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罪孽滔天【萬字】
當天晚上。
星芒舵主再次來到天下鏢局。
一天一夜過去，新來的一百七十四人幾乎已經不成人形，差不多已經被折騰到了神經質，竟然每個人都瘦了一圈。
被趕著來到大廳拜見的時候，方徹都差點認不出。
這是哪裡來的一群難民啊。
衣衫襤褸倒是算不上，但是一個個慘白著臉，驚惶的眼神，不斷地亂飄，有些嘴裡還在神經質一般的念念叨叨。
仔細一聽，居然是在背誦法典。
「參見總鏢頭！」
鄭雲琪等人整齊的行禮。
「新來的實習鏢頭已經帶到，還請總鏢頭訓話。」
趙無傷大喝一聲：「都跪下，給總鏢頭見禮！」
一心教眾位魔頭一起噗通跪倒在地：「參見總鏢頭。」
「平身吧。」
星芒舵主一臉高冷。
隨即站起身來，站在寶座之前，便如頂天立地一般，身形顯得無比高大，壓迫感十足：「你們來之前，我曾經向教主要求過，來之前一定要培訓好，結果，今天看到你們，我很失望！」
「完全沒有達到任何要求！」
「看看你們的樣子，滿臉橫肉，渾身凶戾！兩眼全是殺人越貨的光！」
星芒舵主大怒道：「伱們是來當山賊的，還是來當鏢頭的？渾身殺人越貨的魔頭氣息，搞什麼？」
下面一百多人都是低頭聽訓，不敢反駁。
心中只是一個勁兒叫苦：都說到這裡來享福，這特麼是享福？
再說了渾身殺氣我們也不想啊，但是在咱們一心教哪有臉上沒橫肉身上沒殺氣的人？
「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反正，三天之內，身上這種氣息要消除，臉上的橫肉給我搞掉，沒事兒就笑！咱們這是微笑服務！懂嗎？」
星芒舵主厲聲道。
下面，一位武侯忍不住道：「總鏢頭，這，這……有些強人所難啊，咱們都是什麼人，您老也知道……」
「強人所難？」
星芒舵主臉上淡淡一笑，道：「只有你一個人這麼覺得？還有別人嗎？」
靜靜的一個呼吸，又有十三人陸陸續續站出來：「總鏢頭，屬下感覺……」
「還有人這麼感覺嗎？」
星芒舵主嘆口氣，再次問道。
沒有人吭聲了。
站出來的十四人目光左右看看，都是心中怒罵，說好了同進同退的，如今，居然沒人敢站出來。
「很好。」
星芒舵主淡淡道：「既然你們十四人覺得我這是強人所難，那也好辦。」
在所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
倉啷啷一聲響！
星芒舵主久違的九環大刀已經離鞘而出，寒芒閃爍，千百道刀氣凜冽罩落。
只有幾聲短促的慘叫。
十四人已經化作了十四堆爛肉。
整個大廳，瞬間就化作了地獄一般。
血腥味，陡然爆炸一般升騰而起。
在場所有人臉上，都是斑斑點點的鮮血，卻沒有任何一人敢動。剩下一百六十人，都是渾身瑟瑟發抖，牙齒咯咯咯的發響，死死的低著頭，連眼珠都不敢轉動！
有幾個女魔頭只感覺胯下一熱，淅淅瀝瀝的居然開始浸濕，卻也不敢動。
誰都沒想到，這位傳說中的星芒舵主居然如此兇殘。
只因為一句話！
十四位高手就這麼成了碎肉！
這等手段，讓一百六十個魔頭都是心中寒涼一片。
連腦子都幾乎被冰凍住了一般。
包括鄭雲琪等人也沒想到，一個個也是心中震撼。
這段時間裡，和舵主大人混熟了，也有了感情，舵主很少再用什麼狠辣手段了，但是今日這一幕，卻頓時讓大家都是心中一凜。
舵主果然還是那個殺伐果決，狠辣至極的星芒舵主！
忍不住一個個站得更直了，心裡一個勁兒告誡自己：不能飄！
千萬不能飄！
星芒舵主鏘的一聲九環刀入鞘，森然的眼神從下面一百六十人臉上轉了一圈，淡淡道：「還有沒有認為我是強人所難的！？」
無人吭聲。
所有人都在發抖。
「記住了，我的要求，三天，身上不能有殺氣，臉上不能有橫肉，要和善，要做良民，要遵紀守法，要與人為善。」
「要笑，要笑的和藹可親，要笑的人畜無害。」
「此外，法典背誦，大陸地形，走鏢路線，各種紀律……都要滾瓜爛熟。」
「做不到的，我親手送他上路！」
星芒舵主緩緩的說完以上這些話，驟然間暴雷一般大吼一聲：「都聽見了！？」
「聽見了！」
一百六十人激靈靈一個哆嗦，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身體，大聲回答。
星芒舵主凶戾的眼神看在鄭雲琪等人身上，淡淡道：「你們幾個，就是給我這麼教的？你們教的這是什麼玩意！」
「屬下知罪！」
鄭雲琪等人整齊跪下，沒有絲毫顧忌的跪在一片血污中，單膝點地深深垂頭：「還請舵主大人責罰！」
「不會教，不會調教，難道你們連怎麼殺人也忘了？要不要我教你們啊？」
星芒舵主陰惻惻問道。
「屬下錯了！」鄭雲琪不敢抬頭，連聲認錯。
星芒舵主淡淡道：「三天！三天後，你鄭雲琪趙無傷若是還交給我這麼一群殺胚……嘿嘿，看看你的膝蓋下面，到時候，就是別人跪在你的血肉里說話！」
「懂了嗎？！」
「屬下懂了。」
「將這些垃圾都給我帶下去！」
星芒舵主冷冷道：「什麼玩意！什麼東西！總舵的人簡直是一群廢物，這等貨色也往這裡送！這特麼簡直是污染老子的眼睛！」
「下去之後一人先來一頓殺威棒！給我往死里打！」
「滾！統統滾！」
「留下幾個給我打掃大廳，明天我來若是還能聞到一點血腥味，試試！」
星芒舵主眼神如雷霆閃電。
縱橫捭闔的煞氣，毫不遮掩的殺氣，在大廳里來回激盪。
所有人都是冷汗涔涔。
隨即被帶下去的一百六十人就遭到了趙無傷等人的毒打。
星芒舵主已經無影無蹤。
但是整個天下鏢局，卻從此刻開始，直接籠罩在了一片陰風慘霧之中。
終於結束，難得的休息時間裡，有人終於得到機會，拿出通訊玉來匯報，聲淚俱下。
「……星芒舵主太兇殘了，蠻不講理，第一天就殺了十四個人，完全不分青紅皂白……」
那邊的匯報對象乃是一位副堂主，看到消息不敢怠慢，急忙去找侯方。
「二供奉，這……」
侯方看了一眼，臉頓時就黑了。
一巴掌就把這位副堂主抽了出去，大怒道：「沒達到標準被人殺了，居然還有臉告狀！殺得好！」
然後這位堂主還沒爬起來，就看到教主印神宮黑著臉走進來，問侯方道：「你選的人是怎麼回事？去了居然還有不服管教的，一個個滿臉橫肉，渾身魔氣，這特麼這不是專門去暴露的麼？」
侯方齜牙咧嘴：「我已經盡力了……但這幫殺胚，狗改不了吃屎啊。」
「哼哼。」
印神宮冷哼著：「過段時間，再讓你親自去看看這些你認為狗改不了吃屎的人！」
侯方一頭黑線。
看到那位副堂主居然還在，趕緊一腳踢了出去，罵道：「爛泥糊不上牆的東西。」
然後才問道：「教主，星芒來信抱怨了？」
「何止是抱怨。」
印神宮嘆口氣：「老夫吹下的牛，算是被你破壞了個乾淨，丟人丟了個徹底。」
「……」
侯方一臉黑線。
眼看著印神宮掏出來通訊玉，給他看夜魔的抱怨。
「……滿臉橫肉，一身煞氣，兩眼殺氣……不服管教，桀驁不馴，一臉的來屠城的樣子，就是不像是鏢頭……」
「這樣的我可不敢用，好不容易建立的分舵，豈能毀在他們手裡。到時候幾天後培訓完了，看看還剩下多少不合格的，給師父您退回去。」
「……已經殺了十四個帶頭搗亂的，不知道幾天後還有沒有……估計還要殺一批。」
「……您不是說您挑出來的人一定比我這些更好麼，可現在這是來了些啥？弟子都無語了，眼看著這些世家子弟就要走了，結果咱們自己這邊鬧出來這等么蛾子，弟子現在已經是焦頭爛額……」
「……就他們走出去跟臉上明晃晃寫著『我是魔頭』沒啥兩樣子……這樣的，殺人越貨占山為王屠村屠城大家肯定能相信，但是走鏢……師父，誰願意將自己的貨交給這種魔頭走鏢哇，這下子可是被坑死了……」
「弟子都不知道這些世家子弟臨走前這幫人能不能改變過來，想到還有幾批沒來的，應該是還不如這批……弟子就感覺沒啥希望了……」
侯方一邊看，臉色就直接紅成了猴子屁股。
難怪教主臉上無光。
這換成誰，也都是心裡不得勁兒的。
印神宮想了想還是坐不住，道：「這個鏢局現在很重要，總部一直在盯著……不行，我去看看你培訓的其他人都啥樣……」
侯方灰頭土臉的跟著走了出去。
隨即……
校場中就傳來印神宮的怒吼：「侯方！你就是這麼給我辦事的？這就是你信誓旦旦調教好的人？特麼的老子過來都差點被他們的煞氣沖個跟頭，這樣的人你讓他們去保鏢？」
印神宮還抱著希望是夜魔誇大其詞了。
結果來一看剩下的五百來人，頓時氣歪了鼻子！
這活脫脫就是一群餓鬼從地獄之中逃出來了。
難怪連夜魔也沒有了辦法。
連印神宮一看，頭皮都麻了。
想一想人家夜魔鏢局裡那種和諧，再看看面前這五百凶神惡煞，印神宮眼前一黑差點氣暈過去……
「侯方！」
印神宮氣急敗壞：「這特麼……你選的人？你調教的？」
侯方低聲下氣：「這些人同階修為高些……」
印神宮差點氣暈：「這是修為的事情嗎？」
聽到印神宮的怒吼，錢三江趕緊飛身而來，結果一來就看到教主在毆打侯方。
急忙上去攔阻：「教主息怒，教主息怒……到底發生了啥？」
印神宮嘆氣：「老夫現在息不了怒……臉都丟盡了。」
結果一番解釋之後，錢三江也加入了毆打侯方的行列。
「老侯啊，我今天不打你一頓我真感覺對不住自己……」
侯方抱著腦袋挨揍：「我重新來……」
「哪裡還有時間讓你重新來……」
印神宮都氣糊塗了。
自己選了人送過去這件事，都已經上報給了雁南副總教主了，而且還吹了牛逼。過幾天雁副總教主感覺培訓時間差不多，就會下令將世家的人先調回去一批。
現在可倒好。
一看到這群殺胚，印神宮都絕望了。
這得是什麼天王老子才能培訓好？
難怪夜魔在那邊都崩潰了……
現在印神宮無比的理解自己徒弟的絕望心情，難怪平常那麼聽話孝順的夜魔現在居然開始找自己抱怨了。
「要不臨時換一批人？」
錢三江出主意。
「將那幾十個長得格外凶神惡煞的換下來吧，要不然去了也是被一刀咔嚓的命。」
印神宮嘆口氣：「剩下的趕緊找時間集合全部過去報導去，趁著總部家族那些人還在，幫忙培訓，否則等那些人走了的話，那就真正壞了。那小子真要是煩了能把這批傢伙都殺光……」
「也好。」
兩人狠狠的看了侯方一眼：「你幹的好事！」
侯方一臉菜色。
他的確是按照修為，將最精英的一批，都給夜魔挑出來了……
這一次印神宮與錢三江挑選，換下來了足足二百人，然後，立即命令出發。
報導去。
至於這些人能在夜魔手下活下來多少人，那就看運氣吧。
「哎，這一次去的這些，十天後再上報給雁副總教主吧，總要給夜魔留出點時間來……調教這麼一群殺胚，夜魔也挺不容易的……」
說實話，印神宮現在都開始有些同情自己的徒弟了。
原本手下都是啥人？雖然也算是魔頭，但是那些人好歹都是世家公子哥兒啊！風度學識涵養長相，那都是妥妥的一流啊。
但是現在要面對的是什麼人？
哎……夜魔太難了。
「順便問下雁副總教主能否留下倆人，否則那些人真走了，夜魔平常還要上值鎮守大殿，沒多少時間在鏢局裡，這邊恐怕真的會被這幫殺胚搞出事兒來……」
……
天下鏢局開始了緊張的培訓。
這種培訓，是血腥而殘酷的，每天雖說沒什麼斷手斷腳的出人命，但是肋骨骨折，肩膀手指頭骨折這種傷勢，基本每天都四五十起。
十八地獄上，幾乎從白到黑都吊著人，各種刑具上，也都是琳琅滿目。
血腥味撲鼻。
這已經不是訓練場，而是酷刑集中營。
一百六十人莫名的感覺，在一心教的時候，簡直是天堂。
而這個號稱『來享福』的地方，才真正是地獄。
一些面目猙獰的，懷裡揣著鏡子，不斷地練習『和善』的微笑。
有些甚至自己把自己的臉一遍遍的打腫，消腫，然後再看效果調整……
身上的戾氣殺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當一群狼遇到了強大的一群虎，隨時都有性命之危的時候，所謂的殺氣戾氣，是剩不下的。
因為它們每天都在如綿羊一般的求饒；如狗一樣的不斷搖尾巴討好。
如何能有殺氣可言？
而鄭雲琪等人，便是一群虎。
一心教剛來的人，幾乎是發展到了看到鄭雲琪等人就本能的從內心害怕的地步，一聲呼喝，便是渾身顫抖。
而對於那個讓這群惡魔都要服服帖帖的星芒舵主，現在更是想一想都要渾身發抖。
什麼樣的兇殘啊！
一句話啊，同教的十四個高手，就化作了肉泥！
晚上星芒舵主再次來到了天下鏢局。
一百六十人居然已經奇蹟一般的改造了八成以上。
每個人的眼中都是卑微而討好的眼神，如同一群聽話的小綿羊。
「會笑了麼？」星芒舵主如狼似虎的眼神看著下面一百六十人。
「報告總鏢頭，會了！」
一百六十人扯開喉嚨，拼命的大聲回答。
「笑一個我看看？」
頓時大家開始展現笑臉。
星芒舵主手裡就多了一條鞭子，對著一百六十人，疾風驟雨一般不斷地抽了過去。
「我特麼讓你們笑，不是讓你們討好！」
「你們這是笑的快要跪下去了！」
「要對朋友那樣的笑，對你爹媽怎麼笑的？啊！」
「你特麼笑的跟個哈巴狗似的，要有骨氣！骨氣！懂嗎？」
所有人都是如喪考妣。
骨氣！
特麼我們現在哪裡還談得上什麼骨氣……
我們寧可現在就跪著，只要能賞一口飯吃活下去就行……骨氣那麼奢侈的詞語，是我們能用的嗎？
「鄭雲琪！」
「在！」
「你們輪班來！」
「是！」
「明後天，另外的幾批也要到來了，你們好好培訓！」
「務必要給我培訓好！」
「是！」
「記住了，不聽話的趕緊殺！不能有任何姑息！」
「是！」
「每一個人都是關係到整個鏢局所有人的命！這一節，給他們講明白！」
「是！」
星芒舵主抽斷了六根鞭子，再次無影無蹤。
鄭雲琪他們再次開始凶神惡煞。
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一心教魔頭們身上那種戾氣，那種殺人如麻的心態，也在逐漸改變。
潛伏！
良民！
遵紀守法！
鏢局！
鏢頭！
與人為善！
等，這些所有的鏢局規則，用一種填鴨式的方法，硬性灌輸入這些人腦袋裡面。用超級強制的手段，讓他們臣服。
對於之前的鄭雲琪等人，星芒舵主可以稍稍懷柔，但是對於後來的一心教這些，他根本就沒想過。
懷柔？為什麼？
聽話的話，在還能發揮點作用的時候就先用著；不聽話的話，打死算球。
而星芒舵主這種區別對待，讓鄭雲琪趙無傷等人更加感覺到自己的待遇是如何的優越。
自然而然心中更加滿足。而滿足的同時，自然是對星芒舵主更加的死心塌地。
「一定要為舵主把人調教好了再走！要不然，走了也不放心。」
鄭雲琪鄭重的告誡每一個人。
「那是必須的！」
吳蓮蓮在帶著人培訓一心教的幾個女財務，而周媚兒則是在開始調教接待。
兩女也是罕見的嚴厲。
那種魔女風采，展現無疑。
而現在支撐這一百六十人的最大的動力則是：「等新的一批來了，你們也要參與培訓和管理。」
「只有自己培訓，才能更好的理解和貫徹執行。」
更好地理解貫徹啥的吧，這幫傢伙倒是沒往心裡去，但關鍵是可以揍人了。
這些天的親身體會，這些刑具自己幾乎都品嘗了一遍，別的不說，怎麼用是肯定學會了！
「無論如何要變本加厲的用在那幫傢伙身上！我的罪不能白受！一定要讓別人比我更受罪才行！」
這就是最大的動力和執念了。
到了第三天，星芒舵主不知道為何並沒有來，但是鄭雲琪等人依然嚴格按照星芒舵主的規定，對這三天的成果，進行了嚴格的驗收。
甚至比星芒舵主在這裡的時候，還要嚴格。
但是也難免會疑惑，星芒舵主哪裡去了？
定好的事情，而且是這麼大的事情，怎麼會沒來？
……
方總現在在鎮守大殿，近乎已經忙的焦頭爛額。
白雲洲出事了。
而且是接二連三的出事。
事情從一天前開始，南城區突然有一個居民區莫名其妙地死了三十二人。
三十二人，八個家庭，死的乾乾淨淨。
方徹第一時間意識到了這件事不對勁，立即派人去查，結果在查的過程中，西城區傳報，發現了二百多具平民屍體。
隨即東南西北中各個方向不斷的傳來消息。
有大量平民無緣無故死亡！
方徹到了晚上都沒回去，一直在忙碌，統計，查找。
截止到第二天凌晨，已經是三千多人遇害。
而且這個數字，還在不斷的擴大之中。
兩天兩夜下來。
現已經發現的死亡數目在八千人這個數字左右。
整個白雲洲都震驚了！
城中拉起了禁嚴，封鎖了一個巨大的廣場，所有屍體都被陸陸續續運了過來。
必須要找出來原因。
鎮守大殿仵作和白雲洲城守刑部仵作合作，在查驗屍體。
而鎮守大殿的人，由方副堂主率領，在一具一具查看屍體。
死因必須要查明。
方徹面如沉水，一具一具查看過去，只感覺心中壓抑的如同爆炸。
這些都是平民，沒有任何武力，或者他們之中，武力最高的最多也就是武徒武士，幾乎沒有任何殺傷力。
尤其是對唯我正教來說，更加不具備任何威脅。
但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死了；如果說八千多人都得了同樣的一種病突然猝死，任何人都不會相信！
死者臉上都很安詳，甚至沒有什麼驚懼的表情。
就好像是睡著了。
大部分，都是一家三口一家五口，如同進入了深沉的睡眠。
「發現屍體的時候，是在房間內，床榻上，還是在外面？」
「大部分在床榻上。」
「不是中毒。像是自然死亡。」
「但是哪有這麼多人同時自然死亡的？」
「身上也沒有傷口。」
「……」
方徹轉身下令：「通知城守府，全城每家每戶都要進去查看。看看到底是死了多少人！」
「已經在查了。所有有發現的，都會陸陸續續被送來這裡。」
趙影兒看的渾身發抖，一次性看到將近一萬死人。
這種視覺衝擊，足以讓每一個正常的人情緒爆炸，心臟炸裂。
淚水奪眶而出：「什麼人下的手……太殘忍了！太殘忍了！」
方徹臉色冷肅：「去查，唯我正教東南各教的既往劣跡，屠殺經歷，有沒有類似的。此外，傳訊各洲，問問他們那邊有沒有相同現象。」
「第三，查一下東南各教的祭祀情況。」
「第四……」
還沒說完，臉色就更沉重了，眼睛抬起來，看著廣場另一邊進口。
那邊，有一隊隊的馬車，正向著這邊而來。
馬車上面，一車一車的都蓋著巨大的白布，遮住了一切。
但是誰都知道馬車上面是什麼。
看到壘的高高的馬車，就知道每一輛馬車上，最低最低都是數十具屍體。
而這樣的馬車，居然四面八方的入口都在排隊。
一陣陣憤怒的聲音，在鎮守者口中粗重的發出。
每個人的眼睛都是變得通紅。
「唯我正教！唯我正教！真真是他麼的該死啊！啊啊啊……」
一位執事憤怒的一拳砸在自己頭上，口中發出痛苦的嗚咽：「如此滅絕人性的事……如何做得出來？怎麼能！怎麼敢！……」
查了一圈，沒有任何徵兆。
所有人都看著方徹。
方徹咬著牙，手按刀柄，大步走出。
「你要做什麼？」
趙影兒大驚。
「我要剖開屍體看看。」
方徹臉色冷硬：「這個原因找不到，我不放心。」
「可是……這些人已經死了。」趙影兒擔心的看著他：「讓仵作來吧。」
「仵作做不到那種觀察。更做不到我的快速。」
方徹淡淡一笑：「有罪惡，我擔了便是。」
他不再聽眾人勸說，大踏步走出去，走到屍體中間。
深深躬身：「各位父老鄉親，對不住了。我要查明你們的死因，若是對遺骸有所冒犯，還請見諒。」
陽光下。
方徹鏘的一聲拔刀出鞘，一刀將面前身亡的男子身體剖開。
他仔細的翻找著任何不同之處。
周邊，一群執事整齊肅立，形成了密密人牆。肅然的看著方總解剖。
肚子裡沒有，肌肉中沒有，大腿中沒有，脖子沒有。
方徹似乎沒聞到那種刺鼻的血腥氣味。
毫不猶豫的直接揮刀，咔嚓一聲劈開了頭顱。
就在他劈開死者頭顱的這一剎那，似乎有什麼東西飛了出來，無形無影，空氣中有輕微波動。
方徹大喝一聲，雙手運滿了無量真經，閃電般一抓。
似乎抓到了什麼，又似乎沒有抓到。
抓到的東西，在抓到的那一刻，就在手心裡化作了空氣。
再看屍體被劈開的頭顱，竟然沒有鮮血腦漿流出，就像是切開了一個果凍，兩邊都是顫巍巍的，但卻沒有流淌。
腦漿似乎……被冰凍了一般。
「是什麼東西？」
眾人急切地問道。
「不知道，但是應該是活物，卻完全和空氣一樣，分不出來，抓到的瞬間，就融化了，跟沒有一樣。」
方徹皺著眉頭，仔仔細細的感覺著，真的什麼都沒了。
他舉起刀，噗噗噗……
連續三個死者的頭顱被他劈開。
果然，都是一樣。
劈開瞬間，無形無影與空氣完全一樣的東西飛出來，方徹抓了一個，再次融化，神識死死的鎖定另外兩個，但那兩個飛起來之後，也無聲無息的在空氣中融化了。
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這東西融化之後，向著遠方而去，但是……卻完全無法捕捉。
「小蛟！」
金角蛟同樣空氣一般的出現。
「追蹤，看看能不能追的到。」
金角蛟猛點頭。
再次剖開一個死者頭顱。
金角蛟立即動作，但是只追出數十丈，就失望到極點的飛回來。
「追不上？」
「這特麼……」
方徹凝眉，想了想，道：「雲劍秋，你去白雲武院，找神志玄老師，就說我需要他老人家幫個忙。或者山長，以及夢荷君大人來也可以。」
他現在能想到的，修為最高的，就是這幾個人了。
自己神識無法封鎖，不知道他們尊級修為的，能否封鎖或者神識感應？
雲劍秋應命而去。
眾人都是圍繞著，人人臉色凝重至極。
知道馬上就要水落石出了。
但是這種詭異手段，卻是讓人人都是心頭髮寒。
外面不斷地有馬車進來，將屍體一具具搬運下來。
整個廣場，越排越滿。
無數的鎮守者眼中含著淚，恨不得放聲大哭。
現在廣場上的屍體，已經超過了一萬。
俗話說：人一過萬，無邊無沿。
但若是一萬多具屍體呢？
這遍地屍體的一幕，讓所有人都是心頭如同墜鉛，每個人都感覺喘不上氣來。
不多時。
夢荷君，高清宇，黃一凡，神老頭飛速趕來。
「方徹，找到原因了嗎？」
「找到了。只是不知道是什麼，所以才……」
方徹立即將事情詳細的說一遍，著重說了從腦袋裡飛出來，自己去抓的感覺，然後道：「所以，需要四位老師，看看能不能神識封鎖或者追蹤。」
夢荷君娟秀的臉上充滿了凝重。
四人都是深深吸了一口氣，瞬間將自己狀態提升了巔峰：「開始吧。」
方徹點頭：「一個還是四個？」
「先一個！」
方徹再次對著屍身一個鞠躬：「請原諒！」
刀光一閃。
頭顱劈開。
莫名東西飛出。
四人同時動作，神識力量全速發動。
他們都感應到了那小小的東西，但是，也只是能感應到一瞬間，隨即就消失了。
四人都是沒有追蹤到。
都是皺起了眉頭。
「再來一次？」
方徹問道。
「好。」
雖然對死者很不尊敬，但這卻是必要。這牽扯太大了，一次性一萬多人死亡，這簡直已經是浩劫！
但這活兒，也就方徹來。
其他人包括執事們，寒劍山門的雲劍秋等，甚至堂主元靖江，都有些不忍心。
人死已經很慘了，還要一個一個不斷地劈開腦袋……
但方徹冷著臉，似乎百無禁忌一般。
又是四刀下去。
四個人在下刀之前，乾脆提前釋放神識，封鎖了空間。
但是，還是沒能阻止那些詭異的小東西的逸散，至於消失的點點，一閃即逝，根本無法追蹤。
「沒辦法！」
夢荷君沉吟著，拿出通訊玉，催動修為，開始不斷地靈魂傳訊。
這時候，鎮守大殿范天條從天而降。
「白苹洲，白象洲，前幾天都有大規模群眾死亡案件發生，與我們這邊一樣，但那邊死的少些。那兩邊也在排查原因，一樣是沒有頭緒，都已經上報東南總部。這件事，守護者總部已經知道了，讓我們等結果。這邊有什麼發現？」
方徹介紹了一下這種詭異情況。
范天條臉色一變，立即拿出通訊玉聯繫東南總部。
而那邊也在緊急上傳。
眾人臉色都是沉重到了極點。
時間一點點過去。
外面排隊的馬車慢慢減少。
一刻鐘查一下屍體，等到完全沒有馬車進來，死者人數一共是一萬四千三百。
有老有少，青壯年，婦女兒童。
方徹收刀，站在廣場台階上，背對著滿地屍體。眼神看著遠方虛空。
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臉色僵硬陰沉。
天色漸晚，炊煙升起。
這些躺在地上的人，原本這個時候應該一家人和和美美，圍坐在飯桌前，享受天倫之樂。
應該有妻子在辛苦做飯，丈夫忙碌了一天的休息，爺爺奶奶哄著孫子孫女，老臉上全是慈祥，小孩兒調皮搗蛋，充滿了童趣的奶聲奶氣……
應該是這樣的！
他們沒有得罪任何人，沒有傷害任何人。
更沒有做任何壞事。
他們辛辛苦苦的活著，盼望著，期待著未來。
如今，卻盡數的躺在了這裡。
一家人一個不剩，甚至連一條血脈都沒有留下！
而這，甚至連鎮守者都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方徹看著遠方，心中想著，這一萬四千多人死去，那些原本屬於他們房子，從此成了空房，從此逐漸破敗。
那曾經的夢想，曾經的憧憬，曾經的幸福……盡數化作烏有！
他想著想著，驟然渾身煞氣爆發。
山崩地裂一般的大吼一聲：「殺！」
眾人驚震回頭。
只見方總站在那裡，身影孤零零的看著前方，卻是在閃電雷霆一般的大喝：「殺！殺！殺！」
那種切齒痛恨，那種沖天殺意！
那是直衝蒼穹的悲憤！
被強烈的殺意感染，眾人不約而同同時爆喝一聲：「殺！殺！殺！」
憤怒的殺機勃然而起，長空中長風嗚咽，驟然風雲激盪。
夢荷君和范天條同時接到消息。
「唯我正教夢魔！這是夢魘魂！」
「夢魔在吞噬人的真靈。」
「九爺有令，所有屍體，須立即焚燒，不可過夜。否則一到子時，死者真靈便會飛走化作夢魔的養分。」
「對民眾發布瘟疫令，死者便說是因為瘟疫。夢魔之事，下到鎮守大殿為止。」
「鎮守大殿人員，全體生死戰備待命。」
命令下來，所有人都是一片震驚。
夢魔！
竟然是幾千年都沒出現的夢魔。
而且對於『瘟疫』之說，大家也都理解，有些事情，是真的不能被大眾知情的。一旦夢魔的事情被大眾所知，真不知道會鬧出來何等亂子。
人心難測。
不如歸於天災，一勞永逸。
是夜。
白雲洲燃起了沖天大火。
一萬多人的屍體，在廣場集中焚燒。
四周，滿滿的無數的香燭。
方總差人出去，幾乎清空了整個白雲洲的香燭店面！
大火沖天燃起。
「一路好走。祝願你們去一個沒有唯我正教的地方。若是對這個世界還有留戀，那就多等些年再回來吧。……」
方徹肅立在火堆前，默然念誦：「……很抱歉沒有保護得了你們，也很抱歉，我們無法保證，接下來多久能讓你們轉生回來就太平無事。」
他對著熊熊沖天火焰，大聲道：「願君來生，生在天下太平世界！」
無數鎮守者只感覺眼眶發熱，齊聲祝願：「願君來生，生在天下太平世界！」
……
一直到回到鎮守大殿，方徹依然感覺意難平。
感覺自己的胸膛如同壓著萬鈞巨石！
一萬四千條人命！
一萬四千啊！
整個廣場大地，都被鋪滿了。一望無際的全是屍體，全是今日之前，還活生生的人！
「兩廳執事，各分兩班，倒班值守，隨時準備出任務。時間一天一夜。沒有輪到值守的，立即滾回家休息，不准加值！此番對戰夢魔，生死無法保證。各自回家要交代好！」
方總看著麾下三百多位執事，眾人的眼睛，都齊刷刷的看著他，每個人都站的筆直。
他們平常或許懈怠，或許貪圖享受安寧，但是在這無邊危機到來，夢魔陰影籠罩全城的時候，每個人的眼神都是一樣的憤怒，每個人都沒有退縮。
方徹肅穆著臉，從每個人臉上看過去，輕輕的說道：「諸位兄弟姐妹……」
他想了許久，想說幾句煽情的話，但他看著這些平日裡看起來平凡，如今卻一臉平靜的準備迎接生死的這些人……
方徹最終還是沒有說煽情的話，只是沉聲一字字道：「……平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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