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望遠處的黃鶴樓，千頭萬緒在柳隨風腦海中閃過。

  過去、現在、未來。

  這個地方到底會發生什麼，沒有人知道。

  「你也來了。」

  柳隨風聽到聲音，立時轉過頭去，木道人以及顧飛雲正朝他走了過來。

  木道人腰懸長劍，一臉微笑。顧飛雲雖然也在笑，可神情卻顯得有些複雜。

  柳隨風眼裡露出一抹異色，忍不住道：「師兄竟也來了。」

  顧飛雲自然聽出柳隨風的言外之意：「你認為我不該來，還是不敢來？」

  柳隨風笑了笑：「既然師兄來了，自然已做好見師尊的準備了。」

  顧飛雲臉色變了變。

  他當然沒有做好見顧道人的主人。事實上顧道人雖然決定來了，但內心還是十分掙扎。因為他實在不知道該用什麼面目見自己的師尊。

  顧飛雲目光一凝，問道：「你將事情告訴給他老人家了？」

  當初柳隨風承諾不將木道人、顧飛雲等人在幽靈山莊的陰謀告訴給任何人。

  柳隨風言而有信，道：「我自然不會將這些個小事麻煩師尊，事實上我並沒有將你們的事告訴給任何人，所以只要你願意，還是可以實行你的計劃。」

  木道人插口道：「我們已沒有法子施行原本的計劃了。」

  柳隨風皺眉道：『為什麼？』

  木道人淡淡道：「因為幽靈山莊已不存在了。」

  柳隨風深吸一口氣。

  他當然清楚幽靈山莊不存在的意思代表幽靈山莊的幽靈已變成真正的幽靈了。以木道人的心狠手辣，算無遺策，又怎麼會給自己留下破綻呢？

  不過柳隨風還是太高看木道人。

  幽靈山莊大部分人都被殺了，但還有一些人卻還活了下來。畢竟那些幽靈山莊的人，幾乎沒有誰知道老刀把子就是木道人。

  木道人猜測出柳隨風的想法，缺不打算對此做出任何解釋。

  柳隨風有些奇怪問道：「前輩為何不給自己留下一條後路呢？」

  木道人淡淡道：「既然決定走上破碎虛空這條道路，又怎麼能給自己留下後路呢？」

  柳隨風還能說什麼呢？只能對木道人表示佩服。

  這世上不是每個人都有破釜沉舟的勇氣的。

  柳隨風望向自己的師兄顧飛雲，道：「師兄，你也打算破碎虛空而去？」

  顧飛雲神情雖然不變，可眼神卻流露出明顯的掙扎之色，顯然沒有做好決定。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道：「師弟你呢？是否打算破碎虛空而去？」

  柳隨風苦笑道：「本來有這個想法，但現在沒有了。」

  「為什麼？」

  木道人、顧飛雲非常好奇。他們知道柳隨風一直在追尋破碎虛空的秘密，為什麼成功就在眼前，卻放棄了呢？

  柳隨風只說了一句話，兩人就明白了：「溫柔鄉就是英雄冢，現在我沉浸在溫柔鄉之中，暫時無法自拔了。」

  如果其他人說出這種話，木道人、顧飛雲絕不會相信，但他們卻相信柳隨風。而且已猜測出溫柔鄉應該指公孫蘭。

  木道人道：「你赴約而來，只是為了看熱鬧的？」

  柳隨風點了點頭，道：「或許還有送行的意思。」

  顧飛雲目中閃過複雜的目光。

  他如何不清楚所謂的送行，就是送顧道人呢？

  柳隨風、公孫蘭一路遊山玩水，今天剛抵達武漢黃鶴樓。木道人、顧飛雲也不比柳隨風來得找多少，還沒有抵達黃鶴樓。所以他們對這裡的一切幾乎都是一無所知的。

  木道人邀請柳隨風一道兒去往黃鶴樓，雖然距離十月初八的約定日子還有十多天。

  柳隨風沒有拒絕，等了一會兒，公孫蘭拿著兩個冰糖葫蘆走了過來，眾人才朝黃鶴樓走去。

  這段日子，公孫蘭完全沒有任何易容，這是她本來的面目。木道人、顧飛雲兩人也忍不住頻頻朝她看來，足以看得出她的絕代芳華。

  木道人問公孫蘭：「公孫姑娘是否打算破碎虛空，見識另一個世界呢？」

  公孫蘭一邊吃著冰糖葫蘆，一邊回答道：「另一個世界有什麼好的，我為什麼要去哪裡？我現在過得還不夠好嗎？」

  顧飛雲忍不住道：「只要破碎虛空，就能長生不死，就能被人奉為仙佛，頂禮膜拜，這不好嗎？」

  公孫蘭笑了笑道：『東郭先生豈非從他們的世界破碎虛空而來，但他死了！縱然能長生不死，被人頂禮膜拜又如何？難道一定比現在更好嗎？』

  顧飛雲毫不遲疑道：「當然。」

  公孫蘭沒有再說什麼。

  與柳隨風在一起的日子，公孫蘭從柳隨風身上學到了許多：每個人都有每個人想法，既然想法不同，又何必強行勸說改變呢？公孫蘭也懶得與顧飛雲辯論。

  柳隨風也有些好奇道：「前輩若能破碎虛空，是否能放下這世上的一切呢？」

  其他人不知道木道人的事，柳隨風卻知道。

  木道人並非孑然一身，他除了對武當派複雜莫名的情感以外，還有一個女兒。

  木道人真能忘記自己的女兒嗎？

  木道人沉默，過了好一會兒才道：「說實話，我無法放下。」這也是柳隨風，如果是其他人，絕不可能讓木道人說出心裡話，而且其他人也不可能知道木道人那麼多的事。

  柳隨風道：「雖然放不下，前輩還是要破碎虛空而去，是麼？」

  木道人道：「是的。」眼中露出懇求之色，道：「柳公子當然不想破碎虛空？」

  柳隨風點了點頭，苦笑道：『你難道想我照看你的女兒？』

  木道人眼中露出一抹痛苦無奈之色，道：「我不是個合格的父親，她至今也不知道我是他的父親，我也希望她永遠也不要知道，但是不管如何我都是他的父親。」

  這世上鮮少有父親不希望女兒好，木道人也一樣。

  木道人卻做出了選擇。

  他選擇報復，所以放下了女兒葉雪。

  木道人的選擇是對是錯？

  沒有人能評判。

  或許只有葉雪才命評判。

  柳隨風無法無視木道人懇求的眼神，至少他是同情葉雪的，所以答應了這件事。

  木道人長長吐了口氣，又連續說了七八聲多謝。

  四人終於抵達黃鶴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