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猩紅堡的黎明
大廚子肖萬來了個「自爆」，不小心把自己過去的一些「人脈」說了出來。
但眼見卡德曼伯爵大人如此寬容且並不抗拒這些不好拿到檯面上說的渠道，其他人心中便也明白過來。
合著今天不只是自己能魚躍龍門。
如果操作的好，或許連家人朋友們也能混到一碗公家飯吃。
于是之後他們的發言越發活躍，且越發激進！
波特曼先生甚至提議組建捕奴隊，趁著北佬剛剛拿下卡夫霍卡大平原根本來不及治理的機會，過境去擄掠一些人口回來充實領地，一來一去最多十天，運作得好一次就能帶回數百人。
那邊可盛產好農夫，帶回來就能用！
這年頭百姓也談不上什麼對國家的忠誠，只要墨菲能保證這些奴工的權益和以後的人生，他們並不介意換個領主。
說實話，這個建議真的很有執行性也讓墨菲怦然心動，但仔細思考之後還是沒有採納。
以特蘭西亞現在這個糟糕的情況，貿然去招惹那些野蠻好戰的北佬不是個好主意，馬爾科姆教授也強烈反對這種不人道的行為。
當然，這位精明的教授還給出了一個很正式的原因：
「戰爭流民很快就會到來，諸位。
我幾乎完整的經歷過十年戰爭，我可以告訴諸位整個戰爭區域周遭的六個行省里，因戰爭流離失所的人絕對是個天文數字，因此我們根本不必為了幾百人的利益就去挑戰北佬。
我們現在要做的是建設好一系列基礎行政架構，保證我們可以接納那些很快就會到來的民眾。」
溫斯頓·馬爾科姆教授推了推自己的眼鏡框，他很認真的說：
「卡托、東普魯斯和薩克斯地區南境在過去數百年裡都是波西亞邦聯的邊境，現在那裡已經被金雀花王國占領。
洛倫將軍的軍團確實軍紀嚴明，但其他邊防軍早已被戰爭折磨到快發瘋，他們對當地人的劫掠和欺辱甚至屠殺都是司空見慣的事。只要伯爵大人對他們張開雙手，多得是被欺壓的平民願意遷移過來。
人口的問題在我看來其實並不非常緊要，現在必須解決的是糧食以及對特蘭西亞全境的秩序恢復。
哪怕只是名義上的恢復都足以安定人心！」
說到這裡，教授猶豫了一下，看向墨菲，說：
「以及，領主大人，我覺得您現在應該好好考慮一下戰爭結束之後的事。如果金雀花王國和諾德托夫王國都不打算吞併特蘭西亞，而是將我們視作兩國的軍事緩衝區的話，那麼我估計很快就會有雙方的使者前來拜訪。
請您務必要做好和他們談判的準備。
這一點真的非常重要！
雖然這麼說會顯得我們沒有尊嚴，但特蘭西亞的政權能否平穩交接，現在都取決於兩個國家的態度。」
「他們會認同我的統治！我對此毫不懷疑。」
墨菲搖了搖頭，看向眾人，他說：
「諸位，有個重要的消息我必須告訴你們，我已經從血族同胞那裡得到了確切的情報，百年一次的黑災，源於黑暗山脈的黑災已經在醞釀。
最晚六個月後，它們就會再次荼毒大陸，很遺憾，特蘭西亞又要經受考驗了。」
「天吶！」
眾人一陣驚呼。
就連馬爾科姆教授都驚得站起身來。
生活特蘭西亞地區的人不可能不知道「黑災」，畢竟每次那災難發生時第一個遭受苦難的就必然是他們，那是一代代人口口相傳的災難，最糟的是，它並不只存在於傳說中。
現在特蘭西亞各處都有的豺狼人匪盜，就是上次黑災時留給這片大地的「紀念」。
在聽到黑災即將發生時，剛才還因為得到了官職和騎士爵位而沾沾自喜的眾人瞬間變了臉色。
那股立刻細軟跑的表情變化完全無法被掩蓋。
「諸位，你們都是有身份的人了，請體面一點。」
墨菲敲了敲桌子，讓會議室里安靜下來。
他說：
「不必太過惶恐，血鷲氏族已經決定履行我們數百年以來的職責，我們會活躍在對抗黑災的第一線，在我們於祝福的黑夜中崩潰之前，你們都是安全的。
最重要的是，就算伱們現在跑了，萬一特蘭西亞地區抵擋不住蜂擁而來的豺狼人，你們一樣要遭受災難。
除非你們可以直接逃到傳說中的新大陸去。
所以在我看來，眼下的事情還得繼續做。
而且得加速！
不過往好處想想吧。
在黑災將至的大背景下，不管是金雀花王國還是諾德托夫的北佬們，他們絕不會在這時候接手特蘭西亞這個燙手山芋，這意味著只要我們能熬過這次黑災，我們就能以一個獨立國家的身份屹立在大陸之上。
而且他們需要特蘭西亞人擋在兇狠的豺狼人之潮面前。
他們需要我們代替他們去送死，這意味著我們可以獅子大開口。
只要不那麼過分
我想我們現在需要的一切都可以從他們手中拿到，不管是武器、資源，甚至是人口！」
吸血鬼領主拉長聲音說：
「更重要的是，安德瑪女伯爵的領地最少還能分出三個男爵領，而她現在很缺乏那些可以在危機之時獨當一面的人才，和我一樣，她缺乏優秀的家臣為她服務。
想想吧，如果我們可以在特蘭西亞建十座城，那麼就會有十個城主的位置等待分配，如果我們建二十座呢？
如果我們的領地繼續延伸呢？
據我所知，越過污穢沼澤靠近黑暗山脈的大片區域堪稱土地肥沃，然而只是因為靠近危險之地而無人敢拿。
那是和整個特蘭西亞地區面積相當的領地！
這意味著那裡也能誕生兩到三位伯爵和最少八名男爵，在危機之地墾荒建立統治的功績即便是路易王和狼女也不敢否認！
整個人類種族和整個大陸都會將我們視作開拓的英雄！
好吧，諸位，我承認我是在用尚未到手的權力誘惑你們，給你們憑空畫一個又香又圓的餅」
墨菲眯起眼睛。
他的耳朵在傾聽著眼前眾人心態的變化，就像是並不嫻熟的鋼琴師在試圖把握住節奏的脈絡。
他說：
「但階級躍遷的機會一生也就那麼一次，錯過了就是錯過了，你們的孩子在未來或許會埋怨你們。而當你們垂垂老矣的時候，在一個不接納你們將你們視作逃荒者的陌生地方孤獨等死的時候，是否連你們自己也會有那麼一瞬充滿懊惱！
為什麼當初在卡德曼伯爵大人向你們展現美好的未來時沒能勇敢一把。
其實成為英雄和開拓者都只需要一點點勇氣！
我會向你們宣告，黑災來時我會履行領主的職責擋在你們身前，在我倒下之前，你們的理想和野心不會結束，而只要我們不停下腳步，未來的道路就會一直延伸。
我深信這一點。
哪怕我是個吸血鬼，唔，不如我趁著這個機會再向大家，向我目前的家臣們闡述一下我對卡德曼城的重建計劃吧。」
墨菲站起身。
在壓抑的氣氛中，他漫步走到米莉安身旁，伸手放在女男爵的肩膀。
他說：
「我要在舊城區的廢墟上建立一座龐大且繁榮的城市，我會讓這座新城成為整個特蘭西亞最耀眼的明珠！
我會把執政者和初代開拓者的雕塑屹立在廣場最顯眼的地方，讓每一個看到它們的人都發自心底的讚頌第一代猩紅執政官的無上智慧與她足以讓任何男性感覺到羞愧的勇氣！
至此，他們會知道！
哪怕是出身平民沒有姓氏的女人，也可以在歷史中留下屬於自己的光輝一筆。
我們不應讓自己因無法選擇的尊貴血脈而沾沾自喜，我們應讓血脈因人而高貴！」
米莉安的心臟猛地跳動了一下。
墨菲的話完美的擊中了她心中最渴望的，隱藏最深的理想。
或者叫野心
但吸血鬼沒有停下。
他繼續向前，伸手放在了馬爾科姆教授的肩膀。
他說：
「我會給新的城市建立新的秩序，而我的城市最基礎的規矩只有一條！我會讓這城裡乃至我的領地上實現人人平等！所有進入這裡的人，所有願意居住於此地的人！
不管他們的種族、出身、信仰與過去，只要他們願意為這片大地奉獻，那麼他們就是我的領民，他們就是特蘭西亞的公民！
愚蠢的種族主義將在這片大地上被徹底拋棄！
而親手完成這一項壯舉的歷史學教授，或許在之前的人生中自感碌碌無為，但我相信他也在生命的盡頭得以告慰自己畢生的志願！
他得以毫無愧疚的告別波瀾壯闊的人生，並身披榮光的走入歷史。
直至在萬人傳頌中成為永恆！」
馬爾科姆教授的身體猛的顫抖了一下。
作為經歷過戰爭的學者，他心中對於理想的執著並未因慘烈的現實有過褪色。
正是因為親眼見過因為種族和出身的不同而肆意揮刀砍殺的陌生人，他才更想看到那些阻礙人類前進的因素被消弭。
他知道這很難。
他甚至難以在這個時代里看到一個能理解他的人。
除了
除了眼前這個在過去一個多月里和他一起領救濟糧的獨特吸血鬼。
但墨菲依然沒有停下。
他繼續向前。
伸手放在了弗蘭克斯·肖萬那紋著「異界帶魚」的肩膀，在充滿匪氣的大廚詫異的聆聽中，他的領主第三次開口說：
「我的新城市也將是一個充滿法度的地方！
在這裡生活的所有人都將在同一套法理下延伸自己的人生，不會再有該死的吸血鬼拖走他們可憐的侄女，也不會再有愚蠢但貪婪的官吏剋扣他每日辛辛苦苦賺來的活命錢。
更不會有可恥的饑荒逼迫著一個原本的好市民，冒險走上走私軍火這條絕路才能保護家人，才能讓孩子們吃飽飯的瘋狂場景再現。
那將是個美好的未來！
那將是個人人只需守法便可以肆意生活的新時代。
我似乎已經親眼見到了它是的，安定的人生將不再是幻想，哪怕它在其他地方是存於遠方的傳說，但在我們將一起攜手建立的城市裡，它就是現實！
它也必須成為現實！」
他拍了拍肖萬的肩膀，讓匪氣的大廚低下頭擦了擦眼睛。
他不知道墨菲大人是從哪裡知道他的過去，但這一刻他願意相信這位午夜族裔那過於「浪漫」和「溫柔」的許諾。
「當然，我的城市也將是一座信仰自由之地。」
墨菲走到了最沉默的儒勒修女身後，雙手輕輕放在這位經歷過一生風霜的老婆婆肩膀，他語氣溫和的說：
「再不會有因為信仰不同就導致家人離散與朋友反目的慘劇，在我的城市裡，在我的領地里，一切願意遵紀守法的正信者們都可以自由的選擇信仰自己的神。
哪怕是一個在十年前就被宣布為叛逆的宗教！
您或許不信，嬤嬤，但事實就是自然之神阿瓦隆曾向我低語。
祂說我是個與眾不同的吸血鬼，祂告知在我麾下有祂的成摯信徒，而祂命令我一定要照顧好她。
我當然會這麼做。
虔誠的儒勒嬤嬤，我會這麼做！
我會在我的領地中為自然之阿瓦隆重新樹立華美的教堂。
當然，我也會為冬狼教徒們做同樣的事，我也會允許大地之母的信徒在地下建立祭壇，甚至傳說中的星界龍的東方信徒們與萬里黃沙中的造物主的追隨者們。
因為，我們攜手建立的新城市將對一切無家可歸者張開懷抱。
不只餵飽他們的軀體，還要撫慰並妥善照看他們的心靈」
「阿瓦隆在上啊。」
沉默的老修女感覺自己的心靈都在悸動。
她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的神在借墨菲大人之口向她傳遞某種清晰的神諭，但她確確實實感覺到了心靈的溫暖。
就恍若當初自然舊教還尚未垮塌，自然信徒們的靈魂還有歸宿之時。
她願意相信這是神靈借墨菲之口的許諾，一個屬於信徒們的聖地將在這片飽經苦難的黑暗之地中緩緩升起，哪怕那在目前看來也僅僅只是個美好的幻想。
但哪怕是做夢，也總得先睡著。
「在我即將新建的城市中，每一枚錢幣都將被良好的使用，而每一個懷揣著發財夢的普通人都可以實現自己的願望，而不是明明有足夠的天賦卻只能在一群蠢貨的壓榨下碌碌無為幾十年。」
墨菲再次向前，伸手放在了膀大腰圓的帕蓮女士肩頭。
他低聲說：
「對於財富的追逐並非可恥的墮落，只有懂得利用手中財富的人才能成就一番真正的事業。
而人生雖已過半卻依然於逐夢之路上未立寸功也不是什麼不可接受的事，畢竟只要理想之火不滅，您就還有接下來的五十年來實現您在兒時的野心。
是的！
您會成為整片大陸最富有的女商人。
我絲毫不懷疑這一點。
我也相信，我和您一起攜手建立的城市會成為您的財富傳說的起點。
就在這裡！就在此時！
啊，聆聽金幣滾落時的美好聲音吧，它將指引我們無助的靈魂前往真正的財富之城，由帕蓮女士親手築起的野心之城。」
「我我真的可以做到嗎？」
帕蓮女士惴惴不安的說：
「我真的可以成為富有之人嗎？」
「當然，我的女士。」
墨菲面對笑容的對眼前因為欲望被喚醒而不安的靈魂說：
「我無比相信這一點，我相信您在未來的財富會讓所有人都羨慕，只要您鼓起勇氣，真的只需要一點點就可以。」
說完，他走到了最後一名家臣身旁。
伸手輕輕放在了波特曼先生的肩頭，隨後輕笑出聲，他俯下身在這位面色窘迫已經禿頂的前警察耳邊說：
「我的新城市也將是一座真正的欲望之城，所有男人都會將這裡視作天堂，而渴望發財的大屁股小妞們也會為這座城市裡的權貴獻上她們美好的肉體。
再大膽一點，波特曼先生，那只是每個男人都渴望的人生罷了。
不只是人類！
矮人、半身人甚至是那些禁慾的精靈！
只要你想，權力就會為您實現。
不必如此掩飾，波特曼閣下，享受欲望也是上位者的特權。
嗯，等你成為真正的上位者時，你就會意識到，你所想像的完美世界在真正完美的欲望世界前簡直不值一提。為什麼還要被無趣的婚姻束縛呢？
如您這樣具備強烈渴望的男士可以完成自己的理想，追逐快樂也不只屬於墮落者的夢囈。
只需要鼓起一點勇氣。
當然，您或許應該從現在開始鍛鍊身體了，以未來的美妙人生的名義考慮過成為吸血鬼嗎？
可以讓您在每個夜晚都精力充沛。」
「當然，當然，如果我有這個機會的話。」
波特曼先生咳嗽了幾聲。
他正襟危坐努力露出正人君子的表情。
而這一切都被墨菲看在眼中。
他轉了一圈，對六個家臣說出六段話。
在他邁出第一步時，包括米莉安在內的所有人都心懷恐懼與忐忑不安，而在他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前，眼前所有人眼中都多出了名為「理想」
唔，這時候就別騙人了。
那是名為「欲望」的光！
它在眼中與心中燃燒，壓過了對危險的恐懼，壓過了理智下的束縛，在一個吸血鬼的狡猾撥弄中讓欲望以野心和理想的名義終於撕去所有的偽裝，平生第一次在眼前的靈魂之中如此赤裸裸的展示出來。
就像是被點燃的野火，一旦它出現便就很難再被熄滅。
「我將在我的領地上建立一座新城！」
墨菲張開雙手，大聲說：
「我將叫它『猩紅堡』！
它將是榮耀之城、平等之城、公正之城、信仰之城、財富之城、欲望之城！
我一個人做不到這一點。
但我相信，只要有你們幫我，我們的一切理想與野心就都將得以實現！
那是寄託了我們所有人夢想的城市，它會屹立在特蘭西亞！
它會屹立一萬年！
現在
諸位！
告訴我，你們的答案！
離開？還是要留下！
逃跑？還是要堅守！
當個懦夫？還是選擇成為英雄？
告訴我，你們的答案！
你們的領主在等待呢，別讓我等的太久」
(本章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