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及他的同類雖然有著近似於人的外貌，雖然也和人類一樣可以流血，可以哭泣，可以微笑，卻到底不是人，他們的休息地方也不是床，而是倉庫內的一個個瓦罐。

  他們被放在裡面，再蓋上蓋子，迎接他們的是深深的黑暗。

  他們沒有睡眠，所以在瓦罐裡面的時間總是顯得很漫長。

  他想，他也許懂得了什麼叫做孤寂。

  不過他的想法被別人知道，一定會嘲笑他。

  畢竟，他只是一個人形消耗道具。

  倉庫門被打開了。

  他聽到了一個個瓦罐被搬下來的聲音。

  這個場面他非常熟悉。

  這應該就是祁家的少爺小姐們挑選消耗品的時候。

  難不成，蛇後的毒液和致幻有關係？而他的幻覺導致他回到了這個時候？

  哪怕是幻境，他也不想再經歷一次了。

  擺在上面的瓦罐已經被全部拿了出去，緊接著輪到他們了，他被貨物一樣的抬了出去。

  不對，他就是貨物。

  瓦罐落了地，周圍都是祁家人嘰嘰喳喳的聲音，很吵。

  「請各位少爺小姐挑選吧，選中後把瓦罐上的黑布拉下來就行了。如果不滿意，可以當場銷毀，再選下一個。」

  之所以要蒙住這些瓦罐，倒不是為了運氣，而是為了所謂的「雛鳥情節」，保證他們看到的第一個人，除了波斯外，就是他們的主子。

  據說，這可以增加他們的忠誠度。

  他必須承認，這是有一點用的。

  因為當祁越摘下瓦罐上的黑布，讓他重新見到光明的時候，他的確是把那個少女當作光來看待的。

  挑選的過程比較長，他記得是周圍沒有多少瓦罐了，他才被祁越挑中。

  而他被挑中的時候，祁越旁邊已經站在另一個消耗品了。

  幻境中的一切都和記憶中的一樣，沒有任何改變。

  但是。當祁越摘下瓦罐上的黑布的時候，他並沒有當初的興奮和激動。

  只不過，他也沒有想像中的平靜。

  再見到祁越時，他心裡還是有點五味雜陳。

  畢竟，她是他的第一個女人，畢竟，她曾滿心滿眼都是他，畢竟，她曾在臨死前死死的抓住他，詢問他為什麼。

  他從瓦罐中緩緩站了起來。

  祁越笑容和記憶中的一樣燦爛，指著他，對波斯道：「他最好看！我要他！」

  不等波斯說話，更不需要他來回答，她笑眯眯的召喚了亡靈，殺死了她一開始選中的那個消耗品。

  消耗品的血濺到了他的臉上。

  他不再如當初的驚慌，而是滿臉平靜，仿佛看著的不是同類的屍體，而是一塊木頭。

  這個消耗品其實長得也不錯，眉清目秀，唇紅齒白，只是比起他還差了一點，所以才會被祁越毫不留情的拋棄。

  愛穿一身白袍，梳著馬尾的波斯開口道：「越小姐如果喜歡，可以選兩個的，沒必要摧毀前一個。」

  祁越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變成了可愛的包子臉：「啊？你不怎麼早說，太可惜了。」

  波斯開口道：「沒事，下次挑選消耗品，越小姐多選幾個就是了。」

  祁越的臉瞬間多雲轉晴。

  她轉頭看向他，溫柔的伸出手：「和我回家吧。」

  他那時候很開心，也很忐忑的握住了祁越的手，從瓦罐中離開了。

  用現在流行小說的台詞來說，他以為她是自己的救贖，能帶著自己離開黑暗。

  不過，祁越對他的確不錯，不僅僅沒有把他當成沙包，還教會了他操控他人的秘術。

  他被波斯製造出來的時候就有一個預知能力，雖然有「只可對一個目標用一次」的缺陷，但是還算是不錯的能力。

  依靠著這兩個能力，他幫助祁越戰勝了很多對手。

  祁越有時候開心起來，還會抱著他親一口。

  少女柔軟的身體，明朗的笑容，讓他以為自己真的徹底離開黑暗，迎來光明了。

  他甚至天真的認為她也喜歡他。

  可是他的美夢很快破碎了。

  祁越愛上了白家的獨子，白言。

  白家和人丁興旺的祁家不一樣，白家甚至不能算一個家族，這一代更是只有一個孩子，而這唯一的孩子自然將是白家未來的家主。

  祁越每天愁苦的事，從訓練以及如何打敗其他對手，變成了怎麼把白言泡到手。

  白家和祁家關係並不算太好，一年都不見得走動一回，祁越別說是追求，連見到白言都很難。

  祁越生日那天，許久未來的白家終於登門拜訪了。

  祁連洗漱打扮了很久，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前去告白，卻被白言告知他已經有心上人了。

  祁越哭著跑了回來。

  她違背了祁家的家規，喝得伶仃大醉。

  他去扶她，卻被她一把抱住。

  他看到祁越紅著眼睛，聽到她憤怒的詢問道：「他為什麼不喜歡我？他是不是瞎了！」

  他只能回答：「是的，小姐是天上的明月，不喜歡你的人都是瞎子。」

  祁越又問：「那你是不是也喜歡我？」

  他清楚的記得自己那時候說的是。

  然後祁越的手探進了他的衣服：「本小姐給你個表現自己的機會！」

  祁越很喜歡咬人，像小狗一樣宣誓主權。

  他從來不會去遮掩這些痕跡，因為祁越不喜歡。

  只要祁越不喜歡的事，他從來都不會做。

  這樣子，至少在他心中，他和祁越就只屬於彼此。

  結果昨晚還抱著他甜言蜜語的祁越又去選了新的消耗品。

  這次的消耗品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

  他原本以為女孩子不會對自己的地位造成什麼威脅，結果，他發現自己錯了。

  好在，祁越最信任的仍是他，那場混戰選定的幫手也是他。

  大部分祁家人都不會選擇消耗品作為幫手，因為消耗品和真正的祁家人實力上一般有很大的差距。所有祁家人都是半人半鬼的存在，除非心臟被捅破或者腦袋被砍下來，他們幾乎是不死不滅的存在。

  而消耗品不一樣。

  祁越隨便召喚一隻亡靈，都可以輕而易舉的掐死大部分的消耗品。

  祁越的選擇很不被看好，祁越卻很興奮。

  她最喜歡的就是這種反轉和打臉時刻，用她的話來說，這就是當主角的感覺。

  依靠著預知能力，他們打敗了很多敵人，最後遇到了祁連。

  幻境中他再次選擇了背叛，殺死了祁越，宣誓效忠了祁連。

  祁連則將他送給了能帶來利益的其他小姐當作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