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章抿唇沒答話。

  孟嫵也不指望能得到答案，想了想還是道：「人情還是能不欠就不欠，畢竟還起來也麻煩。」

  話音還未落，她便感受到陸行章散發出來的寒氣，忙舉手認輸似的補充：「不是說你救錯了，我就是隨口一說。」

  陸行章的寒氣這才收斂下去。

  她的話，他當然明白，昨日去找徐知府時，那人似乎格外高興，很歡迎他的請求。

  另一邊，大將軍府內，一位身著綢緞的貴胄千金正含笑看著來信，勾唇吩咐著：「去回信，讓他繼續等陸行章主動求助便可，主動貼上去可不會被珍惜。」

  ——

  不知是不是孟嫵的錯覺，這幾日陸行章對她和善了不少。

  正想著，陸行章端來一碗雞湯放在她的面前：「喝點湯，對你的傷口有好處。」

  「謝謝。」孟嫵道謝，眼睛卻偷偷觀察著陸行章，難道是因為她受傷了？那天家裡被砸成那樣他也沒有追究，那之後更是半個字都沒提她的錯處。

  「有什麼話直說，不必盯著我看。」陸行章冷不防地開口。

  這哪能直接問，問了也只會得到陸行章的嘲諷，孟嫵端著湯往嘴裡喂，思緒轉了一圈轉移話題道：「我看小斐很喜歡練武，要不要給他正兒八經地找個師父？」

  陸行章聞言轉身，與她遙遙對視，目光帶著審視和思量，緩緩道：「上門的師父我們恐怕負擔不起。」

  「那就送到附近寺廟去。」孟嫵思維活絡起來，只是這方圓百里也沒什麼有名的寺廟，她隨即又喪氣：「算了，以後再說吧。」

  去了省城也許會有。

  陸行章看著她垂頭喪氣的模樣，心神微動，避開眼神道：「我下次問問書坊掌柜有沒有什麼認識的老師。」

  「行！只要不是太貴的話，我們應該能負擔得起。」原書里陸斐一身練武的好根基就是因為太晚開始而浪費了，現在能接觸一點是一點。

  有李德隔三岔五送來需要的藥材，孟嫵也不需要親自上山采，正好給山里藥草一些休息時間。

  每日上午天未亮，她就去鎮上坐診，鎮上的生意慘澹了幾天後也慢慢好起來，下午則在家給村里人看診。

  陸行章這日吃過飯後對她道：「下午你和我一起去趟書坊，掌柜說練武老師有著落了。」

  「真的嗎？好！」

  於是下午孟嫵跟著陸行章來了書坊，掌柜的很是熱情，一邊把他們往裡頭引，一邊寒暄著：「行章，你放心，我給你找的師父都人品過關，你要是需要夫子，我也能幫你找找。」

  「暫時不用了，多謝掌柜好意。」陸行章淡然打斷。

  「反正你要的時候說，可別再找上次那個半罐子夫子了。」掌柜樂呵呵的，也不惱。

  孟嫵耳尖動了動，試探著：「掌柜的，您說的是閆夫子吧？」

  「是啊，上次行章來我這兒交書，正巧那個姓閆的也來了，我聽行章叫他，才知道他做過行章夫子，馬上就勸止了。」掌柜的如實告知。

  她聞言看向陸行章，後者扭頭避開她的視線，微咳了聲。

  孟嫵眼神下垂，再度問道：「掌柜您還記得是什麼時候嗎？」

  「啊，有幾日了，說起來那之後行章都沒怎麼來，是家裡發生什麼事了？」掌柜對陸行章相當關心。

  聽到這兒，孟嫵幾乎瞭然前因後果，原來陸行章知道了閆夫子的事跡，明白先前誤會她了。

  「沒什麼事，都已經解決了。」孟嫵代為回答，嘴角隱隱勾出笑意，心情莫名輕快起來。

  書坊掌柜的確盡心盡責，找了個面相憨厚的鄰村師父，又做了契約證人，孟嫵正式和那師父簽訂了僱傭契約。

  解決了一樁心頭大事，孟嫵的喜悅溢於言表，忍不住哼著小曲兒，這就是跟在書中主角身邊的好處嗎？

  「孟大夫，」迎面走來一個老爺爺，認出孟嫵來，忙笑著打招呼，餘光見到陸行章，愣了下，遲疑道：「你們倆原來是一起的？」

  孟嫵不解其意，「大爺，什麼一起的？」

  「罷了，也多虧了小伙子的指路，我才能找到孟大夫，緩解我這多年舊疾。」老爺子也看得開，樂呵呵地感謝著，「我就住這附近，下次有空來喝茶啊。」

  隨後蹣跚著走遠。

  孟嫵在陸行章跟前站定，抱臂好整以暇地發問：「說說吧，怎麼回事？」

  陸行章掀起眼皮淡淡地看向孟嫵，面不改色地繞開她，沒太大興趣回答她的疑惑。

  他越不說，孟嫵就越好奇，快速跟上他的步伐，偏頭猜測：「難怪鎮上找我看診的人突然多了起來，你在外面幫我說好話了？不會是當托吧？」

  「什麼當托。」陸行章不滿她的措辭，忍不住糾正。

  孟嫵眼睛微亮，聲音越發輕快：「被我猜中了？」

  這女人什麼時候這麼聰明了？陸行章的心思被猜了個七七八八，有點不好意思，耳尖泛起羞赧。

  孟嫵像發現了新大陸，湊到他的跟前，仔細打量著他的臉，本就俊美無雙的容顏在紅暈的襯托下顯得更為惑人。

  她的目光集中且炙熱，陸行章別開眼神，快走幾步，甩開周身的不適感，一本正經地找著藉口：「閆夫子和那本書的事是我誤會你了，這算是我的歉禮。」

  孟嫵恍然大悟地點頭，眼睛轉了一圈，彎起笑臉提議道：「你再答應我一個要求，我就原諒你，如何？」

  陸行章蹙眉立即反駁：「誰要你的原諒，不要自作多情。」

  孟嫵挑眉，沒有多言。

  兩人無聲地走到村口，陸行章才悶悶地開口：「什麼要求？」

  孟嫵嘴角勾起，回身笑盈盈地望著他：「我們正常相處如何？我不求你現在就把我當大嫂敬重，但至少不要把我當仇人一樣防備。」

  陸行章撞進孟嫵真誠的視線里，喉頭滾動了下，不置可否：「我考慮下。」

  嘁。孟嫵偷偷腹誹，但心情卻輕快許多。

  「孟大夫下午去鎮上了？」方大力迎面而來和孟嫵打招呼。

  孟嫵點點頭看過去，卻怔住，方大力不復往日活力，嘴唇發白，眼下掛滿青黑：「方二哥你生病了？」

  「嗯，有點風寒……咳咳」方大力說得急了，咳嗽起來，連忙捂住嘴，沖孟嫵擺擺手：「沒有大礙。」

  孟嫵眉頭蹙起，隱隱有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