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瓷雪垂下眼斂，腦海里飛速運轉。

若是她現在說對夜楷至死不渝，愛入骨髓，只會激怒到程言。

薄瓷雪回道，「我不是為他，是為了恬恬。恬恬是我看著長大的，對我來說，就是我的親妹妹。她才十幾歲，還有大好的青春韶華，而我，經歷了不少事情，想看的，想玩的，想做的，都已經經歷過了。」

聽到薄瓷雪的話，程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你若願意跟我在一起，我讓你好好活著。」

薄瓷雪細白的貝齒咬住唇.瓣，低垂著的長睫在小.臉上落下一層暗影，「程言，你真的喜歡我嗎？孫家宴會，你不是想過要我的命嗎？」

「確實，那時我對你沒有動心，我只想讓夜楷失去他在乎的女人。」他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但無端端的讓人覺得毛骨悚然，「後來看到你被夜楷拋棄，失魂落魄的樣子，我覺得可憐，確實動了惻隱之心。」

「如果你沒有喜歡過夜楷，我會出自真心的追求你。」

他說這句話時，低下頭，雙.唇落到她耳廓，溫淡的氣息灑進她耳畔，像是一股陰冷的風刮過。

薄瓷雪手臂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你就那麼恨夜楷嗎？」

他冷冷一笑，「是，我恨他。」

「可他也是受害者啊！」

「他是受害者？」薄瓷雪看不到程言的神情，但是她明顯感覺到他身上釋放出來的氣息更加陰嗖森寒了，「我父母是誰害死的，你可知道？」

薄瓷雪並不知道他父母是誰害死的，只知道他和十六是孤兒。

「是夜鳳君！」

主君的父親？

「當年我父親被夜鳳君派到夜鳳書身邊做探子，結果夜鳳君得到他想要的信息后，就毒死了我的父母！」

「我和姐姐成了孤兒，這一切，都是主君一家害的！」

薄瓷雪擰眉，「所以，你為親王做事，成了餘黨，偽裝多年，就是要毀掉王室和夜楷最親的人？」

程言將薄瓷雪推到懸崖邊，逼著薄瓷雪朝下看去，「這是我姐姐的葬身之地，我當然要用夜楷最愛的人的血，為她陪葬和祭奠！」

「當年你姐也傷害了夜楷——」

程言面色猙獰的打斷薄瓷雪，嗓音陰沉，「你知道什麼？我姐原本不用死的，她愛上了他，才會為他而死！」

「我姐是親王安插到訓練營的人，誰能想到，她對夜楷動了心，不僅給親王假情報，還在親王綁了夜楷后，不願引他出來！」

「親王用我逼.迫我姐，我姐沒辦法，只能引夜楷出來。原本親王的計劃，引夜楷出來后，要讓他受到殺手們的羞辱，結果我姐為了不讓他受辱，她曝露了自己的身份，還當著他的面，讓殺手們折辱她。」

「她心裡明明很痛苦，可還要當著他的面，表現出她從沒有在乎過他，她生性就是如此不堪的樣子。」

「為了助他離開魔爪，她將他推到懸崖，她在懸崖下安排了營救他的人，她知道以他的本事，一定有本事保住性命。」

「可是等到主君帶人趕過來時，以為她殺了他，於是了結了她的性命！我帶人趕過來時，只找到她的衣服，屍骨無存，被野獸吃了——」

薄瓷雪聽到程言說這些，確實很震驚，她沒想到真.相會是這樣的，十六並沒有想過傷害夜楷，也沒有真的背叛過他！

但現在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雖然她不知道十六是如何活下來的，但她敢肯定，她在A國看到的史密斯夫人，就是當年的十六。

「程言，我沒有騙你，你姐姐還活著，她去了A國，失了憶，如今已經嫁了人，有了個可愛的女兒……」

薄瓷雪話沒說完，就感覺到脖頸一痛。

程言將針扎進了她脖頸，「你閉嘴！我姐早已經死了，你以為編個故事，我就信你了？」

薄瓷雪張了張嘴，正要說點什麼，突然一陣騒動傳來。

程言面色陰鷙，眼神凌厲的瞪住薄瓷雪，「你帶了人過來？你向來聰慧狡黠，我知道你定會留下線索讓他們找過來，你不想活了，我會成全你！」

說著，他又將她往懸崖邊推了一下。

薄瓷雪只要往後再退一步，就要墜下去了。

「不要傷害她！」

就在這時，一道威嚴的嗓音傳了過來。

薄衍和慕司寒帶著史密斯夫人過來了。

看到史密斯夫人一瞬，程言瞳孔微微收縮。

眼中情緒萬分複雜。

似是震撼驚喜又難以置信。

「你們以為弄個長得跟我姐一樣的女人，我就信了？你們別忘了，我若是想，也可以弄無數個跟我姐長得一樣的女人出來！」

史密斯夫人雙眼緊緊盯著程言，像要要看穿他的靈魂。

程言小時候經歷過一場火災，毀了容貌，長大進行修復后和小時候有了不小的區別，不然薄瓷雪當初看到照片時，不會沒有聯想到他。

「程言，她是你姐姐，她只是失憶了。」

程言冷笑，「我不信！」

一直沒有說話的史密斯夫人抬起手，打了下手勢，然後聲音嘶啞的喊了聲，「小言。」

程言和薄瓷雪都訝然的看向史密斯夫人。

薄瓷雪是震驚威密斯夫人竟然能說話，上次見到威密斯，他說他夫人嗓子受損，不能再說話了。

史密斯夫人眼眶裡涌.出薄薄的水霧，「是小言嗎？我是姐姐。」

史密斯夫人挽起了袖子，她右臂上有條傷痕，那是小時候替程言摘果子不小心摔下來，手臂被划傷留下來的傷痕。

那樣的傷痕也是獨一無二的。

程言看到史密斯夫人手臂上的疤痕，他瞳孔劇烈的縮了縮。

「姐姐？」

史密斯夫人點了點頭，「是姐姐，姐姐沒有死，你不要再為姐姐做出傷害別人的事了。」

程言拿著針頭抵在薄瓷雪脖頸上的手，慢慢放了下來。

程言帶著的一批人藏在密林里，看到程言的舉動，他們覺察出不對勁，立即彙報給了慶叔。

程言從王室里拿到大國所需要的機密后，慶叔是不同意他再多此一舉綁架恬恬的。

畢竟到時只要他們啟動武器，整個都城都會是他們的囊中之物。

但程言性格偏執，非得先解決他的私人恩怨，要送一個夜楷放在心尖上的人去給他姐做陪葬！

現在他姐還活著，他很有可能被降服。

慶叔當下做了決定，他要取代程言，到時毀掉都城后，他就是一國之主！

…………

史密斯夫人看著程言，又看了看她所處的環境，腦海里陸陸續續想起不少事情。

她五官緊皺，臉上表情有些痛苦，「小言，放了無辜的人。」

程言雙.唇動了動，剛想說點什麼，忽然發現不對勁，他將薄瓷雪往身後一拉，他背過身子，替她挨了一彈。

慕司寒立即帶人與隱藏在密林里的人交戰。

而薄瓷雪被程言那一拉，她的腳，踩到懸崖邊上，腳下泥土鬆散，整個身子不受控制的朝下墜去。

程言下意識抓.住薄瓷雪，但他受了傷，連帶著自己也被拖著往下墜。

薄衍和史密斯夫人都急急地上前。

但還是晚了一步，待兩人伸手時，薄瓷雪和程言已經急速往下墜了。

…………

程言一隻手緊抓著薄瓷雪，另只手上彈出一個鉤鎖，鉤鎖射.出勾到了峭壁上，緩解了兩人下降的速度。

「程言，你肩膀受傷了，這樣是支撐不了多長時間的。」

兩人下降的速度雖然得到緩解，但還懸在半空，他傷口上的血，滴落到了她的臉上。

程言看了眼薄瓷雪，「你希望我放下你？你真的不怕死？」

「說不怕死是假的，但現在這樣的情況，我沒必要拖著你。」

程言突然仰天，哈哈大笑起來，「難怪夜楷會愛上你，你果然跟別的女人不一樣。」

薄瓷雪看到勾在峭壁上的鉤鎖有鬆動的跡象，纖而而濃密的睫毛顫了顫，「程言，你快鬆手……」

「閉嘴！你的生死，只能我說了算！」

兩人又往下降一段距離，鉤鎖突然松落，程言一把將薄瓷雪抱住，他先墜了地上，薄瓷雪被他抱在懷裡，兩人滾了好幾個圈，最後撞到一塊大石頭才停下。

程言悶.哼了一聲，一口鮮血吐出。

薄瓷雪雖然也受了傷，但意識還是清醒的，她從程言懷裡抬起頭。

程言躺在地上已經不能動了，嘴角沾了鮮血，看上去有點妖冶，「見到我姐，跟我帶句話……來生我還要做她弟弟。」

薄瓷雪臉色蒼白，唇.瓣發顫的動了動，「程言，你堅持住，我爸他們會很快下來救我們——」

「我這麼壞，你還想我得救？」程言咳了幾聲，嘴角的血越涌越多，「我的人對我動手了，恐怕都城很快就要被毀了……」

「你別害怕，我會幫你擺脫痛苦……」他看著她，眼珠漆黑溫潤，嘴角勾起她熟悉的和煦的笑容，「你以後都會開心的生活著……」

他的眼睛，像一個深深的漩渦，不斷吸引著她往裡沉淪。

…………

薄衍很快就帶人找了過來，看到薄瓷雪和程言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他瞳眸縮了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