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笙瞅了保溫桶一眼,淡漠地說:「骨頭粥,骨頭粥,天天都是骨頭粥,你也不怕我吃膩了!」
對於涼笙的態度,容格格有點傷感,不知道為什麼1夜之間涼笙會用這種疏冷的態度對待她。
但,容格格沒有表露出來,還是像平時那般,溫和地在涼笙的病床前坐下,把她提來的骨頭粥擺放在床頭柜上,然後又站起來,幫涼笙收拾一下床頭櫃擺放著的各種東西。
很多水果籃,有以前在他手底下做事的人送來的,還有他認識的一些好朋友,更多的是容氏集團一些認識他的同事送來的。
涼笙雖然是孤兒,始終還是涼家的遺腹子,可改變不了同時他也是容家義子的事實。很多人都知道他這次是在巴厘島為容氏集團簽下大單子,而且立了功的,雖然是傷了一條腿,但功勞有了,容家三小姐又對他死心塌地,以後肯定是會被容爵重用的。
所以涼笙救人受傷住院的消息還是瞞不住那些急欲奉承巴結容家的人,果籃每天都有新的送來,堆得滿病房都是,容格格進不來的時候,每天也都是請了人進來花一些時間來處理這些果籃的,他們吃肯定是吃不完的,那麼多,都可以開水果店了。
至於收出來的水果籃,容格格大都是轉送給其他病房的人,也有送到涼老太那裡去的,她這個做法,家裡人也都贊成,因為不至於浪費,涼笙也沒有任何異議。
雖然涼笙的態度對她很冷漠,但她現在能進來病房了,說明至少他沒有之前那麼的抗拒她了。
這多多少少令容格格心裡得到了安慰,於是又耐心地說:「雖然是會膩味,可這對你的腿傷有很大療效啊,你聽說過『吃哪兒補哪兒』這句話沒有?說明古方子里也是有這個說法的,證明多喝骨頭粥對腿傷有好處。」
「餓不著就行。反正,我這腿就只能這樣兒了!」涼笙淡冷地應了她一句,絲毫沒有要換掉的意思。
「格格,你來了。」
涼老太推著輪椅從外面進來,她剛剛被醫生叫去了,私下討論了一下關於涼笙的傷情。醫生說現在只要家屬願意,涼笙就可以出院回家療養了。至於康復治療則還要過一段時間,要等涼笙的腳傷更好一些才可以進行。
醫生還跟涼老太說,覺得涼笙的意志力極為消沉,這樣對康復治療不利,讓家屬多多開導一下他。
「涼奶奶。」容格格還不知道醫生對涼老太說的那番話,只是忙著收拾床頭柜上的水果籃。
她把整理好的果籃提起,打算又拿去轉送給他人,才一大清早的,病房裡的果籃又堆滿了。涼笙住了這麼多天院,幾乎所有醫生護士及周圍住院的病人都收到過容格格轉送出來的果籃了。
「我的東西,你想拿去哪裡?拿我的東西去討好別人嗎?你現在是越來越自作主張了是不是,都不用問一下我同不同意?!」一聲厲呵突然從床頭傳來,容格格驚了一下,抬頭看了一眼涼笙。
在她提起果籃的時候,涼笙忽然重重地把手裡的碗筷擺放在床頭柜上,動作很大,很有力,那張因為住院而不再風吹日晒的黝黑臉頰已經有幾分白凈了,顯出了他的帥氣。
他怒目圓瞪,非常生氣地瞪著容格格,好像容格格是在搶他的東西似的。
容格格一愣,眼裡飛快地閃過了一抹傷痛。
明明是他同意的,他說那麼多水果吃不完,不吃又太浪費了,和他商量之後,借她之手轉送給他人的,現在他怎麼反過來指責她了?
他今天到底怎麼了?
雖然是默許她進來的,可態度卻是極端惡劣,好像她欠了他什麼或是做了什麼天大的事情,無論她如何討好他都會惹他不高興了。
她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問他:「涼笙,前幾天你不是還同意我把這些東西送出去的嗎?」
「敗家的人!什麼東西都往外送!放下,滾開,我不想看到你,看到你就心煩!」涼笙突然大吼道,整張臉到脖子以下都是漲紅了的,就像是喝了酒,心煩氣躁得有些可怕。
每個字都是帶著刺兒,是從來沒有對容格格說過的難聽的話。
容格格嚇到了,一張臉變得慘白。
「涼笙!」
涼老太立即低喝了他一聲,趕緊上前掐了涼笙一把,卻被他用力地揮開了她的手:「奶奶,您別管!」
「你這孩子!」涼老太氣惱極了,卻又無可奈何,總不能打他這個傷患吧。況且,他這個樣子,怕是怎麼打也打不醒吧。
容格格轉身,把提起的果籃默默地擺放回原處,看到涼笙用力地揮開了涼老太的手,她連忙把涼老太拉護到自己身後。
然後在床前坐下,明亮的大眼掩去她內心的傷痛,依舊溫柔地注視著涼笙,溫柔地說著:「涼笙,你的心情我理解。不過涼奶奶為了你,這幾天也是勞神費心的,你別這樣對她好嗎?你有什麼不滿的,都沖著我來吧。」
這句話說到了涼笙的軟處,他別開臉不看她,一副不想看到她的樣子。
從他知道自己的腳殘了之後,他就心情低落,經常性會沖著家人發脾氣,可他從來就不在容格格的面前表露出來,他所有的不安,所有的難過,所有的心煩意亂,在看到容格格的時候,都會斂起來。
他又變成了以前那個冷漠,抗拒她千里之外,冰冷地面對她的那個冷酷之人。
不,甚至比之前還惡劣,可以說是惡劣了百倍千倍。
這些,涼笙自己也是知道的,可他能想到的只有這個辦法,他不想害了她,更不想她看到自己的狼狽和無助。
涼老太看得心疼,在一旁直抹淚。
她知道原因。
她從容家回到醫院后,就把她去了容家的事情告訴了涼笙,還告訴他容格格同意了,依然愛著他,決定和他廝守終身,她還是要嫁給他的。
涼笙一聽到涼老太去容家求容格格嫁給他,當場就黑了臉。
他說他現在就是一個殘疾人,他就算很想娶容格格,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娶她,他不想拖累她,更不想她同情他,可憐他。
涼老太這才知道自己說錯了話,趕緊跟他澄清,說容格格是個好女孩,是值得他去愛的。
可是不管她怎麼解釋,哪怕她把容格格對溫暖說過的那一段感人的話告訴了他,他都嚴詞拒絕了,鐵了心要跟容格格分手。
此刻看到涼笙對容格格這種態度,涼老太的心就痛得發抖。愛容格格愛得入骨的孫子這樣對容格格,就分明證實了他是如此的深愛容格格啊。
想來,涼笙的心一定是更痛了,可他為了讓容格格死心,不拖累容格格,他甘願用殘忍的話對待容格格,哪怕她聽了之後會恨他,哪怕這番話在說出口的時候也是在傷害他自己。
突然,一隻溫柔的玉手拿著一張帶著淡淡清香的餐巾紙,輕輕地幫涼笙擦拭著嘴邊,溫和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怎麼還像個孩子似的,吃完早餐也不擦拭一下嘴。」
涼笙的身體微僵,眼眸深處全是痛。
下一刻,他用力地揮開了容格格替他擦拭嘴邊的手,扭頭朝容格格大吼道:「你是耳朵聾了嗎?我讓你滾!讓你滾啊!以後也別再來了!我不需要你的照顧,不需要你的同情,不需要的你憐憫我,你給我滾!滾!」
無數個歇斯底里的『滾』字,如同子彈一般脫口而出,別說是落在容格格耳朵里,就是落在涼笙自己的耳朵里,那也是扎得遍體鱗傷,血花四濺。
他不但吼得激動,還用力地把容格格推開,容格格是坐著的,被他這樣猝不及防地一推,頓時向後一仰,仰倒在地上。
涼笙見狀,差一點就要跳起來去扶她了,那眼眸深處的痛意更是濃得差點染黑了整個瞳孔。
他也確實挪動了身子,幾乎是條件反射性地,可是這一動,右腿立即傳來了鑽心刺骨的痛,痛得他的臉都扭曲了,臉色瞬間變得青白起來,額上都冒出了冷汗。
疼痛把他扯回了現實——他已經是一個廢物了,就因為他愛她,才不能毀了她,他怎麼能因為捨得她,而讓她嫁一個不再健康的男人呢?
沒有了他,他相信,還有比他更好的男人可以接替他,好好地疼愛她。
忍了忍,他重新開了口,用極冷的眼神對著容格格說:「容格格,我不會再接受你的,我已經跟你分手了,不管我奶奶跟你說了些什麼,那都是我的決定。你回去吧,找一個更適合你的男人,而不是像我這樣一個廢物!」
「你以為,除了你,我還能愛上別的男人嗎?」
「當然能。」
「誰?比如誰?!」容格格也是氣急了,憋紅了臉急問。
涼笙噎了一下,兩秒后說道:「比如……」
他剛來得及說出兩個字,驀地,病房的門就被人打開,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摟著一個俏麗女子施施然地從門外走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