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雲的黑暗視覺下，可以看到並十分輕易的撿起敵人的弓囊，包括敵人射出的箭矢，他也撿了起來。

  看到馭者催促的表情，江雲說道：「別擔心，敵軍將領已經死去，就這麼讓他們亂一會兒好了。等他們掉頭逃跑，咱們再隨後去捉舌頭。」

  江雲看到對方的混亂還在傳播著，並沒有衝進去，以一打成千的打算。

  這可以說是「讓子彈在飛一會兒」，也可以說是穩健。可以安全做到的事，為什麼不安全做？

  馭者不太明白江雲的穩健梗，想了一下，他竟然也去撿武器。

  不僅僅撿弓囊，屍體手中的長戈，他也要。

  江雲看著不一會兒功夫身上掛滿了武器的馭者，他無奈的說道：「你要這麼多幹什麼？」

  馭者表情奇怪的說道：「大人，這可是青銅器，它們是非常值錢的。

  我們把它們帶回去，就算不能拿出去賣掉，我們也可以自己使用。」

  江雲嫌棄的看著馭者手上好幾把的青銅長戈，他一邊搖頭走向了來時的方向，一邊說道：「這東西還沒有你主人賣掉的紙人有用。青銅器太容易損壞了……」

  馭者顯然明白人類煉製的青銅器很差，當然是比不上仙人煉的紙人，不過大家所處的高度不同，與他而言青銅器是金屬，是好東西，他哪裡捨得放棄這些到手的東西。

  在拿走屍體青銅器的同時，他還從屍體上摸到了饢--一種軍用乾糧。

  馭者沒有獨享，分了一個給江云：「大人，餓了吧。先食一個，補充下體力。」

  江雲聽了下意識的說道：「我不需要……」

  「不，大人。我注意先生一天沒有吃東西了。」馭者固執道。

  江雲愣了一下，看著馭者嚴肅的表情，然後尷尬的接受了馭者的好意。

  身為紙人，分身自然是不需要吃食物，他也吃不了，但是馭者的固執，卻也是馭者的好意。

  這份好意，江雲一邊接受，一邊也注意這變化之術想用的好，他就應該注意細節。

  細節決定成敗。

  馭者只是普通人，都看到他不吃東西不對。其他人同樣會注意到分身的不同。

  只不過紙人怎麼吃東西。

  紙人化身的嘴只是幻化的嘴，是不可能把食物吃進體內的。

  嗯--又有了一件需要研究的事了。

  接過饢的江雲開心的笑了。

  既有發現細節的開心，同時也有讓自己努力的開心。

  打工人打工魂。可以看到努力工作後的回報，怎麼可能不開心。

  略微走神的時候，江雲控制的紙人分身幾次腳步出現了踉蹌……

  似乎察覺到了江雲的問題，馭者回頭看著他，說道：「大人，餓的厲害了吧。

  大人是我見過的最好的射手。但再厲害的射手也應該吃東西。

  只有吃飽了，才有氣力與人爭鬥。」

  馭者把江雲看成了一個經驗不多的年輕人，忍不住的說出自己的經驗。

  這是他下意識的行為，就像當年的老軍人把經驗傳給他一樣。

  人族的傳承，除了文字，更多的其實就是這麼口耳相傳。

  一代又一代的人把他們在這世間生存的經驗傳下來。

  江雲看著馭者，聽著馭者傳播著人族的生存之道。江雲沒有出聲，只是靜靜的聽著，那感覺自己面對的不再是個npc，而更像是一個鮮活的人，感觸說道：「這就是過去人族的傳承嗎？」

  「對！」馭者愣了一下，回憶說道：「人族傳承……我們就是這麼一代代傳承下來的。」

  馭者也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看著馭者滄桑的臉，聽著他說著自己的人生經驗，很努力的想教導自己一些人生經驗。江雲漸漸忘記了這是一個遊戲。就好像真的是在聽著古人講解著人族的努力。

  與馭者的對話很是舒服。

  這讓江雲……鬆了一口氣。

  是的，就是鬆了一口氣。

  江雲—直以來都對自己說這是一場遊戲，這一切都是怪，都是npc。

  江雲沒有學過心理學，但是當一個人異常的強調某件事，肯定是不對的。

  江雲是怕了？但他怕什麼？

  怕這裡真的是真實世界？所以在怕，在擔心？所以異常的強調是遊戲？

  人心最難捉摸，哪怕是江雲上了紙人分身的身，努力的以旁觀者的身份來看待這裡。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或者說……自己是不是應該去證明這點？

  看了下紙人分身的肩膀。紙人擁有超過常人的12+10點屬性，對付的也不過是群凡人。

  就算這樣，紙人分身也受傷了。

  如果這世界是真的。

  天仙不如狗，金仙滿地走……好吧，還是看成遊戲世界吧。

  這樣似乎還輕鬆一些。

  不過江雲顧不上再去想，因為敵人的混亂爆發了。敵人開始潰敗，開始逃亡，甚至營嘯……

  「營嘯！」

  馭者驚訝眼前看到的，有些遲疑。因為對古人，特別是商人，營嘯是與鬼神聯繫起來的。

  畢竟他們什麼都沒幹，就只是一邊撿武器，一邊聊天。

  怎麼就營嘯了？怎麼就敵人自己人打了起來？

  是引來了鬼神嗎？

  不會有人解釋為馭者解釋：活人長期處於神經緊張狀態之中，不僅對日常生活造成影響，出現情感危機、人際交流危機、睡眠質量差等，且長期精神緊張會有引發心血管疾病、惡性腫瘤、呼吸系統疾病等病患的可能性。駐軍或行軍過程中的某些突發情況（如雷擊、遇伏、夢魘等）都有可能在軍中造成」破窗效應「的連鎖反應，群體中長期難以釋放的緊張情緒宣洩而出，具體表現為軍中士卒自相鬥毆殘殺，使軍隊內部自我損耗。

  那馭者只是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竟然也受到了傳染一般，死死的拉住江雲分身。嘴唇發白，滿臉的恐懼。

  如果不是有江雲分身在，恐怕他也會成為營嘯中的一員。

  營嘯發生的很快，結束的也很快。

  快是因為人死光了。

  當江雲看著地上的兩灘血跡，一個念頭怎麼也忍不住的想：這真的是遊戲，是策劃編的程序？但是為什麼？

  讓好容易編寫出的小怪們自己打死自己。會不會真的有這麼無聊的策劃？

  江雲甚至有心找人交流一下：也許，這個世界是真實的！

  可惜沒有第二個玩家存在，他自然也沒有一個可以交流的對象。

  「走吧，看一看還有沒有活口？」

  「真的要去？」馭者不太想進營嘯之地，傳說營嘯地有魔鬼。

  「是的，我想去看看。」

  馭者應該得到過宋異人的命令。他突然仰著頭在空氣中嗅了嗅。

  沒有，沒有味道。

  除了草木的味道，他沒有聞到江雲分身活人的味道。

  不是活人，他是仙人……

  馭者不敢再想下去。

  在他的人生傳承中，當「營嘯」發生時，將軍們會將一切歸結為營神發怒或者犯了太歲，在他們的理解里，鬼神發威是只有鬼神才可以解決的問題。

  沒有嗅出江雲身上的活人味，讓馭者想起江雲不是凡人的事實。江雲這個看上去的年輕人其實是一個鬼神一樣的存在啊。

  然後馭者在前方帶路，儘可能的滿足江雲的要求。

  兩人行走了將近600米的距離之後，在一顆大樹下發現了身體癱軟的兩個還活著的長戈手。

  這兩個人衣甲破碎，指甲從骨頭上翻起，磨禿的指肉下是尖銳滲白的指骨。

  渾身上下的傷勢，全都是他們自己撓出來的。

  只是看上一眼，便讓人渾身發毛。

  真實！真實的絕不是一句99％的擬真就可以解釋的。

  江雲收斂了心神，他緩緩的走到了二人的身邊蹲下。

  看著他們的慘狀，江雲緩緩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襲擊我？」

  不管這是不是一個真實的世界。發現並找出自己的敵人都絕對是必要的。

  至於向兩個小兵打聽世界的真實……江雲沒有那麼蠢。

  可能是看到了活人，二人的呼吸漸漸平穩，恢復了一些理智。

  面對江雲的提問，左側的長戈手很乾脆的說道：「我知道自己死定了，殺了我吧……」

  江雲身看了一眼叢林周圍開始出現的野獸們綠色的眼睛，搖頭說道：「告訴我答案，我給你一個痛快。

  如果你有一點常識就應該知道，那些野獸會怎麼吃掉你，它們會從撕扯肚子開始，先會吃掉你的內臟，那時候你還是活的。」

  說著江雲看著二人驚恐的表情，他沉聲說道：「告訴我你們的身份，還有你們主人的位置，我給你一個痛快。」

  左側長戈手的身體根本就無法行動，他艱難的轉動著脖子看了一眼身邊跟自己同病相憐的倒霉鬼，然後用嘶啞的聲音說道：「我們是石薩大人的兵團。

  我們的主人獲得了神諭。

  龍宮命令我們找到白色的假人，毀滅他們。」

  江雲聽了以後莫名其妙的說道：「為什麼要毀滅紙人？」

  難道是自己殺水產被龍王知道了？

  如果是……這讓江雲嚴肅起來。

  真實的世界。打不破的防禦，再嚴肅也不為過。

  長戈手愣了一下，遲疑說道：「因為紙人在救人。

  龍王三太子死了。龍王要報仇。

  人族必須死人。」

  他不是太明白江雲的問題，理所當然的回答道：「龍死了。龍王讓一地的百姓陪葬，不是理所當然嗎。」

  他沒有說服江雲，他卻說服了自己。

  整個人平靜了，緩緩的沒了呼吸。

  什麼敵人。什麼營嘯。

  全都沒有必要在意了。

  因為龍死了，所以他們要陪葬。

  恐懼來源於未知，現在知道了死因，人反而是平靜了下來。

  許多年來，人為神死，不是第一次了，而是次數多到了理所當然。

  理所當然的……讓人壓抑。

  然後江雲用他們的火箭點起的火做了火把。

  叫上馭者：「看看這車還可不可以駕駛？」

  從馭者懷疑江雲起，馭者就清楚的分出他與江雲其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不再出聲，只是江雲讓幹什麼，他就幹什麼。

  江雲放了火，江雲從戰場上趕回一輛戰車。

  馭者對這一切都沒有詢問，直接便駕上了車，聽從江雲的命令去接宋異人。

  而江雲……很苦惱。

  紙人法！不過是區區紙人法罷了，怎麼就惹到了龍宮。

  當然，不是江雲不理解。他理解。

  龍王要殺人為兒子陪葬，紙人幫助災民，所以龍王要殺紙人。

  條理清楚，邏輯明順，沒什麼不好理解的。

  江雲不是那種好逞英雄的人，所以上了車的分身，在接了宋異人後，直接回山，一路默不出聲。

  江雲本體從打坐入定中醒來，平靜說道：「所以那個奴隸主得死，龍王也要死？」

  「龍王……不怕！龍王已經推過一次了，再推第二次好了。龍王是金仙，我也有金仙。」

  江雲指的是血肉磨盤大陣的血傀儡。

  江雲在分析這次事故的收穫。

  然後，江雲的臉抽搐了一下。

  不是因為自己使用紙人分身，正好遇危機。而是因為其他的原因。

  紙人分身是本體的念頭。用分身判斷出的事，本體卻沒有。

  不過人不就是這樣。偶然出現的靈光一閃，有的人抓住了，有的人抓不住。更不用分出念頭的靈光一閃了。

  好在，江雲通過分身的視角想起來了。

  「紙的103次摺疊……記下來。」江雲把這事記在自己的本子上-又一個研究方向。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回了自己窩的原因，宅屬性發作，江雲竟然沒有害怕，反而是開心的想推龍王。

  就連控制分身時產生的真實世界的擔心都淡了許多。

  「所以，真的推龍王？」

  疑慮還是有，因為不破防啊！

  想推，但不破防啊，江雲自己就搖頭說服自己道：「老弟，不要想著上來就殺人全家。

  現在的底牌，最多是不怕那龍王。

  不過那個奴隸主嗎？」

  通過紙人分身的眼睛，看到自己的穩健，真的是古怪爆了，猶豫了一會兒之後說道：「咳咳，忘了解除紙人分身的控制了。自己看著自己的感覺太奇怪了。」

  江雲忍不住的臉都紅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