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指大人。」
史考特畢恭畢敬，暗自鬆口氣。
關鍵時刻能派上用場，不枉平時殺那麼多人養這怪物。
「四指」根本不理會史考特，猴子手臂垂到地下。
毛髮間露出慘白的骨肉，這些骨肉又很快消退，融入「四指」身體。
看到這一幕，史考特心中也有些許恐慌。
「四指」雖然因先天條件智力不足，需要引導才能入侵夢境，但是，繼續成長下去，過不了多久它就能突破第三階。
三階夢魘，阿眠島恐怕沒有幾人是它的對手。
史考特又想到如此強大的夢魘，與他們之間存在契約，若「四指」真能晉升至三階，賊鷗小隊在總督面前的話語權會更重。
在此之前，他得多積攢些功績，以後才能升得更高，有機會成為二階甚至三階超凡者。
而功績，眼前就有一個。
史考特看向船長室。
只要他指引「四指」進入船長室，凶暴的夢魘自然會殺死李維。
到時候，功勞都是他史考特的。
想到這裡，史考特興奮地舔舔嘴唇，手指向船長室，腰彎得幾乎碰到地面，恭敬道：
「四指大人，這次要殺的人就在前面。請您隨我來。」
「四指」啃咬自己的手指，猴臉顯出嗜血的表情，怪叫一聲，示意史考特引路。
史考特順著地上那根手指粗的頭髮，向船長室走去，「四指」怪叫著跟在史考特身後，踩著他的腳印前進。
史考特心裡盤算，治安局手上還有哪些懸案，可以多抓幾個人酷刑折磨，以便「四指」更快進階。
一樁殺人案，可以安給金槍魚酒館的老闆，上次去他那兒吃飯居然敢要錢；一個搶劫案，給賣麵包的約翰……
四下安靜的出奇，確定好人選和罪名，史考特已經到了船長室門前。
正當他準備推開門，引「四指」進入時，忽然察覺到這異常的寂靜。
史考特沒有聽見「四指」的叫聲，甚至連它單腳跳躍的聲音都沒有聽見。
那怪物總叫個不停，怎麼突然不叫了？
不，不是突然不叫，「四指」安靜好一會兒了，只是剛才才發現。
史考特回頭望去，看見「四指」停在不遠處，長得過分的猴爪抱住頭，不住顫抖，身形模糊，隨時可能消失。
它在害怕，怕到想立刻逃跑。
什麼東西讓「四指」如此恐懼？
史考特抬頭向上望去，看見桅杆上，站著一隻鳥。
鳥左眼中長著一支鹿角，右眼蜷縮著半條蜈蚣，枯枝爛葉為羽毛，腐爛的血肉皮毛點綴其身，縫隙間露出森森白骨。
桅杆高度接近七十米，那隻鳥不過巴掌大小，夢境中光線十分昏暗，按道理史考特應該看不清鳥的具體模樣。
可是那鳥的形象就像印在史考特視網膜中，無比清晰。
不詳的預感又一次籠罩史考特心頭，他隨即安慰自己，大不了強制脫離夢境，哪怕是第三階的夢魘，也無法阻止史考特強制脫離。
至於三階之上的夢魘……開玩笑，哪是這麼好遇到的？
哈維說過的話仿佛在史考特耳邊響起，史考特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四指」既然害怕，為什麼不逃走？
史考特可不相信這頭夢魘會為了他留在這裡，夢魘向來以兇殘、喜怒無常著稱，要不是受契約束縛，「四指」早把史考特吃了。
史考特突然明白了，「四指」之所以沒有逃跑，是因為不敢！
得到那個讓它恐懼的東西允許前，「四指」甚至不敢跑！
接近三階的「四指」跑都不敢跑，那麼這頭夢魘的位階……
史考特身體迅速模糊、透明，從夢境世界裡淡去。
必須強行脫離夢境，就算有後遺症，也比死了好！
現實中，史考特嘴裡發出一聲呻吟，全是眼白的眼球慢慢翻轉過來，露出瞳孔。
「史考特任務完成的這麼快？」哈維驚奇道，「該不是任務失敗吧？」
「任務失敗」只是哈維開的玩笑，給他們李維頭髮的人，還附贈李維的全部信息。
因此哈維知道，李維只是個最近才成為航海家的幸運小子，真實實力可能還不到一階航海家平均水平。
而他們這一手「夢中殺人」，理論上二階超凡者也能殺死，李維絕不可能倖免。
「啊——」
然而史考特瞳孔轉到一半，又轉上去，眼睛全顯出眼白，渾身抽搐，嘴裡發出似野獸的驚恐呼喊。
「不對！」波尼斯看向酒瓶，瓶內玫瑰也燃起火焰，在酒液之下燃燒，「史考特被困住了，快喚醒他！」
史考特關節以違背生理條件的方式，扭曲成怪異的角度，脖子拉長，頸部皮膚因此撕裂。
哈維叫罵一聲，掏出酒里的玫瑰，扯掉纏在玫瑰上的頭髮，波尼斯則取出一個嗅瓶，打開後湊到史考特鼻子底下。
史考特眼珠猛得向下一轉，露出完整瞳孔，臉上滿是驚恐，大口呼吸。
哈維不顧史考特傷勢，揪著領子提起他，問：
「你撞見了什麼？」
這麼簡單的任務都做不好，總督怪罪下來怎麼辦？
此時，夢境世界。
史考特跪在地上，頭緊緊貼著甲板。
曾經是「四指」的夢魘，而今已經變成一隻獨腳黑鳥，新生的夢魘唱出動聽的歌，歌頌祭司與它們的圖騰之靈。
而桅杆上的鳥，鳥嘴開合，無聲的啼叫。
史考特不受控制地抬起頭，與它對視。
史考特瞳孔擴張，占滿整個眼眶。
桅杆上的鳥揮揮翅膀，史考特眼中開了一扇門。
一扇通往現實世界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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