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嫵特意打探了從遂安縣到并州的路程，若是馬車需得八日，除去各種安頓休息，起碼得提前半個月出發。
自從陸行章拒絕她的提議後就鮮少和她談話，倒不是生氣，是爭分奪秒地溫習著書目。
錢殷將準備好的藥材送上門來，一眼便看到兩人各自忙碌，觸到陸行章跟前的書後也明白過來，對孟嫵道：「陸公子馬上赴考，你一個人我可信不過。」
孟嫵白了他一眼，熟練地給病人診脈，嘴裡淡淡地回答：「不論他去哪裡，醫館都是我在經營，錢少爺多慮了。」
她收手，走向藥櫃配藥，補充著：「不過，我們原本的計劃確實需要往後稍稍。」
「什麼意思？」錢殷眉間堆起不悅，以為她在尋自己開心。
「二郎赴考，我自然是要跟去的，這間鋪子恐怕要暫時關門，如果錢少爺誠心合作，我也可暫時將這鋪子交給你賣些配製好的補藥。」孟嫵面色不改。
陸行章出來正巧聽到這句話，啟唇否認：「她不會跟著我出去。」
「會的，我已經在找合適的馬車了。」孟嫵不容拒絕，態度罕見地強硬，惹來錢殷的側目。
錢殷注視著她，驀地問了句：「你不怕我趁機吞了你的鋪子？」
「租契在手，錢少爺想賴到哪兒去？」孟嫵淺笑著，倒是不在意這點，「況且這筆生意到底賺不賺錢，錢少爺比我更清楚。」
雖然兩人只合作了幾日，但生意卻是很好，補藥只要一出基本立即售空，而且受眾都是老爺們，利潤巨大。
孟嫵沒有細算，但錢殷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也是他這次親自上門的原因。
「我會在啟程前做出足夠的庫存，只希望錢少爺誠信經營。」孟嫵語氣清淡。
「錢少爺，在這裡登記一下藥材。」陸玉探出頭提醒著。
現在她已經能夠熟練地為孟嫵處理很多瑣事。
待錢殷離開，陸行章蹙眉看向孟嫵，低聲道：「我有事和你商量。」
孟嫵擺弄著藥材，「等下吧。」
陸行章二話不說牽上孟嫵的手腕，把她拉到後院內，正色道：「路途遙遠，我一人去便足夠，你在家管好醫館便可，為何你不聽？」
「正因路途遙遠，我才要跟著你去，萬一你水土不服，又遇到庸醫，耽誤了考試怎麼辦？」孟嫵義正言辭地反問。
陸行章一時沒有回答。
「這場考試你等了這麼久，每日挑燈苦讀，難道你想讓這種本可以避免的問題阻礙你嗎？」孟嫵深知這場秋闈對他的重要性，苦口婆心地建議。
雖然真正原因和她說的相去甚遠。
良久，陸行章才輕聲道：「我想想。」
他的回答在孟嫵的認知里等同於同意。
夜深人靜，陸家仍然燈火通明，陸行章在燈下看著書，孟嫵則在一旁勤勤懇懇地壓製藥材。
她伸了個懶腰，看了角落裡堆起來的各種食材和乾糧，撐著下巴感慨了句：「村民倒是對你很熱情。」
「秀才赴考的習俗罷了。」陸行章頭都沒抬。
「陌生人送來的東西暫時別吃。」孟嫵耳提面命，防患於未然。
她琢磨著時間，和陸行章商量道：「我最近在物色馬車，為了時間寬裕，我們二十齣發，這樣七月末就能到，還能給你幾天緩衝時間。」
陸行章甚至懶得回嘴。
「今兒十三，還有七日，我抓緊著些能做完。」孟嫵毫無所覺，仍然盤算著日子，「到時候把玉兒小斐寄放在村長那兒，一個多月大概需要多少伙食費？」
她正在計劃，陸斐忽的打開門衝出來，慌張道：「嫂嫂，三姐她好像喘不上氣兒了！」
他話音才落，孟嫵便大步沖向房間，陸玉正躺在床上，滿臉漲紅，呼吸很是困難。
她忙上手診脈後給陸玉按摩內關穴和神門穴，又讓陸斐拿來毫針，依次紮好後陸玉的臉色才算緩解。
「我去煎藥，照顧好她。」孟嫵起身去了廚房，叫來了陸斐打下手，詢問著：「玉兒今日吃了什麼嗎？」
陸斐回想了下，如實告知：「沒有什麼特殊的，都是和我們一起吃的。」
孟嫵眉頭緊蹙，陸玉心脈紊亂，不復之前的穩定，怎麼可能沒有誘發的原因？
「她最近按時吃藥了嗎？」她仔細盤問著。
最近太忙了，無暇照顧陸玉，用藥也全靠陸玉自覺，孟嫵意識到這一點時滿臉自責。
不該大意的。
陸斐點點頭，給出肯定回答：「三姐每日都有按時吃藥，還會讓我提醒她。」
難道是藥出了問題？
孟嫵在詢問過藥渣的位置後吩咐陸斐看著煎藥罐，自己則直接去了後院，地上一堆藥物殘渣。
她正摸索著，身後出現一片光亮，陸行章不知何時執著蠟燭走過來，「玉兒已經睡著了，呼吸穩定許多。」
「怪我對她疏忽了，這些日子的藥都是她自己煎的。」孟嫵越發自責，檢查著藥渣，心裡卻相當焦躁。
「你也很忙，玉兒能照顧好自己。」陸行章沒有責怪之意，蹲身為她提供照明，幫她把糊在一起的藥渣分開，便於她分辨。
但是藥渣毫無問題，都是孟嫵親自開出去的藥，且孟嫵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些藥不可能危害到陸玉。
她眉頭堆成一個川字，眼皮跳動著，總覺得遺漏了什麼。
「這是什麼？」她餘光瞥到角落裡一抹亮色，示意陸行章拿過來。
陸行章從藥渣中拿出來，是一塊亮色的瓷片，像是什麼打碎了，電光火石間想到一件事：「前幾日村長送來一瓷盒碎糖，我給玉兒小斐吃了。」
孟嫵忙接過瓷片，上面還沾有一點糖漬，伸手沾了點放在鼻下嗅了嗅，雖有甜味覆蓋，但也聞得出有些不對。
「這確實是村長送來的？」她再度出聲確認。
「村長那天送的東西很多，為了方便我去并州。」陸行章回憶著。
孟嫵略微思考後拿著瓷片起身，面色嚴肅地對陸行章道：「除了自己親手買的，不要吃任何人給的，包括熟人。」
陸行章斂眉不贊同地：「村長不會有這樣的心思，這麼做對他沒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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