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聽？你這個就顯得有些沒必要了吧…」我汗顏道。

老大說道：「你不想聽一聽柳雨芊對於你的看法？」

我說道：「我想聽啊，但不想去偷聽，這大晚上的，還去聽你們的對話，怪猥瑣的。」

老大瞪了我一眼，說道：「這有什麼猥瑣不猥瑣的，是讓你在旁邊聽幾句話，又不是要你去偷窺。」

其實我也很好奇我在柳雨芊心裡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我和她之間的交往，可以說是淡如水，基本上是沒有發生過什麼刻骨銘心的大事。也沒有發生過什麼實質性突破的事情，我就是以一個很嚴謹很正直的形象在她面前出現的…基本上連騷話都沒曾說過。

那我到底有啥吸引人的地方？

唉，看來人不能太優秀了，一優秀起來，連自己有多少優點都不知道，這何嘗又不是一種悲哀和寂寞呢？

我說道：「那好吧，我待會就去聽一聽，不會被發現吧？」

老大信誓旦旦地說道：「我和你說，你就算是站在柳雨芊的身後，她也不會發現你，她每次都喝得暈乎乎的，能發現就是怪事了。」

「好吧。」我應答道。

沒想到柳雨芊這種萌妹居然也會有喝酒的習慣。

和他們在夜宵攤點上隨便吃完一點東西以後，老大便給柳雨芊打了一個電話，短暫的交流幾句后，老大掛掉電話對我說道：「柳雨芊住在圖書館後面的那棟居民樓里，待會我走在前面，你就跟在我身後，然後等我和她坐著聊的時候，你站在不遠的地方聽一聽就行了。」

老二笑了笑，對老大說道：「老大，那我們呢，要不要也一起去？」

老大抬腿就是一腳，踹在了老二屁股上，說道：「你和老三沒啥事的話回去或者繼續上網，瞎參合啥？」

劉菲婷在此時不滿地說道：「那我呢？」

老大哈哈一笑，臉上立即堆起了諂媚的笑容，對劉菲婷說道：「老婆最好還是等我一下，不然我怕引起什麼誤會解釋不清楚。」

老二呸了一聲，說道：「那我和老三繼續回宏偉上分了啊。」

「反向上分？」老大問道。

「放屁，沒有你這個撈比，我和老三雙排，哈雷摩托車，上野聯動，所向無敵，明天就上白金了。」老二說完以後，神氣揚揚地勾著老三的肩膀，回宏偉了。

見他們走掉以後，老大把目光放到了我的身上，說道：「老四啊，咱們也走吧。」

「嗯。」

我和劉菲婷跟在了老大身後二十米的距離，不敢太遠也不敢太近，看著老大進了居民小區，然後，我在一個亭子里看見了柳雨芊。

柳雨芊披著一件薄薄的粉紅色絲質外套，腳上穿著一個毛茸茸的大拖鞋。頭髮如瀑般的披了下來，又黑又直，長發及腰，她一隻手抱著一個棕色小熊的毛絨玩具，另一隻手拿著一瓶五百毫升的果酒。背對著我們安靜地坐在了亭子里，看不清她的正臉。

「多好的一個女孩啊…」看著柳雨芊恬靜優美的坐姿，劉菲婷在我旁邊感慨道。

我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地看了她一眼，沒敢搭話。

「走，再進去一點，咱們在這裡什麼也聽不到。」劉菲婷對我提醒道。

我對她說道：「你怎麼好像比我還關心他們的對話內容啊？」

劉菲婷理直氣壯地說道：「那當然了，現在是我男朋友在和另外一個女生大半夜單獨談話，我能不關心嗎？」

我呵呵一笑，說道：「我頭一次聽人把愛好八卦說得如此清新脫俗，厲害了。」

我和劉菲婷找到了一個比較隱蔽又離亭子比較近的好位置，這裡也有一處座位，而且還有一棵樹給擋著，即便柳雨芊回過頭也不一定看得清。

我目光仔細地注視著老大和柳雨芊那邊的動態，同時豎著耳朵開始偷聽著他們談話的內容。

「又是這麼晚麻煩你過來。真不好意思。」柳雨芊對老大說道。

老大笑了笑，對她回道：「沒什麼，反正我在網吧也是在通宵，你今天找我…又是關於徐爭的事情？」

老大這貨入題還挺快嘛。

柳雨芊幽幽地對他說道：「其實有一件事情我憋在心裡很久了，一直沒和別人說過，也不知道該和誰說，其實我自己心裡的感情事情，從不喜歡在別人面前吐露的…」

老大尷尬地對她說道：「那你還總是找我…」

柳雨芊低下頭，對他說道：「不好意思...因為我覺得你在某種程度上，和徐爭很像。你們倆人的說話方式有共同點，所以…」

老大鬆了一口氣，對她說道：「所以你把我當徐爭傾訴了？」

柳雨芊抱緊著毛絨玩具，輕輕點了點頭。

劉菲婷在此時眼神莫名地散發出鄙視的光芒，有意無意地看著我，而我則是用手抹了一把臉，滿是苦笑。

「那你這些天和我說的這些東西，你為什麼自己不當面和徐爭說呢？」老大對她問道。

柳雨芊輕嘆道：「不可能和他說…」

「好吧，那你剛才說的在心裡憋了很久的東西，是什麼？」老大對她問道。

「其實。這些天我搬出來住，一直在考慮一個問題，我沒和你說過。」柳雨芊柔柔的聲音再次傳了出來。

「你是…想去找徐爭嗎？」老大好奇地問道。

柳雨芊使勁地搖了搖頭，說道：「不是，恰恰相反。」

「恰恰相反？什麼意思？」老大不理解地說道。

柳雨芊解釋道：「我上次去見徐爭。和他合影了一張照片，你知道的吧…」

「嗯，你和我說過。」

柳雨芊繼續說道：「實際上，那是我原本打算最後的一個紀念了，我想轉學出國，我不想待在這裡了，就像前幾天我和你說的一樣，我沒談過什麼戀愛，也不知道我第一次喜歡上的人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我不想給他帶來困擾或者難堪。我租著房子，這幾天一直待在裡面想這件事情，可是，書上都說，一個優秀的女人應該有很多種生活，有著獨立的思考方式，不應該因為一個人而魯莽地作出這種決定。」

柳雨芊是一個比較文藝的女生，在平時的生活中，那種雜誌應該沒少看…

老大趕緊勸解道：「是啊，你沒必要啊。他反正又不知道你的好，和白眼狼似的，你有什麼小心思，他完全不知道，好好在這裡待著就行了啊，徐爭也不是那種會和你糾纏不清的人。」

媽的，老大這老小子知道我在旁邊偷聽還故意損我。

柳雨芊卻說道：「你不明白，書上所說的東西，是作者寫出來自己的感受，可是當我真正經歷的時候，才發覺完全不一樣，世界上根本就沒有感同身受這回事，針不刺到別人身上，他們就不知道有多痛，當我發現我不能像書中所說的那樣洒脫的時候。我覺得，我還是應該相信自己，倒不如就選擇離開，我經歷得太少，我放不下他。」

「不是...雨芊，你說得好像有些刻骨銘心啊，你們倆之間…應該很純潔的吧？」老大著急道。

柳雨芊笑了笑，說道：「是啊，很純潔，但我始終相信，美好的情感都羞於表白，深刻的體驗都拙於言辭。就像我第一次遇見他的那樣，我覺得我以後喜歡的人，會很安靜，很優秀，會像一個溫柔的王子一樣熠熠發光，紳士而又內斂。但其實並不是這樣，包括我在內的大多數女生中，只有戴上了緊箍咒的至尊寶，桀驁不馴的頑劣猴子。才是她們心中的蓋世英雄，和他在一起就是覺得輕鬆，永遠也沒有別的煩惱。」

「我喜歡聽他爆著青筋和我埋怨他在電競社所遭遇到的不公。

喜歡聽他沒個正經的時候讓我心跳加速的羞恥話語。

喜歡聽他在帶我贏了一場遊戲后的洋洋自得。

喜歡聽他吐槽著老師和奇葩學生的幽默點評。

喜歡聽他滾著輪滑朝我笑時的孩子般的言論。

只要是他，哪怕只是手牽著手在太陽下散步，我也覺得開心歡喜，人間有味是清歡。」

「是…或許我和他沒有經歷過什麼特別讓人回首和感動的故事，但我好像…就好像…」

「一隻在曠野里瞎撲騰個不停的鳥，只在他頷首前才找到了天空。」

「所以我想留住這份感情，我想走呀。念君者，為百年，不為一夕。」

我低下頭，內心複雜無比，而劉菲婷此時已經捂著嘴唇，眼中噙滿了淚水，望負心漢似的望著我。使勁搖著我的肩膀。

「我日！」

劉菲婷用力過猛，直接把我從椅子上推下去了。

「徐爭？！」

我剛一出聲，柳雨芊就聽出是我了…

我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站了起來，發現柳雨芊正羞紅了臉，滿臉驚愕地看著我。

爆炸，這下就有點炸了。

我厚著臉皮哈哈一笑，對柳雨芊說道：「雨芊，你怎麼在這裡？我們在玩捉迷藏，你要不要一起來玩？」