吸血鬼們用於彼此聯絡的血晶石都無法生效。
墨菲說那是亞空間的力量在作祟，這就導致一切戰報的傳遞就被迫回到了最原始的交通方式中。
他們需要使用盜賊公會的渠道來傳遞信息，而且為了防止黃昏從中作梗，還得拜託目前正位於克里木要塞的夏妮夫人使用她的荊棘氏族情報網來傳遞戰報。
這一來一去就太耽誤時間了。
直接導致戰報送到熱那亞半島的時間已經是黑焰山口戰事結束兩天之後的下午時分，這樣的戰報傳遞速度放在一場有靈能因素參與的戰爭里那是要上軍事法庭的！
不過眼下就是這個糟糕情況，讓不管是發信人還是收信人都已無話可說。
得到了夏妮大公的一位子嗣親手傳遞來的情報之後，馬爾科姆教授不敢有任何耽擱，第一時間將它帶入了大使館的內部，並在建築物高處的一處陽台上找到了正在這裡作畫的帕英尊主，將其遞給了他。
吸血鬼的千年尊主還是很有范兒的。
哪怕現在情況已經壞成這樣，依然沒有打擾他玩藝術的心情，馬爾科姆教授將戰報遞給尊主時，還抽空看了一眼尊主這幾天一直在忙的作品。
那是一幅在高處俯瞰整個夏爾多港的視角下製作出的油畫，不得不說，尊主這個藝術水準真的相當高超，讓同為「文化人」的馬爾科姆教授看了一眼就喜歡上這副還未完成的畫作了。
尊主不但用極為寫實的手法將他眼中的半身人城市描繪下來，還用了一些超現實主義的手法，將那些時刻籠罩在夏爾多港建築物上的煙霾塑造成了一種「有形」的姿態。
仔細看去，那畫面上的霧霾很像是某種邪惡之物在將自己的爪子探入這座喧囂之城。
這個細節就讓這副看起來非常漂亮的風景畫一下子具備了某種很難說明白但絕對存在的「宗教意味」了。
但尊主畫畫不是因為他真的很閒。
實際上，在處理掉了魔女咖啡館的事情之後，帕英尊主應該離開這裡通過黃銅要塞回去血盟氏族的駐地。
他不是不想走，他是被困住了。
準確的說，走黃銅要塞過戈爾貢山口那條路已經沒辦法走了。
正如希瑟領主預測到的情況，在夏爾多港這邊也已經有很多人發現了黃銅要塞在這幾天的奇怪處境，任何通往那邊的訊息都無法接通，似乎有某種力量屏蔽了那個區域。
這可不是一件小事！
黃銅要塞作為在數次黑災中抵擋豺狼人大軍主力的軍事要塞，那裡齊聚的絕不是指黃銅矮人的軍隊，還有精靈的遊俠軍團與桑海人的一部分先遣者。
實際上，墨菲和翠絲譏諷金雀花王國與諾德托夫王國不作為的話也不正確，兩位國王不是沒有派出軍隊支援黑災，只是他們支援的方向不是黑焰山口而已。
他們顯然是通過以往的經驗做出了判斷。
目前黃銅要塞里也有金雀花王國精銳的安塔尼獵兵旅，以及諾德托夫王國南境軍團的兩支先鋒旅。
那裡可以說是目前大陸上屯軍最多的區域，而且三個氏族的豺狼人也確實已經在進攻黃銅要塞附近的戈爾貢山口的各個戰略要地，只是還沒有發起對黃銅要塞主體的進攻。
目前不但帕英尊主在夏爾多港等待消息，就連卡斯蒂亞精靈王國也派出了一名身份極高的月神祭司長坐鎮於此，她代表的是奎里昂王對於戰場局勢的關注。
畢竟此時統帥精靈遊俠軍團的指揮官，乃是奎里昂王唯一的妹妹。
黃銅要塞的局勢已經牽動了很多人的心，但哪怕帕英尊主這樣的人物，現在也沒辦法摸清楚黃銅要塞那邊到底出現了什麼問題。
「惡魔的煙霧」
在尊主閱讀戰報的時候，馬爾科姆教授看向戈爾貢山口的方向，他低聲罵到：
「那該死的煙霧阻擋了蒸汽領主們派出的斥候，我聽說就連桑海人的導航聖甲蟲都無法穿越其中，只要進去就會迷路。真是讓人擔憂的情況，或許那是豺狼人的某種邪術？」
「豺狼人可做不到這種事，教授。」
帕英尊主很急，但他表面上依然沉穩。
他閱讀著這份戰報，緊皺著眉頭並隨口解釋道：
「那應該是亞空間的某種力量變種，那種奇怪的霧氣讓我想起了曾在迷霧海的一次旅行中見過類似的東西。
那些波濤魚人們在對某一艘船展開掠奪前就會展開這樣的迷霧，隔絕一切偵查的感知並完全打亂其中的空間體系，一旦闖入就如進入迷宮。
但這一次籠罩整個戈爾貢山口的煙霧明顯有古怪，我已經邀請了亞特蘭王國在大礁行省的風暴撕裂者們前來助陣，她們對於處理這種怪異力量很有心得。
該死！」
尊主看到了戰報的第二頁，在看到戰報上說希瑟領主解開了黑暗之主的封印阻擋豺狼人的瘟疫武器，並且在最後被放逐到星界深層後，饒是尊主見多識廣，也第一次破防般罵出了呵斥。
他這會是真的沒有畫畫的心情了。
作為當年幫助希瑟封印住黑暗之主力量的人，沒有誰比帕英尊主更理解那個邪神一旦被釋放會造成的可怕後果。
但希瑟明知道這一點卻還是解封了它，由此可見黑焰山口當時的局勢之危急。
哪怕在戰報最後，夏妮夫人以肯定的口吻向尊主匯報，劈爪氏族的十幾萬大軍都已經被星界撕裂處決掉，但這依然不能讓千年尊主感覺到哪怕一絲復仇的愉悅。
希瑟是他的子嗣。
儘管那只是因為一場百多年前的意外才結下的關係，但尊主確實是個重感情的人，在得知自己的子嗣遭遇了如此慘烈的結局之後，他心中的憤怒已經有些壓制不住了。
「我必須去一趟特蘭西亞！我必須親眼看看那裡的情況，我們的戰略出現了誤判，相比黃銅要塞，特蘭西亞之後的戰爭規模絕對會更血腥更瘋狂。
或許，那裡才是這一次黑災的重心！」
尊主將那戰報遞給了馬爾科姆教授，後者接在手中剛讀了個開頭就面露驚色，
整個陣地被摧毀、豺狼人先鋒覆滅、劈爪氏族大酋長授首、血盟第二領主失蹤。這些事單獨拎出一件就足夠震動大陸了，很難想像它們居然同時發生在了一個地方。
「教授，我委託你立刻將這份戰報複製三份，分別送去蒸汽領主議會、月神祭司長希爾芙·嘉蘭諾德女士以及桑海帝國大使館，他們必須理解黑焰山口的戰爭落幕以及接下來特蘭西亞的戰爭局勢會對黑災產生的影響。」
帕英尊主是個行動派。
在決定親自前往特蘭西亞後，立刻就要出發。
他一邊收起自己的畫筆和畫板，一邊對身旁面色嚴肅的馬爾科姆教授說到：
「你也注意到了戰報中關於大地母神對黃銅矮人的示警，以及黑焰山口的陣地下方出現的黃昏威脅，這一切都直接指向了黃銅矮人可能發生，甚至已經發生的墮落。
還有墨菲總督著重強調的鼠人威脅。
這意味著黃銅要塞的結局或許已經在神靈眼中註定，我不敢猜測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但我猜，黃銅要塞的局勢將迎來大變。
務必將我的警告轉達給半身人們，讓那些頑固的孤立主義者立刻做好防禦工作。並要求精靈和桑海人的艦隊立刻行動，如果他們不來支援熱那亞半島，那麼這裡的局勢一旦糜爛，情況將是災難性的。
我會在事情生變前儘快趕回來。」
「尊主，特蘭西亞需要支援！」
馬爾科姆教授大聲說：
「這份戰報已經說明了局勢，血盟騎士團沒有進入黃銅要塞是最好的消息，這意味著您的氏族能成為特蘭西亞最需要的支援者。」
「但如果我們放棄自己的陣地，就意味著豺狼人可以占據對黃銅要塞進攻更有利的地形。」
尊主這一瞬頗有些為難。
他說：
「你是要我在兩個戰場中做出抉擇，教授，我能理解伱的心情，但特蘭西亞那邊還有點時間，我會和翠絲大公與墨菲總督討論這件事，我必須親眼看到你們的防禦工作之後才能做出抉擇。
但我會給你一份承諾，在特蘭西亞需要的時間，血盟騎士們絕不會缺席。
我現在必須離開了。」
「您可以乘坐完美航遠公司的飛艇過去。」
馬爾科姆教授建議道：
「寶拉船長在這邊新買了四艘飛艇，兩個小時後它們會離港，將一批軍事援助送往特蘭西亞，直行過去只需要兩天的時間，這比您乘坐蒸汽列車要快得多。」
「我有一匹馬，飛的絕對比你們的飛艇快，而且我其實可以傳送」
尊主看了一眼教授那古怪的表情，便意識到這一批要送去特蘭西亞的「援助」里很可能有一些不那麼「方便透露」的違禁品。
教授是希望藉助帕英尊主的「面子果實」來讓飛艇出港更順利一些。
「好吧。」
帕英尊主點了點頭，說：
「我會乘坐那飛艇離開夏爾多港，但我沒那麼多時間慢悠悠的飛過去，如果你們還有不方便運輸的東西那就趕緊把它們送上去，我只會護送你們的飛艇度過半身人的海關檢查。」
「這已經是幫了大忙了，感謝您的援助，尊主。」
教授當即告辭，跑去處理這些重要事務。
這一段時間裡通過老飛輪的姘頭泰勒夫人在黑市的龐大人脈，他們搜集到了很多違禁品，連半報廢的步行機都搞到了一批，但如何運出夏爾多港是個大問題。
眼下有帕英尊主相助，最少這一批貨是沒問題了。
以帕英尊主的性格，他本是不會參與到這種事情里，但黑焰山口那邊的局勢這一次全靠特蘭西亞人力挽狂瀾，人家付出了這麼多的情況下，即便是尊主也不得不背上一點「人情債」了。
他在陽台上最後看了一眼現在還平靜的夏爾多港又看了一眼自己尚未完成的油畫，帕英尊主搖了搖頭，隨手給那畫作添了最後幾筆，讓那籠罩城市的煙雲徹底變成了探爪惡魔的猙獰。
這代表了他此時的心境。
他將這幅畫留在這裡，轉身離開陽台前往自己的房間收拾東西，卻看到了小雪倫正捏著一個奇奇怪怪的機械松鼠站在他的房間門口。
看到帕英過來，小雪倫有些畏懼的縮了縮脖子，但還是開口說：
「尊主大人，特蘭西亞的情況很糟糕，對嗎？我能跟您一起回去嗎？我不能留在這裡繼續浪費時間了。西柯領的人民在遭受戰爭的威脅，作為領主的我，必須」
「你應該留在這裡！」
帕英尊主低頭看著眼前這個小吸血鬼。
他不是很傷擅長對付孩子，但這一刻，尊主還是耐心的解釋到：
「不只是因為你的那位很懂得變通的叔叔，已經成為特蘭西亞人在夏爾多港籌集物資的核心人物，更因為你其實自己都沒有發現，你在這裡的工作要比你想像的更重要。
我問你，雪倫。
最近這幾天，你在製作工程學物品時還會遇到那個奇怪的靈體嗎？」
「呃，會遇到，但它不願意和我交流。」
雪倫有些尷尬的說：
「如果我主動找它，它就會消失，只會在我不注意的時候突然出現，我感覺它好像在觀察我，但城裡這麼多機械師，我不太懂為什麼它會對我這麼感興趣。」
帕英尊主沒有回答。
他蹲下身，看著小雪倫的眼睛，他說：
「我或許不該告訴你這些，這不是你應該承受的重擔，但既然你已經被它關注了，就說明你有某種『資質』。
那不是邪神，雪倫。
那是一個我很難用語言向你形容的特殊存在。
我已經遺忘了關於它的一切，但我依然對它很熟悉，在很久之前，它曾是這個世界的保護力量之一。
它絕非邪惡。
我不知道是誰喚醒了它並引導它來到夏爾多港，我估計這應該和半身人中誕生過的最偉大的機械師老巴赫閣下有關。
可惜直到老巴赫逝世時，他也沒有將這個秘密公之於眾。
但你要記住，被它關注是一種榮幸，尤其是對於我們這樣背負原罪的吸血鬼來說，那很可能意味著某種『贖罪』的可能。
你還無法理解這一切。
但你要相信我，你留在這裡的用處要比你跟我回去特蘭西亞重要得多。」
「啊？」
聽到尊主的話，雪倫一時間有些茫然，她看了一眼手裡自己製作用來當閒暇玩具的機械松鼠，又抬起頭問到：
「那它有名字嗎？」
「有。」
尊主這一瞬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從古老的記憶殘片中搜索出那個名字，他輕聲說：
「應該有吧，我只記得我曾用『伊甸』稱呼它。」
「好奇怪的名字。」
雪倫聳了聳肩，她有些氣餒的說：
「但我還是無法理解，它為什麼會選擇我？我難道有什麼特殊的天賦是我沒發現的嗎？我的機械製作技巧在夏爾多港連中流都算不上，最多是個厲害點的學徒。」
「這和你的技巧沒關係，雪倫，它所代表的力量也絕非眼下這些半身人工程學所能詮釋。」
帕英尊主站起身，他伸出手放在小雪倫的腦袋上摸了摸。
他說：
「這或許和你的血統有關，你是墨菲的子嗣。」
「可是我都喝了源血了。」
「但對於伊甸而言，你就是墨菲在夏爾多港的代言人記住，善用這個身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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