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師父說,我們的婚事,由你來操辦。」
「什麼?」何田田原本還靠在祝華濃寬厚的胸膛里,聽了祝華濃的話,瞬間彈起。「我來操辦自己的婚事?」
「怎麼?」祝華濃不能理解,何田田的反應為什麼這樣大。
「這不是自己嫁自己嗎?這要是傳出去,這得多大的笑話呀?」何田田沮喪著臉說。
「原來是這樣啊,可是師父和我都不會操持,師母現在也動不得了,總不能讓月兒辦吧,她頂多跑腿的。」祝華濃笑得有些心虛。
何田田看著祝華濃的笑臉,有些無奈,只能答應,但是她還想訛一訛他:「我辦就我辦,但是祝大哥得答應我兩個條件。」
「好,別說兩個,二十個,二百個,我都答應。」祝華濃一聽何田田答應了,為她賣命都願意,區區兩件事算什麼。
「第一,你教我練劍。」何田田指了指師母送給她的聘禮,象徵祝華濃人生的劍。
祝華濃滿口答應,但是他也考慮到自己很久沒有使劍了。祝華濃拿起那劍,沒有拔出,他就已經知道是他的劍。這柄劍是師父師母對他的期望。
「第二件呢?」祝華濃笑著問。
「每天給我做一首詩!」何田田不加思索的說。
祝華濃聽了這話,為難的兩邊眉毛連到了一起。「撫琴倒是會,可哪裡會做詩。」
「我可是聽說你讀了四書五經的。」
「誰說的?」祝華濃心裡有些埋怨月兒,一定是她說的。
「我說的。」一個蒼老無力的聲音,怎麼能是月兒呢,那是師母。
月兒攙著師母緩緩走來。
祝華濃頓時不敢吱聲,並脹紅了臉。
「華濃,你以前可是做過詩的。」師母絲毫不給她留面子。
「萋萋絲絲芳草結,纖纖緋緋玉指柔。風來雨急不須歸,水邊泊舟烏篷頭。」沈清月扶著師母艱難地坐下。
「這…」祝華濃記得這是他讀詩經後做的詩,那時詩經中的意境,他閉上眼睛就能看到一樣,就做了這首詩。
「這是祝大哥做的嗎?好詩呀。」何田田眨著眼睛看向祝華濃。
「好吧!」祝華濃不知道怎樣才能再找回那種心境,畢竟二十多年沒碰過書了。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何田田忍不住把這幾句詩念了出來。
「看來何姑娘也是飽讀詩書呀!」
「不敢當,家父原是個落第秀才,讀死書,詩經倒是常讀,田田也是耳旁濡目染,學得了幾句。」
「難怪,你的名字這樣好聽。」司夜華緩緩說著。
「當年我幼年時,你們的師公,我的師父怕我與你們的師父常年在山中,不知塵世人事變換,為我們尋來世上人常讀的書,世上人常使的工具,再後來,我長的大了,與你們師父結為夫婦,便時常化作平常人家,遊歷四方。那一年,因為戰爭,華濃和呢喃各自是兩個村莊唯一倖存者,若是我們再晚一刻,他們也都沒了。」
「原來,我們都是戰爭的受害者。」何田田原本心中還計較祝華濃這首詩為誰做的,聽了師母的話,什麼都不想計較了。
「華濃,月兒,你們知道為什麼要學武功嗎?我和你們師父為什麼要不遺餘力地教會你們武功嗎?」
「華濃不知。」
「月兒也不知。」
「田田知道嗎?」司夜華知月兒閱歷尚淺,可是祝華濃出崑崙山已經二十多年,竟是也不知,只好皺眉問何田田。
「前輩,田田拙見,不知對不對?」
「說來給我的傻徒弟聽聽,不論對錯都是於當今世上一種見地。總比有些人混跡江湖二十年仍然渾渾噩噩的好。」
何田田知道老人家說的是祝華濃,看著祝華濃手足無措的表情,何田田遮掩口鼻輕笑。
慢慢說來:「田田入鐵槍會有十年,以鐵槍會的立場來看,習武之人當是保家衛國,或者行俠仗義,令天下安。」
「止戈為武,便是如此。當無論朝代如何更迭,蜀國也好,宋國也罷,只要沒有戰爭,於民而言都是好的世道。」
「可如今世道,戰爭無時無刻都在,憑我們能止戈為武嗎?」何田田問老人家。
「盡力而為吧。」司夜華笑著,這姑娘太合她心意了。
「若祝大哥和月兒都加入鐵槍會,止戈為武多半能實現。」何田田乘機拉他們入了伙。
沈清月聽了何田田的話,吱吱唔唔起來,「師母,月兒,月兒,已經,加入了鐵槍會。」說完臉紅了起來。
何田田知道她為什麼臉紅,心想,以後我就是月兒的嫂子,肯定要為月兒的終身幸福使些力的。
「聽田田說,鐵槍會是保家衛國的組織,若真能做到止戈為武,我不怪你。」
「那,師母,我可以收徒弟,授人武功嗎?」沈清月想起宗欣和表兄,宗欣得成王爺授意,拜她為師,表兄陳海生沒什麼武功傍身,在這亂世恐難立足。
「只要不單獨教至陰之氣即可!」
沈清月明白師母的顧慮,至陰之氣之禍不知何時能絕。
司夜華忽然嘆了口氣,說:「雪兒怎麼也不知道回來看看為娘的?雪兒再不回來,可能就見不到娘了。」
「師母,要不我去把她找回來?」沈清月聽了師母的話,知她非常思念女兒。
「不用了,你和大師兄只要記得師父師母交代的話就好,至陰之氣留在世上,始終是一個禍端。關鍵雪兒又不能分辨是非。性格又倔犟,但願,她能聽你們的話。」司夜華的心裡其實很沒底。而且很自責,生了孩子,卻不能讓她擁有幸福。
夜已深,司夜華讓大家各自安歇。
梅星海已經收拾了-間房出來。「老婆子,洞房已經收拾出來了。明日便可辦喜事。」
沒有張燈結彩,沒有鑼鼓喧天。
只有:
佳人輕言慢吐,無礙燭光華服,紅窗緊閉圓月下,花邀鳴蟲共處。
香漫碧帳流蘇,寶鉤空垂簾幕,玉壺望杯醉合歡,沁心結髮蜜露。
天很快亮了,沈清月匆匆來敲門。
祝華濃和何田田這才連忙起床。
何田田匆匆梳妝。
沈清月等得久了,急了:「大師兄,師父和師母不見了,留了一封信。」
祝華濃這時打開門,接過沈清月手中的信。
「師父師母已經去了!」祝華濃說著,何田田也已經走了出來。
祝華濃領著二人來到劍冢後面的墓地。「師公葬在這裡。」
走進墓地,他們發現師父師母的合墓早就建好,此時墓門已經合上。
三人跪在墓門前,三拜九叩。
原來司夜華昨天半夜已經走了。梅星海帶著她一起進了墓中。
「師父竟然追隨師母去了!」何田田很感慨。
祝華濃和沈清月似乎早就知道,師父會追隨而去的。
「師父師母早就約定了同生共死。」沈清月悲傷的說著,然後難過的以抑制,哇哇大哭起來。「月兒又成了孤兒。」
「月兒不哭,你現在有了師兄師嫂,不算孤兒,我們會像師父師母一樣愛護你的。」何田田也淚流滿面地安慰月兒。
祝華濃眼底濕潤,這時候,他才真正明白師父師母之間的情分至深。他少年衝動怎麼能及。而讓他想同生共死的人現在也終於找到了。
三人收拾一番後,迅速下了山。
「月兒,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雪兒,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們在一起。這樣雪兒才能安全。」祝華濃將至陰之氣的事都告訴了何田田,現在師兄妹二人又奉何田田為「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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