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林太太看上去有六十多歲，有點兒富態，穿著潔白的棉大衣，對人很和藹。

  聽說阿倫和伊娜要借宿，她沒有多猶豫就答應了，還問要不要替他們準備一份晚餐。

  「真是麻煩您了，我可以替您打下手嗎？」姑媽扶著富林太太進屋。阿倫提著兩隻皮箱跟在後面，順便把門關上。

  「當然，我們可以討論一下廚藝！」富林太太很高興能和人一起做飯還交談。

  屋裡只有兩個臥室，富林太太指著西側的臥室說：「那是我兒子兒媳的房間，他們已經好幾個月沒回來了。但我一直有做清潔，床被都是洗曬過的，你們可以直接用！」

  阿倫和姑媽相視一眼，都看出對方心裡的疑惑。

  鄰居大爺說富林太太的兒子兒媳好幾年沒回來，但富林太太卻說好幾個月沒回來，難道這位老太太患有老年痴呆症麼？

  富林太太打開房間門，亮起電燈。裡邊只有十三四平方的樣子，不大但也不算小。房裡擺了一張木床和一隻木衣櫃，還有一張小巧的梳妝檯。

  確實收拾得很乾淨整齊，厚厚的棉被子摺疊在床上，下邊還墊著一張薄被，床頭擺著兩隻枕頭。

  阿倫陷入沉思。床只有一米五寬的樣子，內側靠窗。那麼問題來了，姑媽睡裡邊還是他睡裡邊？

  當然是姑媽睡裡邊……阿倫說道：「富林太太，還有被子嗎？我睡外邊客廳就行！」

  「哦，你們不是夫妻嗎，為什麼要分開睡？」富林太太重新打量他們，恍然大悟，

  「是姐弟麼，可是我沒有多餘的被子了，你們可以將就一晚嗎？或者，你可以和我睡，我的床很大的！」

  富林太太伸出手，卻拉住了阿倫。

  阿倫：「……」

  伊娜連忙說道：「沒關係，我們可以的！」

  她和富林太太去廚房做飯，阿倫把皮箱拎進房間，打開窗戶讓冷風吹進來。

  外邊天色已經黑了，昏黃的路燈下，有些白色的東西飄落，反射燈光。

  下雪了，瓦蒂的大雪擴大到了這邊。

  才九月末，如果這個世界是地球，現在這個位置已經靠近北極圈了吧？

  街上有人奔跑，是一個男人。隨後又一個體型壯碩的女人舉著木棍追過去，嘴裡不斷咒罵，聽意思是那個男人又賭輸了，把她辛苦賺的生活費賠了個精光。

  阿倫嘴角抽搐一下，把窗戶關上。

  晚餐是烤麵包為主食，烤鹿腿為菜，切成一片片沾著醬料吃，還有一小鍋湯汁潤喉。

  入鄉隨俗，阿倫從來沒想過要在這個世界推廣中餐，他也不覺得有什麼不適應的。

  每個地方的飲食文化發展，都與當地的經濟水平和地理氣候息息相關，也更符合當地人的生活需求。像看著簡單的烤腸煎蛋和肉排，人家同樣做得很美味。

  「富林太太，我們明天要去瓦蒂市，要在哪裡找到雪地車？」

  伊娜邊吃邊問起正事。

  「雪地車，北路口那邊就會有的。每年一到這個時候，開雪地車往返瓦蒂就成了一個收入不錯的臨時工作。鎮上還有人保留著古老的雪橇，用狗拉的，當連續大雪後，雪橇就成了更合適野外的交通工具……」

  富林太太很健談，剛和伊娜聊了半天廚藝，這時說到雪橇，她又歷數鎮上哪些人有雪橇和雪橇犬，還說她年輕時駕駛雪橇的經歷。

  一點不像老年痴呆嘛！

  阿倫忍不住看了看姑媽。

  正好這時，富林太太話題一轉，神秘兮兮的說：「你們從尼克港來，聽說過巨狼嗎？」

  「巨狼芬里爾？」阿倫脫口而出。

  「什麼？」富林太太茫然，

  「我們叫它巨狼赫爾頓，它還有一個名字嗎？」

  阿倫眨眨眼，繼續嚼著鹿肉片說：「哦，那不是同一個傳說，富林太太您請繼續！」

  「唔……巨狼赫爾頓，是我們本地很悠久的傳說。據說它比我的房子還大，每到雪天，它就會在夜裡帶著狼群出來狩獵，還會進入小鎮。所以你們夜裡千萬不要出門。」

  「還有哦，巨狼赫爾頓和妖蛇默莎拉是敵人，它們曾經在小鎮西邊的高山上大戰，把那裡變成了丘陵……」

  「妖蛇默莎拉會變成漂亮的女人來到鎮上勾引男人，把他們帶去西邊的山脈深處。她會吃掉男人的血肉和內臟，留下骨頭和皮。骨頭用來構建她的宮殿，皮用來掛在宮殿的牆上繪畫。而巨狼赫爾頓，它吃人從來不吐骨頭，也不分男女老幼。」

  「他們是天生的大敵，總是和對方作對。凡是巨狼赫爾頓抓到的人類，蛇妖默莎拉就要千方百計救出，並且不會吃他；反過來凡是被蛇妖勾引去山中的男人，巨狼赫爾頓也會用盡手段相救，把他送回小鎮。」

  「但是他們之間又有一個非常奇怪的約定，被對方救下的人，另一方就不能再對其出手……鎮上有許多老人都聲稱被它們其中一個抓走又被另一個救回來。據其中的老巴迪說……」

  聽完幾個老人被抓又被救的故事，阿倫插了一句：「那麼最近還有這樣的事發生嗎？」

  「幾十年沒有聽到啦。以前經常有些自稱很強大的人來這裡尋找巨狼赫爾頓和妖蛇默莎拉，都以失敗告終。他們有的活著回來，有的不再回來。後面這方面的事少了，也沒什麼人來找他們了……」

  說得好像真的一樣……阿倫和伊娜靜靜地聽富林太太講故事。

  她講得很投入，連飯都忘了吃。

  最後阿倫和伊娜吃飽時，她才意猶未盡地終止故事。然後她看了看剩下的食物，說自己其實並不餓，剛才吃的那些就夠了。

  伊娜幫她收拾好餐桌，她又再三叮囑夜裡千萬不要出門，也不要開窗，才進入自己的房間休息。

  洗澡是不用想了，明天到了瓦蒂找一間好一點的旅館再洗吧。

  阿倫和姑媽進入另一間臥室，姑媽指了指床說：「你睡吧，我可以用冥想代替睡覺！」

  阿倫搖頭：「姑媽您睡吧，女人睡眠不足容易長皺紋哦。我精神很充足，不睡一晚也沒影響的。」

  伊娜想了想，說道：「好吧，下午在車上研究秘咒，心神有點累了，我睡到半夜再起來換你睡！」

  她脫下外套要阿倫披上，就脫下靴子，和衣睡到床上。

  阿倫關了燈，拿過梳妝椅在靠窗位置坐下，拉開一點窗簾看著外邊的街道發呆。直到姑媽睡著，他才脫了外套，開始修練那種靈體兼修的秘法。

  夜漸深，偶爾會響起的狗叫聲不知從什麼時候消失了，窗外的街道上，陰影中多了些如鬼火般綠幽幽的微光在四處遊蕩，徘徊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