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日復一日,眨眼間十日過去。
林行不止煉製出三百餘枚壯骨丸,還煉出數十枚以百年山參為主,其餘幾種名貴藥材為輔的加強版壯骨丸。
沒有辦法,林行到現在為止,只有壯骨丸這一個藥方,能夠煉製出丹丸,其餘的那些都被他煉成了藥渣。
他只能將壯骨丸的藥方,按照君臣佐使的配伍,通過不斷的增減嘗試,這才勉強用諸多名貴的藥材,煉出一種藥效略強的加強版壯骨丸。
「一枚加強版壯骨丸,煉化而出的靈力,應當是那簡陋版的五倍,而且淬鍊體魄的時間,延長到了十二個時辰!」林行心頭很是振奮。
他昨夜嘗試服用這加強版壯骨丸後,對於自己的修煉也有了些信心。
林行自然不會把加強版壯骨丸交給石守田,日後他給石守田的壯骨丸,只會,也只能是那簡陋版。
在銅鏡每日聚斂日光,形成的陽煞溫養下,林行神魂上的傷勢基本痊癒,他肉身上的傷勢則在銅鏡聚斂月華,形成的陰煞淬鍊下,盡數去除。
只是……
丹田內的五色蓮花,因為林行不斷的使用靈力,還殘餘著幾道裂紋。
所謂陰煞陽煞,即是林行從屍陰訣里得到的說法。
按照屍陰訣里的辨認方法,林行知曉這銅鏡聚斂的日光,形成的熾白光芒,是黃階下品的陽煞,而銅鏡聚斂的月光,形成的紅色光芒,則是黃階下品的陰煞,陰煞陽煞,即乾坤二氣。
乾者,陽也。
坤者,陰也。
「那紅光如此神異,竟然只是黃階下品的陰煞之力,若是能夠將那其提升到黃階上品的地步,是否不去什麼陰煞之地,也能修煉屍陰訣……」
林行心中猜測著,他整理好了黑袍,將身形罩住,儲物袋緊緊系在腰間,關上了小院的大門,轉身離去。
儲物袋已被林行清理一番。
那狐熊的屍體被他賣給了柳掌柜,換了二十兩銀子。
一頭狐熊的屍體,竟然值二十兩銀子。
林行當時想起遠在村子裡的二叔林有福,打獵這麼多年依舊沒能攢下幾兩銀子,不由得有些好奇的多問了幾句,這才知曉這狐熊如何稀少。
據柳掌柜所言,他上次見到狐熊時,還是個少年人。
如柳掌柜這般常年跑商隊的人,這輩子到現在才見過兩次狐熊,足以說明這狐熊在正陽府是如何的稀少。
林行卻覺得這件事有些反常。
根據柳掌柜的描述,在正陽府的地界,狐熊早已經滅絕了,怎麼幾十年後,又突然冒出這麼一隻狐熊……
事出反常,必定有妖。
林行認為是那雪峰絕頂更南側的地方,發生了什麼大事,將那狐熊趕了過來,才有那狐熊被他獵殺之事。
再結合著到河陽鎮上逐漸稀薄的靈氣,以及林行這段時間,托柳掌柜打探到的消息,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對於走過來的黑袍人退避三舍,林行就這麼一路來到柳掌柜的客棧內,尋個角落坐下。
「趙大人!」
柳掌柜見到林行頓時眼前一亮,他可沒忘了這個大主顧。
他揮退欲要上前的店小二,自己親自給林行上菜,待得上齊了菜,這才伏在林行耳畔,低聲言語幾句。
林行聞言神情微變,又迅速平息,再次變得波瀾不驚。
「別村的山民既然也來湊熱鬧,那能帶出來的就都帶出來吧,多的錢自有我出。」他的語氣聽不出喜怒。
柳掌柜心下微喜。
他那張明顯胖了一圈的圓臉上,露出諂媚的笑容:「哪能都讓趙大人出啊!我已通知別村的村民們,想要跟著商隊走,就得按人頭交錢……」
林行聽著柳掌柜的話,不置可否的飲盡杯中酒。
他在結識范友,參與散修集會前,就開始計劃著把二叔林有福,連帶著整個村子都遷出那處山坳。
「很好,這件事還是交由柳掌柜全權負責,縣城那邊該打點還是要打點,不要嫌浪費錢,那村子的獵戶林有福,曾經救過我的命,等村民們遷到縣城裡,記得給他安排個好活計。」
林行的語氣依舊平淡如水,柳掌柜卻能感受到,眼前之人言語間,那種淡淡的威勢,他不敢怠慢。
「是。」如下屬般躬身一禮,柳掌柜半晌才抬起頭來,他看著已經走出客棧大堂的林行,有些疑惑。
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習慣如此卑躬屈膝了?
柳掌柜撓了撓頭,兀自不解。
……
河陽鎮簡陋的街道上,林行獨自穿行在人群中,顯得極為格格不入。
他如過客般,靜瞧著人間煙火。
「二叔他們遷到豐川縣城後,抽空要去看看,另外辟穀丸的煉製,要提上日程了,擇日不如撞日,今日就開始第一次嘗試,另外修為突破凝氣一層中期,應當就在這幾日了。」
這時,林行腳步微微放緩。
他瞥了眼身旁那偷偷舔著糖葫蘆的小女娃,眼中露出一抹笑意。
女娃長相嬌憨可愛,帶著天真的神情,胖乎乎的小手牽著她娘親。
她的娘親是個孕婦,那張有些疲憊的臉上,依稀帶著幾分風韻,看來她年輕的時候,也是個姿色過人的美人。
「小小,不能舔人家的糖葫蘆!」
女人伸手擦擦那小女娃的嘴,就要掏錢把女娃舔的那根糖葫蘆買下。
林行就這麼與她擦肩而過。
女人似是發現他的注視,扭頭看向罩著黑袍的林行,林行卻已先一步轉過頭去,朝著前方的街角走去。
春日的風總是和煦,林行卻好像才發現這一點兒,他貪婪的嗅著春風,有些沉醉,心中的壓抑消散大半。
人間煙火氣,最撫凡人心。
林行只是凝氣一層的小修,自不能免俗,幾步間他已來到街角,就欲轉身離去,目光又瞥了眼身後。
他的瞳孔猛縮。
殷紅的血,染紅了街道。
兩側行人頓時混亂一片,那叫小小的女娃,被一道黑影踹飛了出去,女人被一刀開膛,倒在血泊里。
女人惶恐中帶著祈求的眼神,正巧對著遠處的林行。
世事多變,諸行無常。
林行,陷入剎那的呆滯中,他抬頭看向動手之人。
那動手之人面容扭曲,隱約能看出是那叫王勃的傢伙,不過此時的王勃,周身竟有駁雜的靈力涌動。
「哈哈哈……」
王勃尖聲狂笑:「快快,把這孕婦肚子裡的胎盤,給老子取出來,這可是生取胎盤,若是再不能讓老子龍精虎猛,老子定要活剮了你們!」
遠遠的,一隊身穿火紅盔甲的野火軍正縱馬揚鞭,領頭的那個見地上屍體,神情微滯,隨即諂笑著湊上前。
「這等小事就交給我等就行了,王大人何必親自動手,瞧瞧,這衣服都弄髒了……」領頭的那身穿盔甲之人,翻身下來就是一陣馬屁狂拍。
幾個軍醫來到孕婦還未斷氣的屍體前,就要將胎盤取出,他們移動著孕婦的身體,把那雙滿是祈求的眼睛,從林行的世界裡帶離,林行默然。
古人言,斬草除根。
誠不欺我。
林行霍然轉身,大踏步的走來,他的眼中儘是冷漠,心底滿是殺意。
王勃如芒在背,剛回過頭查看,迎面卻見一道閃爍金光的身形,猛地挺近而至,凜冽的勁風讓他心下一驚。
「什麼人?!」
王勃大驚失色,周遭的幾個野火軍之人,也是勃然色變,紛紛拔出鋼刀,本來暗裡觀察的行人們,目光也聚集在林行身上,林行毫不留情,揮手將女人的血從地上攝起。
「便讓你親手報仇吧。」
林行心中默默地對女人說了句話。
緊接著大成的水彈術,第一次在他手中全力施展,他揮手間無數女人的血珠爆射,就將王勃掏出的金剛符,凝成的金色護罩打碎。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王勃驚呼一聲。
在王勃駭然的眼中,漫天的血珠爆射而來,他只覺劇痛遍布周身,眨眼間,他的周身骨骼已被碾碎。
噗噗噗!
王勃那軟在半空中的肉身,被打成了篩子,林行的神念探出,這才發現王勃不過是某個修士的靈仆。
能有王勃這般的靈仆,那修士看來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別殺我,我是……」
王勃氣息奄奄的被林行揪著脖子,口噴鮮血,艱難的擠出幾個字。
很多看似兇惡的人,都怕死怕的要命,即便死局已定,依舊會搖尾乞憐。
林行想起屍陰訣里的一道法門。
他指訣連掐,自王勃胸前戳入其胸肋,而後指頭如刀子把朝著上方划去,最後停在王勃的眉心處往外一帶。
悽厲的叫聲憑空響起,王勃的神魂被陽光曬得冒煙。
林行竟生生把王勃的神魂揪了出來,而後他神識接觸銅鏡,眉心處湛藍光輝一閃,王勃的神魂便被攝入其中。
「不會讓你這麼容易死的。」
林行的殺意依舊未絕。
那些個野火軍的軍士,連帶著幾個軍醫,都被漫天血珠打成了篩子,林行將王勃的殘軀丟下,一枚枚血珠存留眾人體內的血珠轟然爆碎,殘肢亂舞,碎肉滿地,街上頓時血流成河。
林行的目光這才看向女人。
女人已然死去,甚至是被林行親手剝奪了最後的生機。
若不是林行將她的血,用以施展水彈術,女人還能掙扎一會兒。
周遭的行人哪見過這等場面,除了嚇昏過去的幾個,餘下之人早就跑光了。
電光火石間,一切塵埃落定。
林行掐著回春術,把一旁頭破血流,已然昏過去的女娃抱在懷裡,而後小心的將回春術凝出的青色光點彈出。
青色光點沒入女娃眉心,女娃的傷口迅速結痂。
她痛苦的皺著小小眉頭,林行想起她剛剛那舔著糖葫蘆的模樣,身形如被定在原地一般,久久未動分毫。
他心中一股無名之火,將那種憤怒,催生到無以復加的地步,即便殺死身為靈仆的王勃,依舊無法熄滅。
良久。
林行抬頭望著碧空如洗,將憤怒與殺意斂入平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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