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立峰看著桌子上的報告，皺了皺眉頭。

  「你說的是張揚？就是要讓菲菲當隊長的那個？」

  「是的，李董。」趙志鵬畢恭畢敬地說。

  「我聽說，他首秀水平很高啊，連集團公司都注意到了。」

  「但他紀律性很差。」趙志鵬有些憤然道，「經常無故不參加集體活動，其他隊員的意見很大，很不利於分部內部的團結。」

  說起來張揚算是明星選手，畢竟在開服當天就一炮而紅，成為了討論的焦點。

  對於俱樂部來說，無疑是撿了個寶。

  但對於趙志鵬來說，無法控制的隊員，就相當於定時炸彈。

  寧可不要。

  「你是分部經理，你管不了他？」李立峰並沒有直接發表意見，而是把皮球踢回給了趙志鵬。

  李董的意思很明白，兵不聽令，即將帥無能。

  首要責任當然在分部經理那裡。

  聽到這句話，趙志鵬臉色微微有些難看，但很快恢復了正常，然後掛上了愧色：

  「不是我管不了，是我不能管。」

  其實，趙志鵬很清楚，只要說出張揚他管不住那種話，李董一定會說他無能。

  可他是有理由的。

  「什麼不能管？」李董拿出煙盒，抽出一支遞給趙志鵬，然後自己叼上一支。

  趙志鵬連忙雙手接過，手心裡已經準備好了打火機，繞過辦公桌，走到李董側面，俯身彎腰，「啪」地給李董先點上。

  然後才說：「您也知道，亦菲是隊長，在管理上還不太成熟，和張揚關係又走的比較近，所以我很難辦。」

  「哦，是這樣啊。」李董仰頭看著天花板，他肯定知道是這麼回事，只不過沒說罷了。

  哪有老爹說自己閨女的道理？

  趙志鵬看著李董的表情，心中有些打鼓。

  在他的印象里，李董並不希望李亦菲做隊長，他這次不僅僅是告張揚的狀，還告了李亦菲的狀，是冒了很大風險的。

  風險歸風險，收益也不低。

  一是損了張揚在李董面前的好印象；

  二是給了李董一個台階，有助於讓李亦菲儘快放棄電競，回家上學。

  他是試探。

  要稱李董的心，如李董的意。

  果然，李董口氣稍稍有鬆動，問道：「亦菲情況怎麼樣？她合適嗎？」

  等的就是這個問題！

  「說實話，亦菲她……」趙志鵬說半句留半句，裝出很為難的樣子。

  「你直說。」

  「不太合適。」

  「可亦菲的成績不錯啊。」李董轉頭看著趙志鵬，眼神很真誠。

  「可亦菲太年輕。」趙志鵬也很真誠，「這幾天就不好好在訓練場訓練，天天和張揚出去跑步，說是什麼體能訓練，反而把最重要的技能訓練都丟了。」

  「體能訓練？跑步？伏地挺身？」

  「是的。」趙志鵬點點頭，「幾乎沒怎麼在訓練館待過，所以亦菲的排名一直在掉，到昨天晚上，已經到三十名開外了。」

  李董夾著煙，點了點頭，趙志鵬把菸灰缸遞了過去。

  「你什麼想法？」

  「亦菲那裡其實沒多大問題，問題主要在那個張揚。」趙志鵬終於找到了機會，「不太聽話。」

  「嗯，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李董仰躺在椅子上，下了逐客令。

  趙志鵬向李董道別，剛要離開，李董卻叫住了他：「哎，你等等。」

  「李董？」

  「如果讓你選個隊長，你覺得誰合適？」

  「都不太合適。」趙志鵬搖搖頭，「如果非要選一個的話，我覺得王博比較合適。」

  「王博？集團王副總的兒子？」

  「是的。」趙志鵬點點頭，「那小伙子比較成熟，也很服從管理，而且成績排名保持在全服前十左右，潛力很大。」

  「張揚不行嗎？」

  「他不聽話。」

  「行吧，你先去吧。」李董揮了揮手，又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叫住趙志鵬：

  「這樣吧，下午，讓你們的總監老周，把倆孩子帶過來，我和他們談談。」

  趙志鵬本以為事情到此結束，他的目的基本達到，沒想到李董來了這麼一出。

  只好答應。

  下午。

  董事長辦公室門口。

  來之前，老周就大概猜到了是怎麼回事。

  趙志鵬和王博走的近，這他已經發現了。

  而最近張揚和李亦菲的表現，他也看在眼裡。

  只不過沒有說什麼。

  反正他沒啥話語權。

  早上趙志鵬單獨見李董的事他知道，現在，李董突然點名要見他們三個，老周內心有些打鼓，不知道李董的真實意圖。

  果然，到了辦公室門口，秘書進去通報過之後，李董讓老周先進去，要張揚和李亦菲在休息室等待。

  他已經做好決定，無論如何，都要保住李亦菲的隊長位置。

  保李亦菲就是保張揚。

  臨進去前，老周看了兩個小孩一眼，突然覺得，倆小孩挺般配的。

  內心有點羨慕，年輕真好。

  進去之後，李董也沒繞彎子，開門見山地就問，問他對李亦菲的能力怎麼看？

  老周想都沒想，直接回答了倆字：「優秀。」

  李董有些意外，讓老周談談理由。

  老周哪有什麼理由可談，大話空話說了一堆，反正就是李亦菲做得很好，人美心善，大家都很支持她。

  「可我聽人說，分部一隊的內部關係上，出了些問題？」

  「什麼問題？」老周裝作不懂。

  「有人反映，說個別隊員訓練態度不好，搞團團伙伙小圈子，不僅破壞了內部關係，還導致其他人訓練成績也有所下降。」李董抱著茶杯，意味深長地說。

  老周秒懂是什麼意思，就算對張揚不爽，但話說到這個程度，未免有些太過分。

  於是，老周裝作很生氣的樣子道：「誰說的？隊員那麼年輕，哪來的那麼多心眼兒？可能就是個簡單的訓練理念問題，就給扣了這麼大的帽子，居心叵測，這人有問題啊。」

  李董不置可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做停留，轉而問了些其他日常工作的事情，就把老周打發出來了。

  「讓亦菲和張揚進來吧。」

  「好的李董。」老周稍稍欠身，算是禮貌地行禮，然後退出了辦公室，帶上了門。

  張揚和李亦菲已經候在門口了。

  老周對張揚道：「進去了之後，有啥說啥，實話實說，明白嗎？」

  「明白。」張揚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愣愣地答應了。

  二人一起進門。

  剛進門，就看到了李董笑吟吟地樣子。

  「坐坐坐，別客氣。」說著，還遞過來支煙，「小伙子，來。」

  張揚剛伸出手，卻感覺到身邊有道凌厲的目光，轉頭看了李亦菲一眼，「謝謝李董，我先不抽了。」

  李董笑得更開心了，把煙盒扔到桌子上，坐在了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喝茶嗎？」

  「不用麻煩了，李董。」

  全程都是張揚在回答，李亦菲只是看著她爸。

  「呦，菸灰缸都快滿了啊。」這是李亦菲說的第一句話。

  李董回頭看了眼辦公桌，還是笑著，轉移了話題：「最近怎麼樣啊？各方面都滿意嗎？」

  張揚看了看李亦菲，卻發現她完全沒有張嘴的意思，只好接茬：「挺好的，李董。」

  「嗯，那就好。」李董滿意地點點頭，「我很看好你們兩個，都是火工系武器，而且小張的水平很高，現在是全服的明星啊。」

  張揚不知道怎麼回答，乾笑幾聲。

  這種裝模作樣的笑不太舒服，張揚感覺自己的臉有些僵。

  「不過我聽說，你們倆的訓練方式，和別人不太一樣啊。」李董收起笑容，看著張揚問。

  張揚有些懵，他從沒覺得自己在訓練上有啥特殊，全都是上輩子的訓練方式啊。

  很正常啊。

  沒等張揚想好怎麼說話，李亦菲倒是張嘴了：「那當然，我們肯定特殊一些。」

  「為什麼？」李董問。

  「因為我們是火工系啊。」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為什麼火工系不去練槍，而是去練跑步？」李董追問道。

  原來如此。

  張揚立刻猜到了背後含義。

  這幾天他和李亦菲走得很近，幾乎是每個上午，李亦菲都會和他一起做體能訓練，完全放棄了之前的訓練方式。

  只留下其他四個隊員在訓練場裡。

  是有人不理解？還是看不慣？

  大概率是看不慣。

  張揚吃不準是誰看不慣，那不重要，單單從李董的態度來看，李董應該僅僅是不理解。

  解釋清楚就好了。

  李亦菲白了她爸一眼，然後把目光轉向了張揚，「講吧，把你那天給我講的，給咱們李董也說說。」

  「好。」張揚理了理思緒，開始講體能和技戰術之間的關係。

  大意就是體能水平代表了基礎的身體素質，身體素質是技戰術建立的基礎。

  所有的技戰術動作和運用，都要建立在良好的體能之上。

  在講的同時，張揚還拿出了第一次直播時的表現作為佐證，特別是攀爬貨櫃，從上方突破，就是體能和技能結合的例子。

  「而且，對於其他系武器來說，體能也非常重要。」

  「理由？我看電磁系和光棱系武器的射程都很長很遠，完全不需要接近作戰啊。」李董反問道。

  這個提問有些業餘，但也看得出，李董是做了功課的。

  「李董，其實不是你想的那樣。」張揚的語氣不卑不亢，「您說的沒錯，電磁和光棱系武器，全都是超遠距離作戰甚至是超視距作戰，同樣，以後的遊戲場景也會越來越大，越來越豐富。」

  「但是，場景越大，就意味著地形越複雜，坑包溝坎、高樓大廈、山川森林等，都會限制武器的發揮，就需要選手不斷運動、接近或遠離，就會有更豐富的戰術搭配，也需要有更強的體魄，來背負更多的裝備和彈藥，全都離不開體能。」

  張揚又深入淺出地講解了一番，聽得李董頻頻點頭。

  「這些我還真沒了解過，很有道理，可實際效果呢？」李董接著問。

  「人家是全服第一，你說呢？」李亦菲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