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來分鐘前。
「這裡是什麼地方。」
陳玄抱著那個張家的傻丫頭,一臉錯愕的看著四周的一切。
這裡是一間廂房的樣式,進門就是一個供桌,左右兩邊各擺放著一把太師椅。
往裡面走,掀開門帘就是裡屋。
裡屋一張軟榻,還有一個衣櫃,看起來就是一般的房間。
不過他前一秒在小河溝里,怎麼下一秒就出現在了這裡?
陳玄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場面,直接就傻了眼。
還好他現在不是一個人。
苗清秀探出了一個蛇頭,機敏的吐了吐蛇信子,卻是一眼就看破了這裡的玄機。
「小子,你這是入局了。」
「局?什麼局?」
「迷局。」
苗清秀對這些妖魔鬼怪的事,顯然十分了解,徑直解釋道。
「這是一種陰間鬼物的迷局陣勢,擁有變幻日月乾坤之能。入局者迷,難以找尋生路。」
「然後呢?」
「哪有什麼然後,我都告訴你很難找到生路了。」
苗清秀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好像陳玄還不該問這話似的。
陳玄一時也是傻了眼,他雖然知道瞬間變幻了場景,肯定是有古怪。
但也沒想到苗清秀也沒辦法。
所幸除了這黑鱗蛇母之外,他還有另外一個狗頭軍師。
或許是聽到了苗清秀的話,一隻小貂探出頭來,四下看了一眼。
相較於苗清秀直接擺爛的說辭,黃月娥顯然要專業一些。
她稍微思索了片刻,沉聲道。
「這應該是陰魂畫壁。」
「陰魂畫壁是什麼?」
「傳說中一些古剎佛堂中有類似的壁畫,其壁畫經過僧眾的誦經念誦沾染佛理,但其後荒廢於荒野,最終被一些妖邪鬼物侵占就成了所謂的陰魂畫壁。」
黃月娥說話的語氣有些沉重,顯然這地方不是那麼好相予的地方。
她回頭看了陳玄一眼。
見陳玄還是一臉茫然的模樣,知道他不修道行,當即輕哼一聲道。
「叫你這狗東西多讀點書,一天到晚,親這個摸那個的,我看你能不能活過二十五都難說!」
陳玄訕訕一笑,只得告罪一句。
「……黃姑娘教訓得是。」
這話似乎讓黃月娥大為受用,她就是一個好為人師的毛病,喜歡嘮叨還非要別人認同她。
不過她也的確相當博學。
「這陰魂畫壁說白了就是一處妖魔洞府,現在這宅子裡少則有一隻鬼物,多則有數不清的鬼物,哪怕是三一道門的道士怕也不敢輕易進入這畫壁之中。」
陳玄這才隱隱聽出了由頭。
「畫壁?難道這裡是畫中的洞天?」
且不管這地方究竟有多玄,現在逃出去才是第一等的大事。
陳玄仔細的回想著進入這畫壁的情形,當時他只是聽到棺材鋪突然轟隆作響,好像有人驚慌慘叫,四散奔逃。
具體發生了什麼,他並沒有看見。
不過想來應該和棺材鋪裡面的那隻血肉骷髏有關。
想到這裡,陳玄心頭一顫,驚道。
「這個畫壁世界,難道是隔壁棺材鋪的那隻血肉骷髏搞的鬼?」
黃月娥卻很機靈的搖了搖頭。
「應該不是它,那血肉骷髏是有人養出來的,本身沒有開靈智,不可能開啟這陰魂畫壁。」
「那黃姑娘的意思是開啟這畫壁世界的另有其人?」
「不錯,那人十有八九就是在棺材鋪里養育那具血肉骷髏的人。」
黃月娥說到這裡,不自覺的看了一眼陳玄懷裡的那個傻丫頭。
這個傻丫頭沒了三魂七魄,哪怕是在這陰煞邪氣匯聚的畫壁世界之中,也完全不害怕。
她不聲不響的,不哭也不鬧,就那麼依偎在陳玄懷裡,活像是個瓷娃娃。
雖然她看似呆傻,但黃月娥卻知道她的真身可是位大能人。
無論是使用《雲笈七籤》屍解避禍,還是推算出六百年之後會有轉世投胎的宿體,亦或是和三一道門留下長達數百年的君子協定。
這個張家昔日的老祖宗都可謂是大才!
只不過如今看來,盯上張家老祖這千年大計的人並不在少數。
諸如三一道門直接強闖張家古墓。
也有這養出血肉骷髏的養陰人,借著張家和各大勢力簽下了君子協定,特意躲在張家隔壁養屍。
只是不知道這個養陰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他既然養育這血肉骷髏,本身就是修煉的偏門路子,顯然是不容於正道的存在。
最重要的是,他明明知道張家有一位老祖屍解成仙。
為什麼不直接去搶奪那成仙的機緣,反倒就躲在張家隔壁老老實實的養白骨呢?
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個人的修為並不強,甚至可以說是很弱。
弱到哪怕成仙的機會在眼前,他都不敢伸手的地步。
還有一點就是他走的邪路,不為名門正道接納。
在如今這個世界,黑潮侵襲之後,本身就是百家爭鳴,萬道爭鋒。
煉屍、血咒、雙修……林林總總,各式各樣的修煉路數都有,幾乎已經沒有了正邪之分。
在這種情況,那個養出白骨骷髏的人還是擔心暴露身份。
那他會是什麼?
黃月娥化作的那小貂突然渾身一激靈。
陳玄見她嚇得這麼厲害,急忙問道。
「黃姑娘,你……」
「我知道了!我猜到了!」
「……」
「他也是妖魔!他也是陰魂鬼煞!所以他躲在張家老宅隔壁,所以他才不敢在城中現身!」
黃月娥說到激動處,甚至直接跳到了陳玄的肩膀上,用爪子激動的撓了撓他的臉。
不過陳玄卻一反常態的一言不發。
黃月娥有些奇怪,詫異道。
「狗東西,你傻了?說你蠢,你還真變成蠢蛋了?」
「……」
陳玄還是一言不發,但黃月娥瞧著他那僵硬的表情和直愣愣的目光,還是隱隱意識到了什麼。
她也跟著慢慢的轉過頭去,這一眼看去,正好見著一個紅衣女子踉蹌著走了進來。
那紅衣女子穿著一襲大紅嫁衣,描眉畫眼,看起來其實也不差。
只是她身上散發出極強的煞氣,以至於陳玄和黃月娥都禁不住打起了寒顫。
這……就是那隻血肉骷髏的真身!
那女子似乎是受了傷,嘴角有一道明顯血線,再看她的胸口就更加明顯了,現在還在往外冒血。
她似乎並不急於動手,也完全沒有開口說點什麼意思。
經過片刻的恐懼之後,陳玄率先回過神來,他反手便打算拔出血氣祭煉刀。
偏偏黃月娥化身的小貂就愣生生的僵在了他的胳膊上。
他稍微遲疑那麼一瞬間,那紅衣女子冷不防的沖了過來!
「躲開!!!」
陳玄狂吼一聲,再也顧不得黃月娥,直接掄起胳膊,反手從頸後抽出血氣祭煉刀!
電光火石之間,那血氣祭煉刀瞬間凝聚一半,正好被陳玄單手揮出,一刀砍在了那紅衣女子手臂上!
直到此時,血氣祭煉刀才凝練成形。
幾乎是在血氣祭煉刀成形的一瞬間,陳玄手腕稍微一旋,一股熟悉的力量豁然流竄到刀上!
下一秒,那血氣祭煉刀好似澆上了一層熱油,豁然騰起一團赤炎!
紅衣女子猝不及防,應聲就被那赤炎燒掉了大半張臉!
只見她那描眉畫眼的濃妝,幾乎連皮帶肉的被燒掉了大半,顯出了猶如亮銀色的臉骨!
她臉上的皮肉,竟好似粘連上去的一般。
陳玄見此情形,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不單單是因為這紅衣女子恐怖的模樣,更是因為她那亮銀色的白骨真身!
很明顯,僅僅只是這祭煉刀的赤炎,還遠遠無法對她造成損傷。
這一下,問題可就棘手了。
陳玄隨手把懷裡的傻丫頭丟在一旁,不自覺的又活動了一下握刀的手指,隨後再用力攥緊。
在動手之前,他深吸一口氣,低聲道。
「……跑。」
黃月娥化作的小貂,這時才灰頭土臉的從地上爬起來,仰頭就「啊?」了一聲。
陳玄懶得和她廢話,直接狂吼一聲。
「跑啊!!!」
話音剛落,陳玄腳下猛然發力,縱身一躍,掄起祭煉刀照著那紅衣女子便是一刀斬下!
那紅衣女子也不還手,只是呆愣的看著地上已經被燒焦的麵皮。
陳玄不敢遲疑,出手便是最強殺招!
【刀輪術!】
赤炎祭煉刀掄作半圓,陳玄牙關緊咬,雙臂肌肉鼓起欲裂,無數青筋應聲暴起!
在這一刻,他已經將渾身力道調動到了極致!
這一刀斬下去,便是磨盤大的石頭也可以被劈成兩半!
陳玄心下暗想這一刀下去,哪怕不能將這紅衣女子重傷,好歹也讓她吃個悶虧。
沒想到那赤炎流光豁然閃過!
下一秒,只作「叮」的一聲金鳴脆響!
陳玄這竭盡全力的必殺一擊,一刀斬落之際,竟然只在那紅衣女子的腦袋上敲得「叮」的一聲?
那餘音幽幽,就像是敲在了金鐘木魚之上一樣。
這一刻,陳玄徹底傻眼了。
然而就在他愣神的一瞬間,那紅衣女鬼猛然爆發,突然一爪直擊過來,應聲就將他的胸膛抓了個血窟窿!
「好……好強……」
陳玄雙目圓睜,眼神中滿是駭然之色。
從未體驗的絕望,瞬間從心裡湧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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