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瞳孔微微一縮，明顯是認出了這把刀。

  也不知她想到了什麼，竟然一聲不響的就縮回了角落，警惕的問了一句。

  「你是祭刀人？」

  「……」

  陳玄也很緊張，一時不知道該不該如實回答。

  只是那隻人面蛇身的妖怪說話的時候，像是帶著一抹香風。

  這種淡淡的香氣讓人莫名的放鬆。

  陳玄本不想和她多說，但話到嘴邊卻變成了。

  「剛拿刀，還算不上祭刀人。」

  「是嗎？」

  那人面蛇身的美女蛇鬆了一口氣。

  她緩慢的扭曲著自己的軀體，渾身的鱗片在地面上發出沙沙的響聲。

  陳玄不敢回頭，生怕一回頭就會被她吃掉。

  不過這條美女蛇似乎並沒有殺心，她一番沉默之後，幽幽的說道。

  「本來西邊也有一位祭刀人，不過許久沒見過他了。」

  「西邊？」陳玄心中一動。

  「對，就是西邊。他本是他們村里教書的秀才，後來加入了無量教，成為了一名祭刀人。」

  「秀才？」

  想著那張醜陋的膿包臉，陳玄怎麼也想不到他本是一個書生氣的秀才。

  相較於胡六爺身上的壓迫感，這條美女蛇讓陳玄感覺莫名的放鬆。

  她說話的語氣也十分隨和。

  哪怕只是初次相識卻也讓他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陳玄隱隱覺得不太對勁，卻又不知道什麼地方有問題，只能環顧一眼這茅屋的內部布局。

  茅屋裡並不大，大半個房間裡都堆放著屍體。

  乍一眼看去稍顯凌亂，實際上細看之下會發現這裡的屍體都碼放得很整齊。

  聯想到之前胡六爺帶過去的那些活屍，陳玄隱隱猜到這地方應該和胡六爺有聯繫。

  沉默了半晌，他終於忍不住好奇。

  「這是什麼地方？」

  「義莊。」

  「義莊？」

  「對，以前是一間義莊，現在算是我的住處。」

  那條美女蛇一如既往的健談，言語之間對陳玄並沒有多大的戒心。

  陳玄心思一轉，看了她一眼。

  「你是誰？」

  「我叫苗清秀，本是這間義莊主人的女兒。」

  「你這是怎麼回事？」陳玄指了指她的軀幹。

  雖然這麼問有些奇怪，但他確實覺得這十分礙眼。

  苗清秀低頭看了一眼，甚至還扭了扭軀幹，似乎沒有半點介懷的意思。

  「這是我拜入修羅道的證明。」

  「修羅道是什麼？」

  聽陳玄這麼問，苗清秀稍顯意外，不過還是如實說道。

  「和你們無量教一樣，修羅道也講究度人為善，只不過你們只需要犧牲手臂，我們沒有這個限制。」

  她雖然說得隨意，但這番話卻讓陳玄心裡咯噔一跳。

  他現在捨棄了一隻右手已經十分痛苦。

  沒想到苗清秀竟然這麼狠，直接把全身都獻祭掉了。

  大概是之前推演沒有出現死亡結局，所以陳玄壯著膽子在屋裡站了一會兒。

  「這些屍體一般就這麼放著？」

  「不是，有人會買。」

  「買？你是說胡六爺？」

  「對，他是常客。他本是鄰村的道士，後來傷了手腳就自己躲起來了，我也不知道他拿這些東西去做什麼。」

  陳玄意識到能從苗清秀這裡得到不少線索，於是便試著和她攀談起來。

  經過她講述。

  這裡本該有一個村鎮，大概有幾百戶人家。

  多年前，神秘的黑潮席捲八方。

  村民接連病死，大量教派出現。

  有供奉無量王佛的無量教，也有供奉輪迴犧牲的修羅道，還有一些別的教派。

  無量教的祭刀人因其吞噬活屍之後會病變，所以苗清秀很怕他們。

  這些年來，附近的村民都死光了，唯一留下的幾個人。

  要不是變成了瘋子，要不就因為不明原因成為了怪物。

  和苗清秀這樣主動加入修羅道的人不同，一部分村民經歷過黑潮，哪怕是不死也會異變成畸形的怪物。

  每當遇到這種怪物，就需要祭刀人前去處理。

  只不過最近幾年，村子裡那個秀才逐漸失了智。

  所以這一片，方圓數百里內應該沒有祭刀人了。

  一部分異變的活屍，包括當年僥倖存活，如今又病變的村民就遊蕩在荒原上。

  除了胡六爺這樣自身有兩把刷子的人，一般人根本不會在荒原上行走。

  陳玄聽了苗清秀的一番解釋，直接問了最關鍵的問題。

  「你平時吃什麼？」

  「我吃什麼？」苗清秀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屋裡的屍骸。

  單單就這麼一眼就把陳玄嚇了一跳。

  不過她沒有說出那驚世駭俗的回答。

  「北邊還有莊稼地，有修羅道的弟子會給我送吃的。」

  「修羅道的弟子？」

  「對，我還算不上修羅道的弟子，我只是皈依的教眾而已。作為犧牲的回報，他們會無償的提供食物給我。」

  苗清秀這番話隱隱就像是傳道一般，聽得陳玄暗暗挑眉。

  他對於這種需要獻祭手腳的教派可沒有半點興趣。

  哪怕他們能給他一頓飯吃。

  天色已深，陳玄走了一整天，難免有些睏乏。

  只是他還沒有心大到完全信任這條美女蛇的程度。

  他雙手抱拳，稍微客套了一下。

  「聊了這麼久，也該告辭了。」

  「你現在走？」

  苗清秀提醒道。

  「這荒原上到了晚上會有看不見的東西作祟，除非你提個紅燈籠，否則它們會一直跟在你後面，越聚越多，最後再一擁而上爭搶你的皮囊。」

  如果不是之前經歷過胡六爺的事，或許陳玄還不會相信苗清秀的話。

  但她所說的那東西，陳玄剛見過。

  他用過百目法，知道那些東西就是遊蕩的冤魂，只不過數量遠沒有她說得這樣恐怖。

  之前對付胡六爺的時候，他一刀就把胡六爺給砍了，連同那些遊蕩的冤魂都一併封在了胡六爺的屍體裡。

  其實他並不知道對付這些東西的辦法。

  猶豫再三，陳玄還是選擇留在茅屋裡。

  雖然苗清秀人面蛇身也十分恐怖，但她好歹有實體，實在不行就施展祭煉刀和她拼了。

  就在陳玄心下思緒萬千的時候。

  苗清秀突然悠悠的說道。

  「算算日子，明天修羅道的人就給來送糧食了，你要不要也去拜拜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