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把臉頰貼在槍托上，眼睛對準了機械瞄具。

  槍身上此時還留有火藥燃燒的硝煙味以及李亦菲的香水味。

  兩種味道夾雜在一起，讓張揚的神經有些恍惚。

  張揚從圓形的覘孔中找到了準星，然後調整位置，I字型的準星恰好與靶子同寬，白色的靶心，露出半截在準星尖上。

  「LAST」的輔助功能開始啟動，張揚的身體很穩，就連肌肉抖動和呼吸帶來的晃動，都被減輕到了最小。

  張揚騰出左手，拉動了拉機柄，右手拇指同時把保險撥到了「1」的位置。

  預壓——

  95式步槍的扳機，實際上有三個行程。

  第一個行程屬於裝配間隙帶來的行程，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有經驗的人，完全能感覺得到它的存在。

  第二個行程才是扳機行程，即扳機帶動拉杆到擊發臨界點的行程。

  這段行程已經吃到了力，但經驗老到的射手們，不會絲毫猶豫，扳機依然向後動作。

  張揚手指穩穩地扣動，很快，扳機像是被卡住了，手指停下。

  第三個行程，擊發。

  到達臨界點，只要稍稍再使勁兒，擊發機卡筍便會釋放，被壓縮到極限的擊發彈簧興奮地舒展開來，推動沉重的擊錘，讓它狠狠地撞在旋轉機的尾部。

  在旋轉機的尾部，有一根針露出了尾巴，只有約一毫米長短。

  也正是這一毫米，在足夠的力量下，便會刺向子彈底火，引燃彈殼裡的火藥。

  剛才李亦菲的預壓，用了足足五六秒，才到達這個階段。

  而張揚幾乎是手指剛搭上扳機，就到達了臨界點。

  在「LAST」的幫助下，張揚的全身肌肉固定住了姿態，準星牢牢地釘在了靶心上。

  張揚手指微微一動——

  「砰！」

  空包彈是沒有安裝彈頭的子彈，相對於實彈來說，裝藥量更小，火藥氣體不足以完成槍機的後坐，實現往復運動，給武器自動供彈。

  但改進過的槍枝，槍管內部加裝了氣密塞，讓火藥氣體不至於瞬間從槍口噴出，有足夠的力量推動槍機。

  氣密塞上也留有小孔，使得多餘的部分氣體和殘渣，可以順利排出。

  當然，槍機的動作和槍口氣體會帶來後坐，但張揚的雙手像鐵箍一樣，緊緊地鉗住了槍身，而槍托也死死地卡在肩窩裡，槍身幾乎沒動。

  準星依然牢牢地鎖在靶子上。

  張揚釋放扳機，卻不是一次放空，而是有意識地，讓指頭稍稍松一點兒。

  被拉開的卡筍歸位，準備卡住擊錘。

  當他聽到機匣里傳來「噠」地一聲後，就知道，擊發彈簧被壓縮到位，擊錘被重新卡住，隨時可以再次撞擊撞針。

  就是這麼鬆了下指頭，扳機的第一和第二行程被人為消除，直接到了待擊發狀態。

  有點類似於MOBA遊戲中的取消攻擊前後搖。

  張揚沒有猶豫，又扣動了扳機。

  「砰！」

  「砰！」

  「砰！」

  「砰！」

  五槍打完，張揚起立，換成了半跪姿。

  或者可以說是高跪姿。

  「LAST」持續運轉著，自動微調張揚的身體姿勢，槍、雙臂和肩窩，以及左小腿、腰部和右腿，形成了兩個穩固的三角形。

  整個場地的人還沒有反應過來，這才特麼兩秒？三秒？

  這傢伙就像放鞭炮似的，打完了？

  「這麼快？」

  「五個十環？」

  「假的吧。」

  控制訓練系統的人反應也快，立刻電擊滑鼠，把靶子換成了五十米靶。

  當時，在系統研發的時候，為了讓訓練場景和過程更加真實，靶子變換距離的時候，會加上移動的動畫效果。

  移動是需要時間的。

  張揚可不相等。

  就在靶子在屏幕上開始變大，兩側的風景後退時——

  「砰！」

  連續五聲。

  靶子到位。

  眾人剛才的討論還沒結束，新的討論又開始了。

  「掛，絕對是掛。」

  「這比有問題啊。」

  「查下DEMO？」

  「先舉報一波？」

  張揚卻像是沒聽到似的，把步槍往後一甩，直接掛在背上，然後拿起了手槍。

  「換靶！」

  負責場景的人到底是軍人出身，反應很快，立馬按下了靶子移動鍵。

  張揚定了定，他沒有信心在五十米距離，手槍速射也槍槍十環。

  而是利用這寶貴的時間，來重構瞄準基線。

  他把準星放在照門中間，讓準星和照門頂部齊平，左右的縫隙概略相等，說明瞄準點是正確的。

  按照他的經驗，手槍在25米的瞄準點，應該是下十環的位置。

  就是靶心的下三分之一處。

  靶子到位。

  眾人的討論也停止了，視線都集中在靶子上。

  相比之下，儘管手槍的威力要小很多，但沒有槍托可以抵肩，實際上後坐力對射擊的影響，要大於步槍的後坐影響。

  如果從空中看的話，張揚下半身的姿勢沒有變化，但雙臂和肩膀，形成了個等腰三角形，手槍則在頂點的位置上。

  槍身軸線恰好在三角形的中垂線上，對準了靶心。

  完美。

  而射擊要領和步槍一樣，同樣是把握臨界點，取消自由行程。

  這次，張揚五發子彈打完，用了差不多5秒。

  剩下的五發更快，故技重施，不考慮距離變化，直接開火。

  「砰！」

  隨著最後一顆空包彈擊發，手槍套筒后座到位，彈起的空槍掛機扳把，抵住了套筒。

  槍膛大開，露出銀色的槍管尾部，而前側的槍管和發射機座頭部伸出，有點像怪獸的大嘴。

  待嗆人的硝煙散去，張揚沒有看計分板，也無須看計分板，直接開始了驗槍流程。

  有始有終。

  專業。

  人群中響起了掌聲。

  「好厲害！」是李亦菲的聲音，她帶頭鼓掌。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雖然遠沒有剛才給李亦菲的熱烈。

  張揚能聽到，有幾個掌聲鼓得很重，頻率很慢，表示掌聲的主人很不情願。

  不用想，肯定是李亦菲手下的那幾個隊員。

  「100分，打得快不加分。」龍通海的語氣很愉快，聽得出，他心情很好，大大咧咧地宣布了得分結果。

  整個選拔比賽也到此為止，大屏幕上顯示了最終結果：

  「第一名：六號選手，256分；」

  「第二名：五號選手，255分；」

  「第三名：一、二、三、四號，均為250分。」

  大老闆李董，當場和龍通海討論隊員名單。

  「龍參謀長，您是我們WVR分部的特聘經理，您覺得一隊隊員的合格人選是哪些？」李董果然沒有食言，把選擇權交給了龍通海。

  「我覺得，一號、二號、三號、四號和五號選手，都非常符合WVR分部的隊員要求，特別是五號選手，實在是不可多得的女中豪傑啊。」

  龍通海心情也不錯，笑著回答。

  他的回答有些出乎全場的意料，剛才的表現大家都看到眼裡，張揚和李亦菲遠超其他人，李亦菲入選沒有問題，張揚為啥不在人選之列？

  張揚也有些驚詫，不禁把目光轉向了龍通海。

  「那六號選手？」其實大老闆也心存疑慮，他之所以讓龍通海來挑人，是因為這款遊戲的民用端，組隊單元就是五人一隊。

  按照之間的計劃，兩個電磁系武器，兩個光棱系武器，一個火工系武器，就是常規搭配。

  軍隊內部訓練，也基本是如此配置。

  暴力感、科技感和藝術感，全部能夠照顧到。

  現在，多了個火工系，如果隊伍有兩個火工系的話，勢必要取消掉一個電磁系或者光棱系，會使得隊伍的配置看起來不太平衡。

  所以，讓龍通海來選定，相當於專業從專業角度出發，進行搭配。

  「六號選手？」龍通海的表情還是很輕鬆，「我帶走，行不？」

  啊？

  「那可不行！」李董和張揚同時說。

  整個考核選拔在龍通海的玩笑中結束，大老闆最終決定，六人全部進入一隊，輪流使用五套設備，最後擇優競賽。

  張揚長出口氣。

  散會之後，龍通海專門找到張揚，留下了他的聯繫方式：「願意跟我走的話，只要你點頭，我立馬就出徵召令。」

  張揚婉言謝絕了他的好意。

  好不容易活在和平的第二世，自帶外掛，成為了大有前途的電競隊員，走上人生巔峰指日可待。

  為啥子要再回到部隊那種地方。

  不去不去，堅決不去，打死都不去。

  無論龍通海怎麼騙，什麼衣服帥啦、待遇好啦、女兵多啦，張揚統統不信。

  糾纏半天，龍通海見張揚態度堅決，也就沒有強求。

  「那行吧，我先回去了，要是哪天想參軍，隨時聯繫我。」龍通海友好地伸出右手。

  「好，謝謝首長！」張揚也很禮貌地和他握手。

  「我再問最後一個問題，你老實回答。」龍通海的表情變得很認真。

  張揚暗道不妙，猜到了問題的大概，卻沒表現出來，「龍哥你問。」

  「你的本事，從哪裡學的？」

  龍通海的語氣和臉色都很和善，但眼神非常嚴肅，流露出軍人特有的鋒芒。

  「網上看的，搜一搜，有很多的，多研究研究，就會了。」

  張揚打著哈哈。

  「真的嗎？不錯。」龍通海深以為然地點點頭，轉身上了汽車。

  張揚目送汽車遠去。

  ……

  車裡。

  龍通海問身邊的軍官：「你們怎麼看這個小伙子？他說他是從網上學的。」

  「不可能，他很老練，說實話，我參軍兩年多了，都達不到他的水平。」

  「嗯，我也覺得是。」龍通海說，「回去，找到他的所有資料，送到我這裡來。」

  「是，參謀長。」

  「還有，拿到他的網絡ID，查詢他近三年以來所有瀏覽記錄，然後做個分析報告給我，越詳細越好。」

  「是，參謀長。」

  龍通海安排完，從懷裡掏出一個黑色小筆記本，翻開，在紙上寫下：

  「張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