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和那幾個三一道門的道士彼此對望。
不等那幾人發話,陳玄便道。
「在下機緣之下探得此處大墓,敢問幾位是何方高人?」
那幾個黃袍道士對視一眼,雖然有些奇怪,但見陳玄身後已經是一處溶洞,明顯已經不是大墓的範圍。
說不定他真是意外從外面闖入進來的。
想到這裡,那領頭的道士,朗聲道。
「我等是三一道門的弟子。」
說話間,那幾人作勢就要走過來。
陳玄心裡一跳,不自覺的瞄了一眼身後的苗清秀和黃月娥。
那兩隻小妖已經嚇破膽,躲在溶洞裡不敢冒頭,但這些道士如果走過來,肯定會發現她們的行蹤。
想到這裡,陳玄大步上前,故作迎了上去。
只是在走動的時候,他一直留心著拐角的墓室。
「如果預料得不錯,那她應該馬上就會動手了。」
一步……兩步……三步……
眼看著他就要走到那墓室之前了,墓室中的女屍也未曾現身。
「難道殺人的不是她?!」
一想到這裡,陳玄心裡咯噔一跳,再一抬頭突然發現那幾個道士全都持劍而來,隱隱有動手的架勢。
「諸位道長且慢!」
陳玄心知不妙,急忙提醒道。
「這裡有一處墓室,說不定裡面有什麼玄機。」
「墓室?」
那領頭的道士先前還真沒有注意到這一旁的墓室。
幾人對視一眼,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其中一個道士急忙拿出一張黃符,手掐指訣。
那黃符無風自燃,化作一隻飛舞的火蝴蝶,飄然飛出了墓道。
看樣子應該是某種傳信符法。
陳玄見這些道士叫了人,下意識的還想往外躲。
不想那領頭的道士卻伸手示意,道。
「你先進去。」
「道長,這怕是不合規矩。」
「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講規矩?」
一聽這話,陳玄的心瞬間一沉,心下暗道。
「果然被黃月娥說中了,這些三一道門的道士根本就不是偶然尋找到了五雷籙傳承,壓根就是奔著張家古墓而來!」
三一道門算是名門正派,現在卻覬覦一個地方世家的寶物,肯定不能讓這件事外傳出去。
換而言之,陳玄已經算是半截身子都埋進土裡了。
「幸好,我早已經預料到了這一步,接下來就要看看她給不給面子了。」
陳玄提起一口氣,試探著走向那墓室。
那三一道門的道士擔心他動什麼手腳,其中兩人快步上前,緊跟著他進了墓室。
餘下三人則是守在外面,等待援手。
陳玄領著兩個道士走進墓室,晃眼一看,心下一驚。
「沒了!那具女屍怎麼沒了?!」
他下意識的咽了一口口水,只感覺頭皮發麻。
按照他原本的計劃,他是想在三一道門和張好好未曾分出勝負的時候露個臉。
最後雙方誰勝誰負,暫且不說。
至少最後混個臉熟,能有個說話的餘地。
沒想到現在墓室中的女屍卻不見了,難道殺掉這些道士的人不是張好好?
一念至此,陳玄下意識的伸手摸向頸後,準備提前動手。
「你幹什麼!」一旁的道士呵斥一聲。
「……沒什麼,後背有點癢。」
陳玄尷尬一笑,抬眼一瞥,臉上的表情瞬間凝滯。
在墓室的天花板上,長發如亂草一般的女屍正貼在墓室頂上,以一個怪異的姿勢懸在空中。
陳玄摸著後頸的指尖幾乎是瞬間就纏繞上了幾道赤紅血氣,險些將血氣祭煉刀直接拔了出來。
就在此時,那墓室之外卻聽著一陣人聲喧譁。
墓室里的兩個道士聞聲道。
「應該是玄虛師伯領著內門十傑來了!」
「走,我們快出去看看。」
那二人見墓室中空無一人,乾脆直接就走了出去。
墓室之中,只剩下了陳玄。
陳玄緊張得冷汗直冒,剛想跟著那兩個道士出去。
沒想到眼前一花,整個人不知怎麼竟被那女屍的長髮倒吊而起!
「祖師爺!老祖宗!我是張家後人!」
「……」
那女屍自亂發之中似是瞥了他一眼,只是那長發勒著他的脖子,一刻未松反而猛然發力。
陳玄知道張家血脈怕是有某種特殊的感應,急忙換了個藉口。
「三一道門的道士都來了!」
長發依舊未松。
「我可以幫你!」
長發繼續勒緊,甚至勒得陳玄脖頸上的血管,根根鼓起,幾乎要直接爆炸開來。
陳玄的臉上紫青一片,下意識的用手扣住纏繞著脖子上的頭髮,斷斷續續的說著。
「沒有我……你必死無疑……」
連聲求饒的確有了效果。
陳玄只覺脖子上的頭髮緩緩鬆開,還沒等他喘口氣。
那密密麻麻的長髮包裹之中的女屍緩緩落在了他的身前。
這還是他第一次近距離的和她四目相對。
饒是已經亡故了六百多年,這位屍解成仙的張家老祖亦是容顏不改,傾城絕世。
道道威壓的引動之下,她的長髮猶如漂浮在海水中的海草一般,看似無規律的擺動著卻又將她護在其中。
陳玄緊張得喉結微動,墓室外的嘈雜聲卻已經有了淡下來的勢頭。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剛才因為擔心錯過了雙方交手的時間,沒想到現在反倒是趕早了!
他的心臟狂跳,沒想到直接落在了這女屍手中,接下來該怎麼辦?
是直接拼死大吼一聲,呼叫三一道門的援手?
還是說再編一個理由?
從剛才三一道門弟子的態度來看,這次他們絕然不會留下活口。
所以不到無路可走的情況下,他不可能站在三一道門那邊。
但是眼下這女屍又該如何應對?
剛才已經夸下了海口,如果不能幫她脫險,只怕她反手就會勒死他。
陳玄腦海中思緒急轉,但這一時半刻之間,他根本就想不出什麼主意!
眼看著墓室外的道士就要進來了。
他正感覺心臟砰砰跳,突然之間,只聽著「噗嗤」一聲!
「!!!」
陳玄一臉愕然的看向自己的胸膛,準確的說是那隻插在他胸膛上纖細白淨的手臂。
他緩緩抬起頭,麻木又絕望的看向那女屍。
怎麼也沒想到,她會在這個時候突然殺了他。
完全沒有任何防備,完全沒有任何預警。
就在陳玄愕然失語的時候,那女屍的長髮順著她的手臂突然蜂擁而聚,飛快的往他的胸膛裡面擠去!
還沒等他回過神來,身後卻突然傳來一聲漠然的質問聲。
「喂!說你呢!趕緊出來!」
三一道門的人?!
陳玄的心咯噔一跳,轉念一想卻驚覺自己竟然沒有死。
非但沒有死,甚至完全沒有任何痛覺!
明明胸口被塞進了這麼多的頭髮,竟然完全沒有任何感覺?
最重要的是那女屍也不見了。
「難道她鑽進了我的身體裡?!」
來不及多想,三一道門的人便走了進來。
黯淡的墓室之中,領頭的人身穿一襲青藍色道袍,簪發戴冠,白髮白須,看起來頗有幾分仙風道骨。
他臉型瘦削,高高瘦瘦,眼神中有一種淡漠一切的清高風骨,完全就是陳玄想像中的仙人。
在他的旁邊還有兩個長相相似的年輕道士,大概二十五六歲,劍眉星目,英姿颯爽,各提一柄道劍,在旁護佑。
那白髮道人環顧了墓室一眼,最終將目光落在了陳玄身上,淡漠一句。
「貧道玄虛。」
陳玄的目光有些躲閃。
「我叫陳玄,盜墓而生,叨擾了各位道長降妖除魔。」
「你以盜墓而生?」
「對,下九流的手藝,只求討口飯吃。還請諸位道長切莫見怪。」
陳玄說得懇切,又一副心虛怯怯的樣子。
那些道士在他身上也看不出什麼妖魔邪氣,卻也信了三分。
唯獨玄虛真人神情淡漠如舊,看不出什麼心裡在想什麼,只道。
「你既盜墓為生,那你一定有護身的手段,亮出來看看。」
「……」
這話已經有些探底的意思了。
陳玄不知道祭刀人的身份會不會太惹眼。
但除了祭煉刀之外,他既不會畫符也不會念咒,根本就沒有別的本事。
堵在墓室門口的道士見他遲遲不亮招,彼此對視一眼,攥緊了手中的道劍。
他們剛剛才從前殿殺過來,一路殺了那麼多的紙人兵將、殭屍亡魂。
現在宰個路人也只是順手而已。
就在氣氛越發緊張之際,陳玄突然背誦了一段口訣。
「天地自然,穢炁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
「八方威神,使我自然。靈寶符命,普告九天。」
「令告諸神,急急如律令!」
他突然神神道道的念了這麼幾句,雖然看似神經,但在場眾人皆是修行道法。
自然聽出了這是道教的淨天地神咒,是赦鬼驅邪的咒訣。
在一些茅山術法之中會作為控屍趕屍的口訣使用。
玄虛真人漠然道。
「你會趕屍?」
「對,我還煉屍,我本來有一具銅甲屍,剛才丟了。」
陳玄腦門上冷汗直冒,心中忐忑難定。
他現在竭力裝作是誤入這墓穴的樣子,但如果這些三一道門的弟子如果真把事情做絕了。
順手殺了他,也是很自然的事。
玄虛真人一直不聲不響的看著陳玄,因為年紀漸長而逐漸泛黃的眼白顯得格外的恐怖。
在他身後的三一道門弟子漸漸也有些躁動起來。
一路歷經千難萬險,折損了這麼多同門師兄弟。
他們可沒心思在這裡陪著一個平頭老百姓磨蹭時間。
就在這氣氛越來越緊張的時候,陳玄突然想到了什麼,抬手亮出了左臂。
「對了!我剛才見到一個道士,他在我手上按了一道符!」
在陳玄手上,赫然便是之前王褚一留給他的五雷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