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蕭墨望著父親那幸災樂禍的表情，眼底也同樣滑過了一抹無可奈何的笑意，知道父親要嘲笑自己，這麼多年來，被他好不容易逮到一次，怎麼可能放過這樣一個機會呢？

顧蕭墨掃了一眼父親，道：「看來是我這樣的狀況早已取悅了你，有沒有一點同情心啊？」

「原本是有一些同情心的，但這些年來被你給懟的有點無奈了，這不是今天總算是逮著機會說你了，你覺得我能放過這樣大好的機會？」風熠宸笑著反問。

顧蕭墨看老風那副樣子，簡直無語。

「兒子啊，是不是覺得你自己其實也挺眼高手低的，這人生啊有些事情，真的是輪到自己的時候其實也做不好，看別人做的時候，總習慣了去嘲笑。」風熠宸笑眯眯的問到。

顧蕭墨聳了聳肩，看了眼風熠宸，絲毫也沒客氣：「你看你這小人行徑，一點都不像剛死了爹的人。怎麼說今天埋葬了老爺子也不應該笑得如此開心吧？難道你就這麼巴不得你爸爸死掉嗎？」

被懟的一愣，風熠宸感到了無奈，這小子總是能夠用最鋒利的話刺傷他那顆心。

這輩子他好像都在顧蕭墨這個兒子面前站不了上風。

所以總被他懟到無語，無奈。

到現在這小子也沒叫自己一聲爸爸呢。

看了一眼兒子，風熠宸輕哼了一聲道：「他死了也是解脫，對他來說活著比死了簡單，他早就盼著死掉了，就算我為他高興也不過是遂了他心愿，你又怎麼判斷，他不希望我高興呢？」

顧蕭墨聳聳肩，提醒道：「你這是在為自己笑開脫找理由吧？世人可不這樣想，大家看到你笑，大概要說你不孝順了。」

風熠宸微微一笑，反問道：「怎麼聽你這語氣，你好像很為我的名聲擔心啊？」

「不，你想多了，我為媽咪擔心。」顧蕭墨再度掐斷他的幻想。

風熠宸抽了抽唇角，道：「我和你媽咪夫妻同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顧蕭墨撇嘴，顯然就是不樂意承認他擔心父親。「別這個時候把媽咪給捎帶著，是個男人不應該保護自己的女人嗎？」

風熠宸笑了笑，再度道：「小子，你怎麼保護星光的？」

顧蕭墨一哂。

風熠宸笑了，更加的幸災樂禍。「你看，人生總是很容易被打臉啊，乖兒子，你該知道，這不容易啊。」

顧蕭墨眉頭皺了皺。「你都死了爸爸了，還這麼開心，有閑心，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你覺得好意思啊？」

風熠宸聳聳肩，繼續笑著道：「兒子啊，到我死的時候，你可能笑的要比這開心吧？」

聽到這話，顧蕭墨眉頭皺了皺，臉色沉下來，語氣有一點冷：「你才多大年紀就把死掛在嘴邊，不負責任。」

聽到兒子的話，風熠宸微微的一愣，眼底劃過一抹笑意，唇角也忍不住勾勒起來。

看來他這兒子還是挺關心自己的，雖然嘴上不承認，但剛才這些話明顯就是不想看到自己死。

風熠宸感到非常的欣慰，他微微笑了笑道：「看你這個樣子，應該是不想讓我這麼快死的，你倒是個孝順的孩子呢。」

顧蕭墨再度皺了皺眉，冷聲道：「不是跟你說了嗎？不要總把死掛在嘴邊，怎麼還把死掛在嘴邊呢？」

「幹嘛呀？我是無神論者。」風熠宸並不在意。

「我媽咪很在意的，你最好別總這樣說死啊死啊的，既然前面都對不住媽咪。後面好好的做牛做馬給媽咪陪伴一輩子，這才是你該做的。」顧蕭墨沉聲的開口道。

風熠宸依然笑著：「兒子啊，其實你看，你這說的話挺漂亮的，可做的事怎麼就這麼渣呢？二十歲你就讓人一女孩給你懷了孕還流了產，現在又擠兌你爸爸，二十年不叫一聲爸爸，怎麼看怎麼渣，你都好意思，我也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顧蕭墨完全不去反駁，反正這件事他也無話可說。

多難得，竟然沒有看到兒子在反駁，風熠宸也覺得沒趣。

他看看遠處的夜色，目光所及，竟然是父親風謹言之前住過的那套房子，在現在風家的樓頂也能看過去。

其實本來風謹言住外面，後來在顧好的建議下，風熠宸還是把父親的房子給安排在了離風家不遠的別墅里。

而如今，那裡一片漆黑。

沒有了那個人的存在。

無論怎樣，到底是給過他生命的人，雖然心裡有很多的怨氣，可在他去世之後，還是不免有了一些傷懷。

寂靜的氣氛讓顧蕭墨也注意到了風熠宸的變化，他的目光看過去，發現風熠宸在看爺爺之前住過的地方，他微微的挑了挑眉。

「心情很低落吧？

「其實還好吧，早晚都得有這一天的。」風熠宸的語氣倒也平淡，看起來已經看開了。

顧蕭墨微微沉吟了下，開口道：「他的生活也該滿意了，這些年折騰，你和媽咪給他收拾爛攤子，給他養著尚林，對他你們也算是問心無愧了。」

更難得，這些竟然被兒子看在眼裡了。

「你是在肯定我跟你媽咪付出的一切嗎？」

「實事求是而已。」顧蕭墨淡淡的開口。

「既然這麼肯定我的行為，那就是認可了我，倒是你到現在也沒叫我一聲爸爸，難道真的想要等我死了之後在叫嗎？」

顧蕭墨看看他，涼涼的開口道：「想聽我叫你一聲爸，就好好的給我活著吧，會有那一天的。」

這回顧蕭墨竟然沒有直接說他白日做夢。

「呵呵。」風熠宸撲哧笑了，「會有那一天的，那到底是哪一天呀？現在叫一聲給我聽聽不行嗎？」

顧蕭墨也不言語，反正就是不理會。

過了一會，風熠宸又說：「你現在可是跟我一樣了，被貼上了人渣的標記，你可真是我的好兒子呀，哎，讓人唏噓啊。」

「是呀，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顧蕭墨也笑了一聲。

沒有懟人的氣勢，到有一種認同的無可奈何感。

「不過說實在的，我其實挺反對你這麼早談戀愛的。」風熠宸的表情略微認真了起來，看下了顧蕭墨。

夜色中父子兩個人對視一眼，顧蕭墨幾乎瞬間就領悟了父親話里的意思：「你是擔心我走你的老路，對星光始亂終棄是嗎？」

「我可不是對凌煙始亂終棄啊，是她的問題。」

「我怎麼聽你這意思好像還很遺憾似的，要是靈驗對你好，你還能對她很負責，然後就沒我媽咪這一回事了是吧？」顧顧蕭墨幾乎立刻就語氣凌厲起來。

風熠宸微微的皺眉，很是不贊同：「你說的好像我真是這樣的人似的，這是兩回事，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明白其中的無奈。所以也是我不願意讓你過早戀愛的原因，但誰想到你還是下手了。」

顧蕭墨不言語了

「不過你媽咪也挺喜歡星光的，我也能夠理解你媽咪這些年吃過苦，對星光有一種可能很獨特的情感，大概是有一種強烈的代入感吧，她會把星光這些年吃的苦代入到自己身上，所以從心裡就特別喜歡這個孩子，同情她的遭遇。

但我也說實話，我並不看好陳星光成為你的妻子，因為她這樣的性格做你的女人可能會很辛苦，我不是說她不好，也不是說你不好，只是覺得你們有些不合適，而且你也會非常的辛苦。」

很難得，風熠宸跟兒子說了這麼多心裡話，語氣也很認真。

作為父親，他是不希望自己的兒子未來太過辛苦。

顧蕭墨眉頭皺了皺：「你現在在說這些話，不覺得有點事後諸葛亮的意思嗎？早幹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