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章端著藥，久久地與孟嫵對視，最終將藥碗放在一旁桌上，擺好勺子：「藥已經溫了，你儘快喝下。」
說罷起身走出去，頭都沒回。
孟嫵靠在床頭，仔細聽著外頭的動靜，隱約聽到宮裡公公的通稟聲，抬頭一口喝完藥。
藥很苦，她卻毫無所覺，靜靜地盯著被褥發呆。
不知不覺半刻鐘過去，陸玉記掛孟嫵身體，天剛大亮便起了床，給孟嫵端來清粥：「嫂嫂，你吃點東西。」
孟嫵瞧著陸玉這懂事的模樣，心頭軟下，接過粥碗，憐愛地問：「怎麼也不多睡會兒？」
「二哥說你身體不大好，我也擔心，所以就來看看。」陸玉乖乖地坐在床沿，盯著孟嫵的臉：「嫂嫂，你心事重重的，難道是擔心二哥殿試不過嗎？」
孟嫵緩緩搖頭，她並不擔心，陸行章可謂是板上釘釘的狀元。
「那嫂嫂怎麼看著不開心？」
「開心，嫂嫂可開心了。」孟嫵收起思緒，摸著陸玉的頭：「我感覺好些了，等會兒陪我出去多買些菜，今日可是雙喜臨門。」
陸玉疑惑地眯起眼睛，不解地追問：「為什麼是雙喜臨門？就算二哥中了狀元，也只有一喜啊。」
「等你二哥回來就知道了。」
約莫一個時辰後，外頭響起急促腳步聲，李欣匆匆跑進來，喜不勝收：「孟大夫！陸公子金榜題名，蟾宮折桂！只可惜你們兩人都沒親眼見到揭榜。」
孟嫵早就料到，並不意外，但大事落下，心頭終究是鬆了口氣，點頭道：「皇榜之下人頭攢動，去了反而擠得慌，還是不去湊熱鬧得好。」
她平心靜氣，李欣外露的喜色也略略收了收，不好意思的：「我寡見少聞，興奮過頭了。」
「欣兒這是什麼話，狀元及第豈是什麼司空見慣的事，只是因昨日之事，我身子不適，十分倦怠，便是有心高興，也提不起勁兒來。」孟嫵彎唇回應。
聽她提到身體不適，李欣喜色全然收住，坐在床頭道：「你不去也是好的，那外頭鑼鼓喧天，雖是熱鬧但也吵得很，還好陸公子早早吩咐今日閉館，不然醫館大門非要踏破了不可。」
方才她回來時就聽到有人商量要來賀喜，若是醫館照常開門，那還得了。
孟嫵聽著她這麼說，不置可否。
稍晚些時候，陸行章終於回來，身後還跟著一大群侍衛，一一將各種賞賜搬到屋內，還問過了孟嫵和李欣安好，才規規矩矩地離開。
醫館大堂被擺滿了東西，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
孟嫵稍微看了一圈，強撐起笑臉：「這東西這麼多，後院只怕擺不下，不過皇上應當額外給你賞賜了宅子，也不是什麼難事。」
「你怎知皇上要給我賞賜宅子？」陸行章似是累了，緩緩坐下，飲了口茶。
他問的漫不經心，孟嫵卻沒來由緊張，訕笑了聲：「你狀元及第，皇上愛惜人才，總不至於一座宅子都賞賜不起。」
原書中這一日揭榜，皇上傳召陸行章進宮，恭賀的同時還給他賜了婚，要迎娶大將軍之女，自然不會薄待，一座宅子不在話下。
雖然書中陸行章以能力不足為由暫時拒絕，但也是許了諾，待位極人臣，便風光迎娶紀雪瑤，這宅子自然也應下了。
陸行章喝完了茶，緩解了口渴，才道：「皇上的確要賜我宅子，除此之外，還要許我一門婚事。」
孟嫵神色微僵，心下瞭然：果然。
一旁正費勁挪著箱子的李欣和沈詞動作也慢了一些，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孟嫵和陸行章。
「皇上當真是看中你，這才狀元及第，便要許諾婚事了。」孟嫵收好多餘的表情，嘴角微彎，做出一副笑意，抬眸看向他。
「恩，女家也是我們都認識的，昨日才去用過晚膳。」陸行章順著她的話接道。
即便早就知道會有此事，親耳聽到仍然心緒滾動，孟嫵忍住心裡頭那點異樣的難受，恭喜著：「這下你可是平步青雲了。」
她略想了下，借著低頭的姿勢掩飾住垂下來的嘴角，突兀地問了句：「那你們定好日子了？」
陸行章一時並未回話，只是定定地注視著她，將她的細微表情盡收眼底。
沒有聽到回應，孟嫵疑惑抬頭，卻撞進他深邃幽暗的眸色中，心頭一跳，緊張地扯了扯嘴角：「怎麼了？」
良久，他才移開視線，垂眼悶聲回答：「我沒有答應。」
這也對上了，孟嫵以為他和書中一樣多是認為自己不夠資格，忙安慰著：「安平郡君不會在意你的身份高低，不過你若過不去心理這關，先訂了婚，日後再擇日子也很正常。」
李欣和沈詞不知何時退到內院去了，大堂內只有他們兩人。
孟嫵還想再說點什麼，陸行章開口打斷：「我沒有應允，不論賜婚還是訂婚，我與皇上打了個賭。」
「什麼？」孟嫵下意識反問，一時也不知道自己是在驚訝他沒有應允，還是疑問他和皇上打了什麼賭。
陸行章卻轉移話題：「日後再說吧，這些東西分掉後剩下的放在後院，待瓊林宴後，再擇些出來衣錦還鄉，也不至於堵在家裡。」
他的想法是越發捉摸不透了。
孟嫵有心想問，也只能堵在嘴邊。
「你身體如何了？」陸行章關心著，面上依舊平靜，沒有半點奪得狀元的欣喜和得意。
她隨口回答：「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不過你真的沒答應皇上的賜婚？你就不怕皇上認為你性格驕縱，高傲自大嗎？」
這在原書中可算是一條主線，總不能直接不要了吧。
陸行章見她仍然在意這事，反問道：「你很在乎我是否應允了賜婚？」
「還好，也沒有那麼在意。」孟嫵眼神略有躲閃，清清嗓子：「是我多嘴了，就是好奇而已。」
「我記得我說過，我有心上人，又怎會答應賜婚？」陸行章神色嚴肅，再度重申：「孟嫵，你記好我這句話，日後別再問這種傻問題了。」
說罷他起身去了後院，孟嫵呆呆坐在前頭，眼睛眨了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