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海就這麼於剎那間,神魂俱滅,徹底的死去。
至於那一旁的周闊,目睹著一切,卻已沒有閒暇顧及。
他也被這威壓橫掃,陷入了後方的山壁中,整個人的血、肉、骨被壓成一團,五臟爆碎,生機幾乎斷絕。
甚至這處石室在那股威壓下,也憑空朝著周遭擴張數丈!
最後這處石室,化作了一個渾圓的山洞,山洞內的山壁上,那高度壓縮的岩石,更是化作了玄黑色,似無比沉重,就連原本放置在地上的戊午鼎,都被這股壓力,生生壓碎損壞。
女屍靜靜的睜著雙眼,看向虛空中某處,身上那種超脫一切的氣息,讓陷入山壁中的周闊,震驚莫名。
周闊身上被一具黑甲籠罩,這黑甲被壓的陷入了周闊的肉里,他的面孔四分五裂,滴滴答答的滲出顯血……
但無論如何悽慘,他確實活著。
周闊心中,此時已被難言的恐懼充斥,如此威壓,只怕這位前輩的修為,已超越築基期,達到了金丹期!
他周闊小小散修,境界不過凝氣中階圓滿,何等何能得罪金丹修士?周闊心中冰涼一片,他絕望的閉上了眼。
女屍依舊盤膝坐在原地,那雙美目中的神采,漸漸隱沒。
磅礴的威壓斂於無形,那周闊依舊不敢有絲毫異動,只敢閉目等死。
這一刻,周闊想起了自己的親族。
司徒海隕落,只怕那丹鼎大師定有感應,他的親族不知會是何種下場……念及此處,周闊又升起掙扎之心。
……
銅鏡內,火海中。
林行漸漸適應了劇痛,眼前不再是漆黑一片,他發現自己高速穿行在火海中,翻湧的火海並為給他造成損傷。
他反倒發現,自己的眼睛中,多了些不一樣的東西。
經過這劇痛之後,林行的左眼中,多一團燃燒的火焰虛影,右眼中,則多了一陣連綿不絕的颶風虛影。
他福靈心至般,嘗試著朝火海揚起手。
左眼中的火焰虛影,和右眼中的虛影亮起,而後他周遭的火海,凝成了一隻數十丈大手,也做揚起狀。
林行眼前一亮。
他還想再嘗嘗試些什麼,火海卻已到了盡頭。
眼前出現的是火紅石板鋪就的台階,台階蔓延直至火紅的霧氣里,霧氣中隱約可見一面攜刻著巨大『離』字的石碑,這離字石碑就靜靜的矗立在天邊,亮著一絲微不可查的光芒。
「八卦中的離!」
林行驚呼一聲,心中的猜測被證實,他卻沒有多少欣喜。
此地尚不知是否兇險,且他此次乃是肉身進入銅鏡中,更不知該如此出去,林行目中閃過思索之意,朝著那巨大的『離』字石碑,走了過去。
這一走,就是半日有餘。
天邊的『離』字沒有變近半點不說,林行累的是精疲力竭,他發現周遭的無時無刻不在傳來一種壓力。
林行盤膝坐在台階上,沒有繼續前行。
周遭的火、木二種靈氣格外濃郁,其他屬性的靈氣幾乎沒有,這種情況林行還是頭一回遇見,左右也出不去,他就在這茫茫的火色霧氣中,坐在那火紅色的石板上,靜靜修煉起來。
他體內的靈力消耗並不大,兩個時辰後,林行睜開眼睛。
周遭的火紅霧氣不斷聚散,沒什麼變化,視線及不到遠處,林行來到台階的邊沿位置,往下方看去。
下方什麼都沒有,這台階仿佛懸在虛空中一般。
林行又開始前行。
這次他上了大概一百階,就再次停下,他的雙腿發軟,眼前發黑,周遭的壓力更大了,隱隱有撕裂肌體的錯覺。
「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林行忍著那源源不絕的痛楚,再次在石階上盤坐修煉。
很快,半個月過去了。
林行滿眼血絲,距離的喘息著,他整個人四仰八叉,躺在一處台階上,體內的靈力運轉間,充斥著燥熱。
暴虐的情緒在他心中閃現,但被他巧妙地壓下。
林行坐起身來,朝著後方看去。
只見自己行過的台階,都會化作霧氣消散掉,也即是說,自己要麼在原地不動,要麼就只有前進……
沒有怨天尤人,也沒有思考太多。
林行抬起頭來,看向上方那幾乎沒有變大的『離』字,知曉自己走過的台階,恐怕連九牛一毛都沒有。
所幸,林行發現他在這裡不用吃飯,不用喝水,沒有吃喝拉撒,除了那難熬的台階外,就只有枯燥的修煉。
漸漸地,隨著時間的流逝,林行將這一切當場了一場苦修,他的靈力修為,不知何時突破到了凝氣一層後期。
而後是凝氣二層初期……凝氣二層中期……凝氣二層後期……
十年彈指一揮間。
林行忘記了時間的流逝,忘記了自己登上了多少台階。
他漸漸地不斷的去思索,同時沉浸在沒有盡頭的苦修中,他的心中泛起過迷茫,迷茫又被某種其他的情緒沖淡。
生命的價值往往在于堅持。
林行覺得他若是停在原地,只會白白浪費大好時光,即便他永遠出不得銅鏡,他也要死在前行的路上。
前行的終點是什麼?
應該不止是那離字石碑。
林行隱隱有種感覺,他的心中有什麼東西,在破土而出。
時光是否真的存在,過去和未來又有什麼區別……林行的思緒越飄越遠,他的腳步越來越舉重若輕。
那原本不斷增強的壓力,無法再影響到他,他丹田內的五色蓮花,紅色的那瓣,和青色的那瓣變得凝實無比。
又二十年過去!
林行的面孔沒有半分蒼老,但那雙眼睛已古井無波。
周遭的風景一成不變,林行的行為一如往常,他頂著那堪稱巨山壓頂的力道,強行爬上前方的台階。
手指上的指甲已盡數磨平,他衣衫簍縷,身上往外滲著血水,這血水又被周遭的熱氣蒸騰,他的顴骨深深凹陷,身上已皮包骨頭,無力的跌坐在台階上,艱難的盤膝坐定。
凝氣五層圓滿的靈力,在他體內運轉,卻只能將壓力抵消,無法修復他身上無數的暗傷,林行甚至能夠感覺得到,他的大限,已經不遠了。
即便修煉到了凝氣五層圓滿,差一步就能達到凝氣中階,但林行走到這一步的時候,已經是太晚了。
他的心境依舊平和。
那女童一曲百年帶給他的衝擊,在時光的流逝下被撫平。
就這麼枯坐月余,行將就木的林行,再次晃晃悠悠的站起,手腳並用朝著台階上方爬去,如飛蛾撲火。
他已不知自己為何向前。
似乎向前不需要理由。
終於在一處台階上,林行倒下了,他體內的靈力快速逸散,面孔變得蒼老無比,一股死氣蔓延至心脈。
他看著茫茫的火色霧氣,心中對於生的渴望,漸漸地也變得濃烈無比。
「為什麼要前進……為什麼要修煉……為什麼要長生……」
林行的心中連連泛起疑問,他叩問己心,最終發現他想要的,從來都只有那長生二字,可他為什麼要長生?
「方死方生,方生方死,世人愚痴,不得解脫……」
林行心裡突然閃現當日秦嵐所言,他扳過腿來盤膝而坐,隨著身體的生機散去,心中那種疑惑終於解開。
浮生若夢,鏡花水月。
借假修真,我道長生。
林行參透心中疑惑的同時,生機已然散盡,他的眼睛似閉非閉,神光內照,卻另有一股生機自丹田蘊養而出。
這生機初始時如娟娟細流,很快就如大江大河,他的容顏逆轉,返老還童,丹田內的五色蓮花,轉動了一圈,五色靈光流入他的五臟內,他周身無一處不暖洋洋的,舒適無比。
如飲甘露,須彌灌頂。
待林行再睜開眼時,那本來遙遠的『離』字石碑,竟來到了眼前。
他似有所悟。
心念一動,眼前光景變幻,一座凝實的八卦圖,出現在林行的眼前。
他浮空在八卦圖之上,看著『離』與『巽』部分的微弱光芒,對比著那『乾』與『坤』部分的璀璨,腦海中多了一段畫面,那是銅鏡,祭煉所用的手段。
林行那麻木的心中,泛起了久違的激動之情。
他終於也知曉了銅鏡的祭煉方法,以及剛剛他所經歷的那種境地,其真正的名字,還有破境的條件。
離火境。
至於破境的條件……鍛其心,明其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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