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如梭,容華暗換。顧百合望向奔騰的潮水,她的心有了片刻的寧靜。
「這十五年,我沒有一刻不痛苦,沒有一刻不恨。恨金令主,恨李金昌,恨陳都鵬,更恨我自己,如果一開始便識破金令主並非好人,幸許能讓妹妹妹夫防患未然!」
顧百合雙目赤紅,一如剛知道妹妹妹夫被金令主下令殺害時一般。
「夫人,您沒有錯,月兒一定會為父母親報仇的!」宗澤了解真相後亦憤慨。
顧百合沉默不語,似乎在思慮什麼。
宗澤見日頭已經沒入西山中,便道:「夫人,明日便是英雄大會,您便可以與月兒相認!宗澤便要告辭了,明日再會!」宗澤起身告辭。
「宗公子,你可答應我一件事嗎?」顧百合相送時道。
宗澤拱手:「夫人請講!」
「月兒現在還不能找金令主報仇,金令主功夫深不可測!所以暫時不要告訴她,她的仇人是金令主。」
「宗澤答應夫人,一定等到她武功足夠高強,才告訴她!」
宗澤順著藤條下去,騎上馬回到山海鎮,大家正在鎮上唯一一家客棧等宗澤。方力覺他們也趕到了。
「方大俠,腳程挺快的嘛!」宗澤心情大好。
「哎,不快,路上和大家雇了幾輛馬車,緊趕慢趕才算趕到山海鎮。」
宗澤與大家在山海客棧里隨便吃了些,便帶大家去山海客棧後面的觀潮台去看潮。一輪明月從海上升了起來,雖然還不算圓滿,但是已經有了那種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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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宗澤離開陳家莊觀海樓後不久,一群家丁僕役在劉管家的帶領下,上山來。
「劉管家,你想幹什麼?」香兒和翠兒擋住他們,香兒怒氣沖沖地質問劉管家,「你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香兒姑娘,翠兒姑娘,老劉我怎麼不知?只是莊主說了山下沒有酒了,明日來的都是貴客,必須要喝夫人釀得桂香明月酒。」劉管家一臉有恃無恐的樣子,香兒姑姑恨不得抽他臉。
「翠兒把那壇女兒紅搬上來!」顧百合站在觀海樓上依然喝著酒。
翠兒應了聲,抱起一壇大約裝十斤酒的罈子,上了樓。
顧百合聽到翠兒上樓了,又道:「香兒把下面的酒,全部砸了!」
香兒知道,大小姐不願意把專門為二小姐夫婦釀的酒給別人,甚至是給仇人喝,「好。」Πéw
香兒搬起石頭便砸,劉管家讓家丁僕人連忙去搬酒。自己則揮起手上的鞭子,朝香兒姑姑打去。
香兒不防,背上狠狠吃了一鞭。
「香兒姑娘,這一回,賤奴只是輕輕打一鞭,你要是還砸,我便一鞭要了你的命!」
「好你個賤奴才,我的人你也敢使鞭子?香兒,你怎麼樣了?」顧百合已經站在觀海樓旁。
「香兒沒事,還能砸!」香兒又一頓砸,僕役搶了幾壇五十斤下了山,剩下的,香兒已經砸了一半。酒香往四面八方散去。
劉管家氣得慌,握緊鞭子,當香兒再一次砸下去,一道銀光閃過,緊接著香兒啊一聲倒地不起。
顧百合的頭像要裂開一樣,連忙去扶起香兒,香兒已經說不出話了,口吐鮮血。
顧百合的手上摸到傷處,一個小孩拳頭大的窟窿,亦是血流不止。
「你這賤奴才,你!」顧百合怒不可遏,輕輕放下香兒,拔劍刺向劉管家。
「呯!」一道劍影橫空而來,擋住顧百合的劍,來人是陳都鵬。
顧百合早已經對陳都鵬心灰意冷,沒有因為他的到來而略微鬆懈,反而更加憤恨。
陳都鵬卻說:「百合,就知你任性,不識大體,明日便是英雄大會,你這些年又不釀酒,又不鑄劍,明日這麼多有頭有臉的江湖英雄豪傑,拿什麼招待?」
「這與我何干?」顧百合冷冷地走向剩下的酒罈,撿起石頭,一壇一壇地砸,邊喊道:「妹妹,妹夫,來喝酒了!」
顧百合喊一聲砸一壇,她喊得悽厲,砸得悲痛,終於只剩下幾壇了。
突然,顧百合舉起的石頭沒有砸下去,而是掉落下在地上,地上濕漉漉的,被砸出一個坑。
顧百合心越來越痛,一道帶著鮮血的劍稍從她的胸口露出。她痛到笑了,道:「陳都鵬,我,我,知道,有一天,你,會,這麼,做的!」
陳都鵬抽出劍,臉上露出惋惜的表情,道:「百合,你太任性了!不然,我怎麼捨得殺你?」
顧百合躺在地上,憤恨地看著陳都鵬,似乎是在說:「我做鬼也不放過你!」然後她的眼睛便那麼一直瞪著。
陳都鵬上前蒙住顧百合的眼睛,她卻怎麼也不肯閉上眼,陳都鵬也不再管她,走進了觀海樓內,卻沒有看到翠兒。
陳都鵬在顧百合的房間裡翻找了半天,什麼也沒有發現。
陳都鵬讓劉管家四下里去找翠兒,劉管家發現懸崖另一邊有一根粗壯的藤條,有人攀爬過的痕跡。
陳都鵬猜那兩樣東西一定是讓翠兒帶走了,氣得斬了那根藤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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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兒,你怎麼越睡越久?」沈清月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對勁,「蘭兒你是不是生了什麼怪病?」
沈清月還在問著,蘭兒卻已經睡著了,沈清月嘆了口氣。
「叩叩叩!」敲門聲很急。
沈清月,沒有馬上開門,只問:「是誰?」
「是我,翠兒姑姑!」翠兒小聲地回答。
沈清月連忙打開門,面前哪有翠兒姑姑,明明是一個黑臉漢子,若不是一陣熟悉的酒香撲面,和說話輕柔,她真沒法相信這黑臉漢子是翠兒姑姑。
「翠兒姑姑?」沈清月看著翠兒姑姑急切的走進來,手裡抱著兩壇未啟封的酒,上面貼的紅紙上寫著「女兒紅」。
翠兒正要說什麼,卻看到床上還有外人,沈清月明白她的顧慮,道:「沒關係,蘭兒不是外人!」
「不,我不能相信除你以外的任何人!」翠兒姑姑堅決要到別處去說。
沈清月才跟著翠兒姑姑偷偷進了祠堂。這祠堂主位供奉的是陳氏祖先,偏位供奉了顧氏祖先。
「月兒小姐,這是大小姐,也就是你的姨母,讓我把這些交給你!」
翠兒姑姑的一串話讓沈清月揣度半天,「翠兒姑姑,你能再說一遍嗎?」
翠兒姑姑放下酒罈,走到祠堂偏位,「月兒小姐來給顧氏祖先上柱香吧!這是你的外祖,曾外祖!」
沈清月將信將疑,道:「翠兒姑姑是說,這是我的外祖父母,曾外祖父母?」
「是的,你上了這柱香,我再慢慢給你說!」
沈清月努力追憶母親的姓名,可是,因為那時自己太小,根本就想不起來,她點燃一爐香,恭恭謹謹地叩頭。
「你的姨母叫顧百合,便是陳夫人,是顧家的大小姐,你的母親叫顧靈芝,是顧家的二小姐,她們姐妹倆感情很好。」翠兒姑姑緩緩道來,除了金令主一事,其餘關於顧家的一切都說與沈清月聽。
沈清月聽著翠兒姑姑對往昔的回憶,想起陳夫人的慈愛的眼神,她一口一個:「我的月兒!」是對沈清月最深切的呼喚。
沈清月看著靈位上刻的那些「顧」字,似乎是漸漸刻進自己的心裡。
翠兒姑姑說完後,便將兩本書交給沈清月,並囑咐道:「月兒小姐,大小姐還有一事相求!」
「姨母只管吩咐,何談相求?」
「大小姐讓你饒了海生表哥!」
「海生表哥,既然是表哥,我親近都來不及呢!」沈清月眼眶早已經濕潤。
翠兒姑姑卻驚恐,「不,不,不,陳家莊裡你已經沒有可親近之人!千萬不能隨便相信陳家莊裡的任何人,尤其是陳都鵬!」翠兒不能忘記大小姐死不瞑目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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