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嫵聽侯夫人這語氣便覺得不妙，儘量平穩地回答：「民女正是。」

  寧安侯起身似要說點什麼，侯夫人轉身往外走，自若地吩咐著：「侯爺一夜未眠，想必累了，你們都退下讓他好好休息。」

  又對孟嫵道：「孟大夫也辛苦了，不如用過早膳再走。」

  「不了，民女醫館得開門了。」

  「就急在這一時了？侯爺也真是的，明知你還有醫館要照料還要你深夜前來，既然侯爺身體不適，不如你醫館暫時關閉些時日，待侯爺病好……」侯夫人淡淡出著主意。

  孟嫵忙道：「多謝侯夫人關心，只是早膳，想必也不會礙事。」仟仟尛哾

  於是被迫跟去吃早膳。

  一路上看侯府內下人對侯夫人唯唯諾諾的模樣，孟嫵不由慨嘆，果真和書內相似，書中侯夫人手段雷霆，很有治人的能力，侯府被她治得服服帖帖。

  若非侯爺難以決斷，原身聖母也不至於被逼上死路。

  想到寧安侯說起往事時的悵然神色，只能說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

  早膳盡數端上桌，孟嫵全程垂著臉，靜靜等待著侯夫人的問話。

  侯夫人抬手揮退下人，狀似不經意地出聲問：「你是哪兒的人？」

  「回侯夫人，民女并州遂安縣人。」孟嫵有一答一，語氣平和。

  「并州……」侯夫人默默重複了句，意有所指地說著：「倒是聽過這個地方。」

  孟嫵沒有答話。

  侯夫人繼續問：「你爹娘呢？」

  「病逝了。」

  「哦？」

  侯夫人正要追問，便見丫鬟碎步走進來，低聲請示：「陸大人求見，說來接孟大夫回去。」

  「陸大人？」侯夫人垂下眼瞼，抬眸道：「請他過來。」

  不多時陸行章被請進來，飛快地看了眼孟嫵，朝侯夫人行禮：「微臣參見侯夫人，孟大夫乃是微臣府上府醫，徹夜未歸，擔心冒犯了侯爺，這才來賠罪。」

  「無妨，你這位府醫很得侯爺喜歡。」侯夫人抿出一個溫和笑容來，抬手示意陸行章坐下：「方才和孟大夫淺聊了下她的過往，談及她爹娘之事，她卻說記不太清了。」

  話中滿滿試探。

  孟嫵驚得眼睛都瞪圓了一圈，這侯夫人就這麼直給嗎？是心情急切還是壓根不把他們放在眼裡？

  而陸行章坐下後甚至都沒看孟嫵，孟嫵有心和他串串口供都沒機會。

  要是侯夫人發現她身份有異，以侯夫人的手段，只怕過不了兩天她就身首異處了。

  「回侯夫人，孟大夫雙親病逝，賣身葬父時被我大哥好心接回來，因心中有愧一直苦習醫術，以作為回報。」陸行章對答如流：「那時孟大夫心情悲切，大悲之中記不太清也實屬正常。」

  要不是侯夫人還坐在這裡，孟嫵就會就要鼓掌了，陸行章這編得也太絲滑了。

  侯夫人將信將疑地盯著他們，半晌才緩緩點頭，似乎接受了這個說法：「孟大夫也是個可憐人。」

  「多謝侯夫人憐愛。」陸行章穩穩答話。

  孟嫵的心霎時安定下來。

  侯夫人眼神在兩人之間來回，忽的笑了下，似乎不好意思的：「還請孟大夫莫怪，你與我一位故人長得十分相似，一時恍惚，還以為是故人留在人間的念想。」

  要不是孟嫵看過書也許真的就信了侯夫人這番話，對此孟嫵只是帶著假笑回答：「民女從遂安縣一路到這裡，已經見過許多長相與民女相似的人了。」

  「孟大夫這般傾國之姿，與你相像恐怕很難吧。」

  陸行章平淡地接過話頭：「侯夫人有所不知，遂安縣內便有幾個女子與孟大夫長相相似，甚至還鬧出了人命，那陣子孟大夫都不敢出門。」

  侯夫人面色微變。

  卻聽陸行章繼續：「不過好在鍾統領途徑遂安縣，協助縣令解決了。」

  他們彼此試探著，比起掩蓋孟嫵的身份，更是透露捏在手裡的把柄，挾持著對方不讓對方輕舉妄動。

  孟嫵悄悄觀察著侯夫人的臉色，在陸行章提到鍾賀驍時，侯夫人的眼睛明顯抖動了下。

  看來侯夫人對侯爺還是有所忌憚。

  早膳雖然未動分毫，但陸行章還是規規矩矩地行禮：「叨擾侯夫人了，微臣告辭。」

  侯夫人自然沒有留下他們的理由，點頭任他們去了。

  走出侯府，孟嫵才大口換了新鮮空氣，第一句話便是：「我還以為侯夫人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緊接著又道：「不過今天知道了也沒差。」

  陸行章不贊同地盯著她：「先前沒發現，是因為下黑手的人都被解決，侯夫人只知你在京城，卻不知具體身份樣貌，現在暴露，只會讓她更針對你。」

  「不是有沈詞嗎，而且她知道鍾賀驍牽扯此事，不會自掘墳墓。」孟嫵短時間內想得非常明白。

  鍾賀驍是寧安侯欽定的良婿，而一旦侯夫人再度行動，牽扯鍾賀驍進入調查，保不齊就會調查到當年孟嫵生母之死的真相。

  有了確鑿證據，侯爺便不會姑息侯夫人。

  聽她自然而然地提到鍾賀驍，陸行章臉色繃緊，悶悶地說道：「不是只有鍾賀驍有能力調查當年真相。」

  「我知道，可是你自己不也覺得他更適合嗎？」孟嫵嘴快回答。

  陸行章愣住，的確是他最先提起鍾賀驍的，遂更加吃癟。

  孟嫵看得很開，平淡道：「現在就等著誰先戳破那層紙，如果侯夫人足夠聰明的話，就該知道現在的平衡正好。」

  侯夫人自然不希望孟嫵現在回去，而孟嫵也需要一定的喘息空間。

  陸行章無聲地看著孟嫵的背影，不得不承認她的確變了許多，來到京城後她的火爆性子似乎都收了起來。

  「你不去宮裡嗎？」孟嫵回頭疑惑地問。

  「去，但先送你去醫館。」陸行章快步跟上她的步伐，忍了又忍，還是低聲問：「你和侯爺談了一夜？」

  「恩，他說了不少以前的事。」孟嫵不以為意。

  陸行章嘴唇抿了抿，眼見著離醫館越來越近，才下決心再度發問：「他有和你提起鍾賀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