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蕭墨一直立在門口,一動不動。
他在病房的門口,像是一尊雕塑一樣站在那裡,眉宇間都是懊惱和後悔。
隔著玻璃,看著裡面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纖細的人兒,他整個人無比的歉疚。
現實真的給了他一個重重地打擊。
今天下午他是在臨近公寓的時候跟蘇錦遇到的,當時蘇錦跟他開了句玩笑。
他也覺得一個大男生總是對一個女孩子過分的嫌棄很糟糕,更何況那天蘇錦還載他回來,所以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就覺得還是朋友。
而且他覺得蘇錦是風尚林的朋友,就想著以後常見,客氣點無所謂,但沒想到這份客氣成了傷害星光的直接理由。
他懊惱極了。
更沒想到的是,星光竟然懷孕了,這是一個多麼讓他措手不及的消息啊,而他甚至來不及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就這樣失去了。
他很懊悔那三個星期竟然沒有給她打電話,他竟然還在鬧彆扭。
那天晚上他就應該堅持去倫敦的,當時星光不讓他去,他就沒去,他應該早一點發現的,倘若早一點,也許孩子能保住。
現在,腦海里忽然閃過陳星光說過的話,她說內分泌的問題。
當時他都沒有多想。
也是啊,他們在一起一個多月的時間,將近兩個月纏綿的每一個夜晚,每一個朝夕。怎麼可能沒有孩子?
有時候措施也是沒有的,而且他有時候太過縱容自己,不想隔著橡膠。
如今看來自己真的太自私了,就是因為自己太自私了,所以導致他心愛的女孩兒遭受這樣的痛苦。
一來波士頓就看到那樣一幕,而看到那樣一幕恰好就把孩子流掉了呢。
顧蕭墨覺得這都是自己活該,這是上天對自己的懲罰,他的眼底滿是痛苦。
竟然不敢走進去病房,只能遠遠的望著星光,眼睛一眨不眨地隔著玻璃望著他心愛的女孩。
他怕走過去之後星光會生氣。
這一次他是真的顫抖了,也第一次感到了害怕。
星光蒼白的臉就像紙一樣印在他的眼中,是如此的懊悔心疼。
他第一次腦海里閃過人渣兩個字,真的覺得自己就像一個人渣一樣。
此時的陳星光躺在病床上,眼睛沒有焦距,放空了一切,獃獃地看著天花板。
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她的眼睛定格在那一處良久都沒有動,若不是偶爾輕顫的長睫毛昭示著她是醒著的,不然會讓人以為她就是一個躺在床上的雕塑。
顧蕭墨看的更難受了。
風尚林再度回來的時候就看到這樣一幕,裡面的人靜靜的躺著。
外面的人靜靜的站著。
兩個人隔著病房的門,一個不進去,另一個可能也不知道。
顧蕭墨顯然一個姿勢很久了。
風尚林走了過來看了他一眼,顧蕭墨輕聲地開口道:「你一直都沒有進去嗎?」
顧蕭墨不吱聲,也不說話,就立在那裡,跟個柱子一樣。
尚林已經換了一身衣服,乾乾淨淨的,猶豫了一下風尚林還是敲了下門。
裡面沒有任何的聲音,風尚林猶豫了一下,走了進去。
他來到床邊看了一眼床上躺著的星光,聲音溫柔地開口道:「星光,你還好嗎?」
或許是陌生的聲音乾淨而又溫暖,讓陳星光沒有之前的戒備,她這才收回視線轉向了來人,看到尚林的一剎那,她竟然扯了扯唇,擠出來一個微笑。
這蒼白的微笑更讓人心疼啊。
風尚林見她如此竟然也莫名的感到心酸。
「謝謝你送我來醫院,要不然的話,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別這麼說,應該的。」尚林微微笑了笑,乾淨的笑容有著安撫人心的作用。「你該說一聲的,至少去機場接你呢。」
星光輕聲道:「就是因為懷孕了,不知道如何是好,想來跟顧蕭墨面談,卻沒想到會如此。一切都是天註定吧。」
「你們太小,這個是意外。」風尚林開口道:「你想開點,把身體養好。」
「嗯,我會的。」星光很是認真的開口道。「對了,你是不是已經告訴了顧蕭墨?」
風尚林一怔,點頭。「是的,我告訴了他。」
星光側頭看了一眼病房的門口,顧蕭墨獃獃的站在那裡。
他卻不敢進來,他的眼中有著極致的痛苦,兩個人四目相對隔得很遠,但陳星光還是能感覺到他的情緒的。
星光垂下眸子輕聲地開口道:『告訴他也好,他有權利知道這一切。你告訴他也是應該的,我總也會告訴他的,只是這件事情就我們三人知道吧,我不希望顧好阿姨和風叔叔他們也知道,更不希望,睿熙和夏夏知道可以嗎?」
尚林微微一愣,忽然明白這個。
明白這個女孩兒的心是堅強的。
她是不想讓所有人擔心,更不想讓風家和姐姐為此感到內疚。
風尚林點點頭開口道:「這一點你放心,我不會多嘴。」
「那就謝謝你了。」星光看看他又開口道:「你讓顧蕭墨進來吧。」
陳星光很明白,總是要面對的,逃避不是辦法,她已經不再是小孩子了,尤其是經過這一次,她深深的明白自己是一個成年人,並且差一點成為母親,如果自己不夠剛強的話,孩子都會保不住。
她以後要更堅強才是。
一所以她選擇在剛剛做完手術半個小時之後就面對顧蕭墨。
尚林點點頭對她說:「好。」
然後他轉身走到門口:「進去吧,星光的話你都聽到了。」
顧蕭墨身體微微一頓,良久之後才邁著沉重的步子走了進去。
他在星光的病床前站定,低著頭注視著星光,就不敢看星光的臉,因為看一眼他怕自己會控制不住情緒,太想要把她給抱進懷裡了。
「顧蕭墨,我懷孕了。對不起,我沒能保住他,我以為我可以的。」星光擠出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你看,就是這樣,上天註定的我們不該在一起。」
顧蕭墨的眉頭皺了皺,他的眼中緊縮著,再看陳星光:「星光,是我不好。」
「所以我們分手吧。」星光依然沖著他微笑,不管那個笑容多難看和蒼白,她都在笑著。
顧蕭墨無法開口,他想說不。
但他知道這一次他已然沒有了資格。
但他最終還是艱澀地吐出了一個字:「不!」
星光扯了扯唇,擠出來一個更蒼白的微笑。「可是我想分手了,我來了,看到你跟蘇錦在樓下打鬧的時候,就覺得你跟我在一起沒有那麼快樂,就像在倫敦的時候我說過的話一樣,你跟我在一起是壓抑的,而你的壓抑也壓抑了我,所以你看這個孩子都保不住,是上天提醒我們不應該在一起,我只想分手。我們不要再勉強在一起了,你不必敷衍我,我也不必追隨你,大家各自輕裝上陣,對你我都好。」
顧蕭墨閉了閉眼,遮掩住眼底深處的不樂意。
可他沒辦法說話。
良久后,他說:「你先養身體,養好了,我們再談。」
「我只想分手。」星光態度堅決。
「就算是分手,也要等身體好了。」他痛苦的開口道。
「呵!」星光自嘲的笑了笑,沒有勉強:「我已經無話可談了,分手是對你我最好的選擇,你若是真的痛惜我,就放開我。」
她再也沒有勇氣去面對了。
她累了。
顧蕭墨僵住,看她那麼難過,他呢喃著。「好,我尊重你的一切選擇,只要你覺得好。」
星光笑笑:「謝謝,分開是對你我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