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困於這陰陽兩儀陣法,黃月娥也沒了辦法,只能盤坐在殿首的玉璧旁邊,默默等待。
見她都這番作態了,苗清秀撇了撇嘴,自然也不好意思催她。
百無聊賴之下,只能自顧自的扭動蛇尾,一邊打量著大殿中的布局,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大殿外。
這大墓地宮之中的布局,生死相隨,陰陽相依,整體就是一個鏡像的格局。
如果不是三人從地下暗河進來,只怕現在早就陷入無盡的機關陷阱之中,哪還能這麼自在。
苗清秀俯瞰著不遠處的陶土兵傭,心下暗暗感嘆一句。
本來掉進地下暗河已經夠倒霉了,沒想到現在卻因禍得福。
她四下看了一圈,一回頭,陳玄卻冷不防的站在她身後,嚇得她差點一個踉蹌摔坐在地上。
「臭小子,你怎麼神出鬼沒的?」
「苗姐姐,我……」
「姐你個大頭鬼,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苗清秀沒好氣的輕哼一聲,隨口打趣一句,轉身正想離開。
沒想到陳玄卻不聲不響的上前半步,正好將她攔了下來。
苗清秀柳眉一挑道。
「你攔著我幹嘛?」
「苗姑娘,我覺得你身上有一股很香的味道。」
「你小子腦子沒事吧?」
苗清秀哭笑不得的看著陳玄,只是細看之下卻分明發現他臉色漲紅,好似有一股熱氣自他身上升騰而起。
她只是看了一眼便知道情況不妙,心道這小子怕是著了道。
別人或許不知道,但她可很清楚蛇蟒虺蛟生有殺伐穢損諸般惡念,本就是最為下等的龍子。
只有剔除這諸般惡念,蛇蟒騰蛟才能化龍證道。
不巧的是陳玄現在的狀態,明顯有些不對勁,應該是之前運轉妖氣救他,結果他被這妖氣亂了心性。
苗清秀以前從來沒有幫人輸送過妖氣,自然不知道妖氣亂心該如何救治。
眼看著陳玄目光灼灼的盯著她,苗清秀柳眉微微一皺,似厭似嗔道。
「你這小子也當真是不嫌硌應,屋裡不是有個長腳的嗎?你就非得逮著我收拾?」
「……」
陳玄也不吭聲,一門心思都寫在了眼睛裡。
苗清秀實在是奈何不得他,索性她現在人身蛇尾也吃不了什麼虧,也就由著他揩點油算了。
畢竟他身負佛蓮,沒出這大墓之前,他就是她的靠山。
苗清秀嗔怒似的瞪了陳玄一眼,說是不耐煩卻又不由得抿嘴道。
「你想幹嘛?」
「……我想抱抱你。」
苗清秀沒好氣的輕哼一聲。
「真是個有賊心沒賊膽的狗東西~」
說是低聲抱怨一句,但苗清秀瞧著陳玄那人模狗樣的樣子,心下卻也不免微微一顫。
四目相對間,二人倒是多有幾分情深難捨。
大殿之中。
黃月娥緩緩睜開雙眸卻自有一番仙逸高遠。
饒是隔著這大殿,她還是聞到那蛇蟒異香。
不過她此刻倒也沒有追出去呵斥二人,只是微皺柳眉,心下暗道。
「這天下靈寶,大凡有主之物都會排斥他人的氣息,為什麼那小子身上的佛蓮卻可以包容妖氣?難不成那是一件妖族的遺寶?」
雖然有些奇怪,但以她的閱歷,一時還真說不清有什麼大妖擁有這佛蓮而生。
相較而言,這佛蓮更像是包容萬法,擁有無上偉力。
就在地宮後殿之中的一人二妖百無聊賴之際。
與後殿互為鏡像的前殿之中卻是雷光電閃,符火連天。
「一氣正陽!」
「化形十方!」
「風雨招來!」
前殿之中,數十道士各引法器,各施道訣,出手之間便是風火雷霆,雷光電閃!
只聽著「砰砰砰」連聲炸響,四周的兵將直接炸裂開來,落地之後就顯出了紙人軀殼,轉眼又無風自燃化作了飛灰。
烏泱泱的紙人兵陣頃刻之間就被這數十道士掃滅殆盡。
大殿殿首。
那兩鬢斑白,身著一襲錦衣的中年人傲視眾人,巍然不懼。
只不過事已至此,他似乎也已經彈盡糧絕了。
扎紙人本身就是傀儡術式,一旦準備的紙人用盡,那就只能成為待宰的羔羊。
大殿之中的紙人兵將已經被肅清,那數十道人之中走出一紫袍老道,朗聲喝道。
「張坤陽!交出我門五雷籙,貧道饒你不死!」
「道爺的火氣倒是不小。」
殿首的張坤陽戲謔一笑,頗有幾分討打的架勢。
三一道門為了尋回五雷籙,可謂是精銳盡出,最後卻折損大半。
這筆帳怎麼也得好好算一算。
張家在臨江城名聲不顯,後來因為扎紙人的手藝名揚一時,本質上只是一個俗世偏門和三一道門這樣的名門正宗大不一樣。
沒想到這威名赫赫的三一道門,現在卻在這張家第三十八代家主面前栽了跟頭。
張坤陽作為張家第三十八代傳人,盡得張家扎紙人的手藝,只不過誰也沒想到他竟會有如此心機和魄力,布置了這樣的迷局。
大殿之中,三一道門的數十名精銳弟子臉色微沉,眼神銳利而審慎。
這一趟大墓地宮之行,實在是給了他們莫大的震撼。
領頭的紫袍老道名為紫雲真人,本來只是這次進山的三名長老中實力最為低微的一位,沒想到現在卻是他活到了最後。
為了尋回五雷籙,三一道門精銳弟子折損大半,最重要的是得到的五雷籙傳承卻並不完整。
除去了他們手上拿到了兩道傳承符籙,另有一道傳承符籙交給了三一道門大弟子王褚一,一塊承載五雷籙的五雷令符被一名剛入門的小道士拿走。
餘下還有兩道傳承符籙還在這大墓之中。
現在紫雲真人沒有心思廢話,手中乾坤道劍一揚,冷然道。
「張坤陽!五雷籙到底在何處!」
「張某人早就說過了,這是我張家先祖的墓葬。你們闖入我張家先祖之墓,還如此大肆喧譁。這就是你們三一道門的教義?」
事已至此,紫雲真人自然不會多費口舌,餘下三一道門弟子對視一眼,齊齊出手。
霎時間又是符籙飛揚,掀起無數雷光電閃。
前殿鏖戰正酣,後殿裡倒是依舊風輕雲淡。
苗清秀本就是心性不定的蛇妖,真要玩起來,那可真是沒邊了。
黃月娥靜心打坐半晌,起身正打算去看看她到底在幹什麼。
一出殿門便見著苗清秀用蛇尾纏著陳玄,這一人一妖像是生在一起了似的。
黃月娥黛眉微顰,只道。
「鬧夠了就趕緊進來。」
「有結果了?」
「快了。」
聽她這麼說,苗清秀急忙扭動著蛇尾追了進去,留下陳玄站在門外,略微還有些尷尬。
黃月娥領著二人走到殿首的玉璧前,指著玉璧道。
「維持兩儀鏡像的陣紋已經顯現,十有八九是三一門的那些道士已經打贏了。」
「還真是。」
苗清秀湊近那玉璧看了一眼,果然發現那白玉無瑕的玉璧上隱隱浮現出幾道繁瑣的陣紋。
陳玄不懂這陣法術式,跟著走進大殿裡,一時還有些不明所以。
黃月娥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無所適從,指點一句道。
「姓陳的,你現在先養精蓄銳做好準備,一旦兩儀陣破開,我們立刻動身逃往前殿。」
「好。」
陳玄略顯呆愣的點了點頭,說實話他還是不太了解現在的情況。
或許是見他呆頭呆腦的,黃月娥和苗清秀對視一眼,暗暗給苗清秀使了個眼色。
苗清秀沒好氣的還了她一記眼神,卻也只能嬌笑著扭動蛇尾游到了陳玄面前,膩聲道。
「好弟弟,你若是帶著我倆兒出去了,我們姐妹二人定當好好報答你。」
她那蛇眸如絲,妖氣倍生,一時間還真是把陳玄給迷得五迷三道的。
陳玄本來就因為體內沾染了妖氣,此刻腦袋有些不清醒,一見苗清秀那張姣好的面容便不由得俯身湊過去。
卻不想苗清秀伸出食指擋住了他的嘴,突然莞爾一笑,更顯妖嬈。
「聽話,你先去準備準備。」
「……」
陳玄一時語塞,猶豫之下,左右是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便下意識的在心裡開啟了模擬推演。
【模擬推演開啟,當前剩餘可模擬次數1/3】
【兩儀法陣鏡像破滅在即,身處後殿的你和黑鱗蛇母苗清秀、黃大仙黃月娥二妖忐忑的等待著前殿的來人】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殿首玉璧上的陣法紋理越發的清晰,甚至隱隱出現了幻彩靈光】
【苗清秀和黃月娥不敢怠慢,紛紛化作妖身本相,只有你感覺到一絲不尋常的心境】
【伴隨著殿首玉璧不斷的發出幻彩靈光,你突然意識到了問題出在哪裡】
【時間太長了】
【破開陣法本來應該是直截了當的事,但那殿首的玉璧靈光不斷閃動,伴隨著陣紋不斷蓄勢,已經遠遠超出了破陣的時限,分明就是在開啟另外一個陣法!】
【你陡然驚醒過來,提著血氣祭煉刀快步衝出大殿】
【大殿之外,本該形同死物的陶土兵傭身上的陶土不斷剝落,無數兵傭竟在此刻復生。一眼看去,數量何止成千上萬。】
【緊張之下,你開始不自覺的顫抖起來,然而復生的陶土兵傭卻仰天發出無聲的嘶吼,突然整齊劃一的發動了衝鋒】
【無數的兵傭蜂擁而至,你拼死抵抗卻仍舊無力回天,只能被亂刀砍死。】
【模擬結束。】
【你獲得1點力量。】
「陣中有陣?!」
突如其來的推演結果,嚇得陳玄一身冷汗直冒,連帶著被黑鱗蛇母蠱惑的心智也瞬間清醒了幾分。
他猛然回頭看向苗清秀,那森冷的目光嚇得那姑娘不自覺的一激靈,卻又不知是哪兒得罪了他。
陳玄知道眼下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徑直開口提醒道。
「趕緊跟我走!那塊玉璧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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